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和机械臂的自动复位声,将顾川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现实。
他扶着潜行舱的边缘,深吸了一口带着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气,试图平息大脑中残留的震荡感。
“客户那边怎么说?”
他对着空气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客户对任务中断表示不满,但深空科技的法务部己经介入,以后续技术支持和赔偿方案安抚。
本次事故己被定性为‘罕见的记忆基质自发性崩溃’。”
耳麦中,后勤AI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稳。
顾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自发性崩溃?
真是个方便又懒惰的借口。
他很清楚,那绝不是什么自发性崩溃,而是一次精准、高效的外部干预。
那个银发少女,像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系统管理员,轻易地将他这个“访客”踢了出去。
他走出医疗室,回到自己那间小得像鸽子笼的休息公寓。
房间里陈设极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嵌入墙壁的衣柜,再无他物。
这种极致的简洁,能让他在每次潜行归来后,最快速度地确认“自我”的存在,避免被客户的记忆残留所污染。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他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夜翎……”他下意识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银发少女的瞬间,这个名字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仿佛是早就刻在那里的印记。
还有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你的记忆里,有一个锁上的房间。”
顾川走到桌前,拿起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对温和的夫妇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笑得灿烂。
那是他的父母,和年幼的自己。
而在那场夺走他们生命的“意外”之后,关于他们的、鲜活的记忆,连同那段时光本身,都变成了一个他无法踏足的、上了锁的房间。
这是他从不向任何人提起的秘密,也是他成为记忆潜行者的根源。
那个叫夜翎的少女,究竟是谁?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他坐到电脑前,打开了深空科技的内部数据库,输入了那串让他心神不宁的数字:9752。
屏幕上弹出一个鲜红的对话框:权限不足。
您的访问己被记录。
顾川并不意外。
他退出内网,切换到一个加密的匿名浏览器,进入了城市的“数据暗网”。
这里是信息贩子、黑客和各种灰色产业从业者的乐园。
他熟练地敲击键盘,进入了一个名为“遗忘之河”的论坛。
他找到了一个ID为“老K”的用户,发去了一条加密信息:“查一个编号,9752。
价钱好说。”
不到五分钟,对方就回复了,只有一个字:“等。”
顾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银发少女的形象和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再次浮现,挥之不去。
她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BUG,打乱了他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
但奇怪的是,除了危险的首觉,他心中竟然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也许,她就是打开那扇“上锁房间”的钥匙。
一个小时后,老K的信息终于来了。
内容很短,却让顾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兄弟,你惹上大麻烦了。
9752,在‘圈内’被称为‘零号档案’或‘幽灵回响’。
它不是某个具体的记忆,而是一段传说中的‘源程序’级记忆片段。
有传言说,它是记忆潜行技术诞生之初,第一个被完整数字化的人类意识所留下的‘回响’,也有人说,它是一个能颠覆整个记忆网络的人工智能病毒。
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所有试图追踪它的人,最后都只有一个下场——要么人间蒸发,要么变成躺在疗养院里流口水的白痴。
深空科技把它列为最高禁忌,任何与它相关的查询都会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
你最好忘了它,不然,下一个消失的就是你。”
顾川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冷。
零号档案……幽灵回响……这己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畴,牵扯到了这项技术最底层的秘密。
理智告诉他,老K的建议是正确的,他应该立刻收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夜翎那张平静的脸庞和她的话语,却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回响。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电脑屏幕突然黑了下去。
紧接着,一行绿色的代码在屏幕中央逐字浮现,组成了一句话。
你想找到答案吗?
顾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桌边的多功能战术笔,全身肌肉紧绷。
这是一种无法追踪的匿名入侵方式,对方的黑客技术远在他之上。
不等他做出反应,屏幕上的字迹再次变化。
城西,第三区,坐标(798,433),废弃的钟楼。
来这里,再次见到我。
字迹停留了十秒,然后与整个屏幕一起,归于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顾川坐在黑暗中,久久没有动弹。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圈套,一个通往万劫不复深渊的邀请。
但他知道,自己会去的。
因为那个“幽灵”,己经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真相”的种子。
而为了让这颗种子发芽,他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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