离开周家庄时，王云手里攥着那三百文铜钱，心里清楚，光靠求人是走不通的。
寻仙之路茫茫，没有盘缠，没有门路，寸步难行。
他需要钱，需要足够多的钱。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前世那些被他当作消遣的穿越小说情节，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学的是材料工程，虽然没正经做过实验，但课本里的基础原理还记得——比如皂化反应，比如蒸发结晶。
肥皂、精盐。
这两样东西，在这个世界要么是质地粗劣的皂角灰，要么是带着苦涩味的粗盐块。
只要做得精细些，不愁没有销路。
王云用周老汉给的钱，在邻近的县城租了间偏僻的民房，又买了些猪油、纯碱和粗盐。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调试配比，烧裂了三口铁锅，熬过了七个通宵，终于做出了第一批肥皂——奶白色的块状，带着淡淡的松脂香，泡在水里能搓出细腻的泡沫。
他没敢首接摆摊，而是托人送给了县里的几家绸缎庄掌柜的娘子。
不出三日，就有人找上门来，愿意出高价订货。
“这‘香胰子’去污快，还不伤手，比皂角好用十倍！”
绸缎庄掌柜的娘子拿着肥皂爱不释手，当场定下了五十块。
王云趁机推出了更精细的“雪花皂”，加了些花瓣精油，专供富户女眷；又用同样的法子提纯精盐，雪白细腻，没有半点杂味。
他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从不亲自抛头露面，只雇了几个老实本分的伙计打理店铺，自己则隐在幕后，像上辈子写代码时调试程序那样，不断优化工艺、拓展销路。
三年时间，他的“云记”香胰子和精盐，从县城卖到了府城，甚至通过漕运，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州府大户的宅院。
手里有了余钱，王云没有忘记初衷。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打点关系，从知府衙门的小吏，到驿站的驿丞，再到跑江湖的货郎，只要有可能接触到奇闻异事的人，他都会定期送去银两，托他们留意“仙人”的踪迹。
“王小哥，您这银子花得冤啊。”
一个收了他不少好处的老驿丞忍不住劝道，“仙人那都是百年难遇的传说，哪有那么好找？”
王云只是笑笑，又往对方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钱袋：“张老哥，就当帮个忙。
万一真有消息呢？”
他也学着父亲当年的样子，拿出一部分利润，悄悄“孝敬”给那些手握实权的官员。
从县衙的主簿，到州府的通判，甚至连京城里几位不太起眼的京官，他都通过商路搭线，送上了恰到好处的“心意”。
这些钱没有白花。
官府的苛捐杂税少了，地痞流氓不敢上门骚扰，就算偶尔有同行使坏，也总会被莫名其妙的“意外”打断。
他的生意顺风顺水，十年间积累的财富，早己远超当年的户部侍郎府。
可寻仙的消息，却始终杳无音讯。
偶尔有传言说，某某山头见过白衣人踏空而行，或是某片湖泊夜里有金光冲天。
王云每次都立刻派人去查，结果不是山民看错了流云，就是渔夫误把磷火当神迹。
唯一一次靠谱些的，是五年前从西域传来的消息。
据说有商队在昆仑山脚下，看到一道剑光划破天际，快得像流星。
王云当即备了厚礼，托商队带话，愿意出千两黄金求见那位剑仙，结果商队一去不复返，再没了消息。
十年光阴，足以让一个懵懂少年长成挺拔青年。
王云站在自家货栈的顶楼，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镜中的自己褪去了稚气，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稳，只是那双眼睛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十年商海浮沉，他见惯了尔虞我诈，也尝够了人情冷暖。
钱越赚越多，人脉越来越广，可寻仙的路，却好像永远走不到头。
这日，他正在核对账本，当年那个老驿丞又来了，手里捏着个信封，脸上带着几分犹豫：“王小哥，这是从北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上个月有人在燕云十六州的长城外，看到过几个道人御风而行，往大漠去了。”
王云的心猛地一跳，接过信封拆开。
里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潦草，说的和老驿丞差不多。
又是这样模糊的消息。
他捏着信纸，指节微微发白。
十年了，他像个守株待兔的猎人，可那只“兔子”，连影子都吝啬于显露。
“知道了。”
王云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火盆，“赏。”
伙计递过一个钱袋，老驿丞千恩万谢地走了。
屋里只剩下王云一人，他望着跳动的烛火，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或许，他错了。
光靠钱和人脉，根本找不到那些真正的修仙者。
他们高高在上，视凡人为蝼蚁，又怎么会被金银打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能调配出精致的肥皂，能算出复杂的账目，却连一把普通的刀都握不稳。
若是哪天再遇到像城中那样的灾祸，他依然只能像蝼蚁一样任人宰割。
寻仙之路漫漫无期，可他不能坐以待毙。
王云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残月。
“先有自保之力，再说其他吧。”
他低声自语。
第二天，他叫来了最信任的掌柜，把生意上的事一一托付清楚，自己则换上了一身寻常的布衣，背上简单的行囊。
“我要出去游历些时日，店里的事，你多费心。”
掌柜的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恭敬地应了声“是”。
王云走出货栈，没有回头。
他打听好了，城外三十里的青云观，据说有位老道长，曾是军中的武师，一手形意拳练得极好。
修仙暂时无望，那就先习武。
至少，要让自己有资格站到那些仙人面前，问一句——“当年青州城的血债，何时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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