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两白银,像烧红的铁块砸进水里,整个京都都炸开了锅!
百姓夸殿下仁厚,官员们却心里打鼓:殿下的库房?
哪来的钱?
丞相王甫的书房,冷得像冰窖。
“查!”
王甫声音平稳,手里的笔却“啪”地断了,墨汁溅了一纸。
“银子哪来的?
少府监的库房是摆设吗?”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灰衣人,“还是觉得我老了?”
灰衣人吓得头更低:“相爷息怒!
库房早空了!
银子像天上掉的!
我们在查,可……太蹊跷了!”
“天上掉?”
王甫冷笑,“银子不会自己长腿!
盯紧银子去哪儿!
雁回关、工部、户部!
还有那个卫铮!”
他想起殿下早朝时瞥向武将的眼神。
“告病假,手下人却鬼鬼祟祟?
查他!
查他见谁!
去哪!
花钱!
一丝不漏!”
“是!”
“还有,”王甫眼神更冷,“给北边传话。
苏定方不是缺钱吗?
殿下给了,就让他好好‘用’。
边关路远,损耗嘛……总是有的。”
灰衣人心头一紧:“明白!”
相爷这是要雁回关的银子到不了位!
命令像无形的网撒开。
少府监的库吏被反复盘问;户部、工部官员身边多了“眼睛”;去雁回关的路上,几队“商旅”悄悄出发,目标就是那十万两银子。
禁军里,看不惯卫铮或收了王甫好处的人,也盯紧了卫铮和他那些老部下。
压力像收紧的绳子,勒向皇庄和卫铮。
废弃皇庄里,气氛更紧张了。
卫铮第一个察觉不对。
守卫班报告,外围发现可疑人影,赶走了几批,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挥之不去。
更糟的是盐!
陈老六的伙计急火火找到卫铮:“卫爷!
出事了!
海边来信,熟路子要么被查,要么涨价!
运盐的关卡也换了人,查得死严!
两批货被扣了,说是抓私盐!”
卫铮心一沉。
盐路断了!
皇庄的命脉被掐住了!
“还能弄多少?
送到哪?”
他声音压着火。
伙计擦汗:“正想办法绕远路,小渔村收点,量少价高。
接货点怕也不安全了!
卫爷,咋办?”
卫铮眼神冰冷。
这是朝堂的反击,王甫的手段!
狠,但有效!
他强迫自己冷静:“告诉陈老六,不计代价,能收多少收多少!
新接货点,”他指着地图上一个更偏的地方,“改到野猪林西边的乱石滩!
三天后,子时!
你的人,必须到!”
“是!”
伙计赶紧跑了。
原料暂时解决,卫铮的心却悬着。
他立刻叫来守卫和提纯班的骨干。
“都听着!”
卫铮声音像铁,“有人盯上我们了!
硬茬子!
守卫加倍!
明哨暗哨,十二时辰盯死!
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提纯班,加快!
把库存粗盐,能提多少提多少!
成品盐,全挪进最深的备用窖!”
“是!”
汉子们齐声应道,脸上杀气腾腾。
“还有,”卫铮扫视众人,“真有不怕死的闯进来……杀!
记住,我们干的活,关乎殿下大事!
谁走漏风声,或者手脚不干净……”他猛地拔刀,寒光一闪,旁边一块石头“咔嚓”被削掉一角!
“这就是下场!”
“效忠殿下!
守护皇庄!”
吼声震天。
深宫里,殷昀也收到了卫铮的密信,知道了盐路被掐和皇庄被盯。
御书房烛光摇曳。
殷昀看着纸条,脸上没意外,只有冷意。
王甫的反击,快,狠。
三十万两,果然炸出了毒蛇。
“赵德全。”
声音平静。
“老奴在!”
“我记得库里,有几件前朝的笨重金器?”
殷昀问。
赵德全一愣:“回殿下,是有几件,压箱底的,样子……是不太精巧。”
“嗯,”殷昀点头,“明天,你去趟少府监。
就说…我要赏宗室老王爷,图个厚重吉利,把那几件金器,融了,铸成金锭,重新入库。
动静,弄大点。”
赵德全虽懵,还是应道:“遵旨。”
融金器?
搞大动静?
殿下这是要搅混水?
殷昀没解释,看向窗外。
混淆视听,给王甫添乱,也给卫铮争取时间。
能不能扛住这第一波,就看卫铮了。
三天,在紧绷的戒备和疯狂赶工中过去。
皇庄守卫熬红了眼,提纯班拼命干。
第三天深夜,子时快到了。
野猪林西边的乱石滩,荒凉阴森。
月光惨淡,怪石嶙峋,夜枭怪叫,寒风刮过枯草。
卫铮亲自带十个最精锐的手下,提前埋伏在乱石滩外。
他们像石头一样趴着,屏住呼吸,只留眼睛扫视黑暗。
时间到了。
远处传来车轮声和骡马喘气。
一队七八辆骡车的“商队”出现,慢慢挪向滩中空地。
领头的正是陈老六的伙计,紧张地左右看。
卫铮的心腹“老猫”像猫一样溜过去,低声接头。
确认无误,打了个手势。
卫铮眼神示意,两个手下立刻跃出,扑向车队检查。
其余人藏在暗处,弩箭上弦,刀半出鞘,目光如刀。
货查到一半,准备卸货。
“咻——!”
一支响箭尖叫着射向夜空!
“敌袭!”
卫铮瞳孔一缩,大吼!
同时扑倒一个卸货伙计!
“噗噗噗!”
几十支弩箭从西面黑暗中射来!
惨叫声、骡马哀鸣响起!
“结阵!
护车!”
卫铮怒吼,翻身拔刀,“铛铛”格开射向他的箭!
十个精锐反应极快,瞬间背靠背围成小圈,刀光闪烁,护住伙计和几辆车,格挡声不断。
外围的骡马和几个伙计倒在了血泊里。
“杀!”
一声嘶吼从黑暗传来!
几十条黑影如饿狼扑出!
穿着杂乱,蒙着脸,但动作狠辣,配合默契,绝不是土匪!
刀光剑影淹没了乱石滩!
“是军中的打法!
王甫的狗!”
卫铮眼冒血丝,“兄弟们!
杀光他们!”
他如猛虎下山,长刀化作寒光,劈向领头蒙面人!
“铛!”
巨响,蒙面人手臂发麻,连退两步!
卫铮刀势如狂风暴雨,瞬间将其卷入刀网!
战斗瞬间白热化!
卫铮手下都是悍卒,死战不退。
但袭击者人多,攻势如潮。
刀剑碰撞,怒吼惨嚎。
“老猫!
护盐车!
能走一辆是一辆!”
卫铮一刀砍翻敌人,厉喝。
盐不能丢!
老猫应声,带两人扑向一辆盐车,想冲出去。
就在这时!
“嗖!
嗖!
嗖!”
几支冷箭从侧面阴险射向卫铮!
他正挡着正面三人,旧力刚去!
千钧一发!
“统领小心!”
旁边壮汉“老五”嘶吼着扑来,用背挡住卫铮!
“噗噗噗!”
三箭狠狠扎进老五后背!
冲击力让他踉跄,口喷鲜血!
“老五——!”
卫铮双眼血红!
怒火冲垮理智!
他一脚踹飞面前敌人,反手一刀把另一个劈成两半!
疯虎般扑向射箭处!
“死!”
卫铮怒吼如狮!
长刀撕裂空气,将芦苇丛中一个拿弩的蒙面人连人带弩劈开!
血雨喷溅!
这凶暴一幕,让周围袭击者动作一滞!
老猫趁机赶着一辆盐车,冲出包围,消失在黑暗里。
“撤!”
袭击者头目见盐车走了一辆,卫铮又如此凶悍,远处似有马蹄声,立刻吹哨。
蒙面人如潮水退去,眨眼消失在乱石草丛,只留下几具尸体和狼藉的战场。
惨淡月光下,乱石滩血腥弥漫。
破车倾覆,粗盐混着血和尸体。
卫铮带来的人,两个战死,三个重伤,其余人带伤。
陈老六的人死伤更重。
卫铮跪在老五身边,看着他背上三支深箭,看着他口中冒血沫,铁汉的手在抖。
他撕下衣襟,死死按住伤口,声音嘶哑:“撑住!
老五!”
老五费力睁眼,咧开血嘴想笑:“统…统领…没…没丢殿下的…盐…值…”话没完,头一歪,断了气。
“啊——!”
卫铮压抑地低吼,一拳砸在冰冷地上,指节血肉模糊!
他抬头,血红的眼死死盯着袭击者消失的方向,刻骨的恨意几乎凝成冰。
“王甫……”两个字,从牙缝挤出。
马蹄声近了,接应小队赶到。
看着惨状,一片死寂。
卫铮慢慢站起,抹了把脸上的血汗,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锋利,像磨好的刀。
他看了眼老猫护走的盐车方向,又看了眼地上兄弟的尸体,声音如铁:“收殓兄弟!
打扫战场!
能带的盐,一粒不少!
回皇庄!”
他顿了顿,杀气西溢。
“这血债……记下了!
殿下的事,谁挡谁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