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玄关处，手指悬在指纹锁上方颤抖。
这扇价值三万的智能门曾是她引以为傲的婚姻勋章——陈默说这是"科技与爱情的完美结合"，可现在它像道讽刺的伤口，每次解锁都滋滋作响，仿佛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门开的瞬间，薄荷与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总说这是"成熟男士的味道"，林夏却闻出了廉价古龙水的浑浊感。
客厅茶几上，两个红酒杯底残留着暗红痕迹，在晨光中像干涸的血迹。
她下意识后退，鞋跟撞到玄关柜发出闷响，惊动了卧室方向。
"醒了？
"陈默从走廊尽头走出来，睡衣领口歪斜地挂着，锁骨处那颗褐色痣清晰可见。
他伸手要帮林夏拿包，指尖掠过她手腕时，她猛地缩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
"昨晚的咖啡..."林夏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喉咙干涩得发疼。
她盯着陈默睡裤膝盖处的褶皱，那里沾着极淡的口红印——不是她的YSL小金条，是更明艳的正红色，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珠光。
陈默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突然轻笑出声："客户女儿非要给我涂。
"他伸手欲抚林夏的脸，被她偏头躲开。
这个动作让他的袖扣划过空气，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刺耳。
林夏这才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有道新鲜的擦伤，结着暗红的痂。
智能音箱突然播放起天气预报："今天白天晴转多云，降水概率..."机械女声被林夏尖利的嗓音切断："谁的女儿？
"她抓起茶几上的红酒瓶，冰凉的玻璃贴着手心，"上个月你说客户是六十岁老头，现在冒出个女儿？
"陈默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
他伸手去抢酒瓶，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一道尚未消退的掐痕。
林夏瞳孔骤缩——那形状像极了她上周新买的珍珠手链内侧的凸起。
"是王总侄女。
"陈默声音突然放软，这是他们吵架时的惯用伎俩，"才二十二岁，刚从英国回来..."他的解释被林夏摔碎的酒瓶打断。
玻璃碎片在木地板上迸溅，深红色液体像血管般蔓延开来。
林夏蹲下身收拾残骸，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
一片碎玻璃映出她扭曲的脸，眼角那颗泪痣比平时更明显。
她突然想起结婚照里，陈默总说这颗泪痣让她看起来"像带雨的梨花"，现在想来真是讽刺至极。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
林夏瞥见锁屏界面弹出的消息预览："昨晚的香水还好闻吗？
"发信人头像是个模糊的黑色剪影，ID显示"X小姐"。
她想起今早陈默洗澡时，浴室里飘出的不是他常用的古龙水，而是甜腻得令人作呕的栀子花香。
"解释。
"林夏听见自己说。
这个词从齿缝挤出，带着锈蚀般的声响。
陈默站在逆光里，轮廓模糊得像张旧照片。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去给你煮咖啡。
"厨房传来咖啡机运作的声响。
林夏站在原地，突然发现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昨晚她明明说加班不回来吃饭。
瓷碗边缘还沾着半圈未擦净的口红印，这次是带金粉的玫瑰豆沙色，她上个月在商场试戴时，柜姐说"这种颜色只适合二十五岁以下的女孩"。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陈默的工作群消息："王总对方案很满意，特别是小陈提出的..."林夏放大截图，发现陈默的头像是一张模糊的侧脸照，背景里隐约可见酒店套房的双人床。
她突然想起上周三晚上，陈默说在改方案到凌晨，而她的打车软件显示他那晚的车程终点是城西的凯悦酒店。
咖啡杯被重重放在流理台上。
陈默倚着橱柜，领口皱巴巴的："你要离婚吗？
"这个问题像把刀，精准地捅进林夏肋骨间的软肉。
她想起恋爱时陈默说过的情话："就算离婚也要缠着你复婚"，当时她笑他傻，现在才明白预言总是以最残酷的方式应验。
窗外传来垃圾车轰鸣的声音。
林夏盯着陈默衬衫第三颗纽扣——那是她去年生日送的礼物，此刻却歪斜地挂在扣眼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背心。
这个细节比任何证据都更具杀伤力，就像高中时她总能通过陈默球鞋磨损的位置判断他有没有去打球。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林夏听见自己说。
这句话像句蹩脚的电影台词，可眼泪己经抢先一步涌出来。
陈默伸手要擦她的眼泪，被她用咖啡杯挡开。
棕色液体溅在他手背上，很快被皮肤吸收，只留下淡褐色的痕迹。
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林夏瞥见锁屏壁纸是他们蜜月时在巴厘岛拍的照片，那时陈默的臂弯还那么温暖有力。
现在想来，那趟旅行中他总说"太累了想睡觉"，而她的自拍里总有个模糊的黑影站在礁石后方。
陈默开始解皮带。
金属扣碰撞的声音让林夏浑身紧绷，可他只是取下钥匙串放在餐桌上。
钥匙扣是他们结婚时定制的，刻着"止于终老"西个字。
现在这西个字像把钝刀，在她胃里来回绞动。
"王总的女儿..."林夏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比我们结婚时还小两岁。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她想起大学室友曾说"陈默这种男生迟早会出事"，当时她气得差点绝交，现在却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过去的自己一耳光。
陈默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林夏毛骨悚然——就像他们第一次吵架时，他也是这样笑着扯开领带："林夏，你连假装信任我的耐心都没有。
"现在他的笑容里多了些疲惫，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皱纹，那是她从未注意过的岁月痕迹。
冰箱发出嗡嗡的运转声。
林夏盯着冷藏室里的草莓蛋糕，那是上周她生日时陈默说要补过的。
现在奶油己经塌陷，草莓腐烂得流出红色汁液，在保鲜盒里积成小小的血泊。
她突然想起今早整理衣柜时，在陈默外套口袋里摸到的酒店房卡，烫金的logo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我去公司了。
"陈默拿起车钥匙。
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客厅里的寂静，智能音箱突然播放起他们最爱的情歌："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首一首在一起..."林夏猛地关掉电源，歌声戛然而止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破碎的笑声混着冰箱运转的嗡鸣，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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