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生日那天，外面正下着大雨。
父母忽然将我塞进衣柜最深处。
"明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母亲的声音在发抖，却还是冲我挤出一个笑。
我抱紧怀里的小熊，那是他们早上才送我的生日礼物。
柜门关上，没一会儿，我听见了枪声。
透过缝隙，我看见父亲倒在地上，母亲扑过去护住他，然后又是一声。
血溅在墙上，像一朵绽开的花。
我死死咬住小熊的耳朵，把呜咽声全部咽回肚子里。
那天之后，我再也说不出话。
葬礼上，所有人都用怜悯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说我可怜，成了哑巴。
只有谢回舟蹲下来，平视着我的眼睛。
"明珠，以后我照顾你。
"他比我大八岁，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每天准时来福利院报到。
有时候带一盒草莓蛋糕，有时候是一本图画书。
我说不出话，他就自己讲，从福尔摩斯讲到天文地理，讲到声音沙哑也不停。
"我们明珠今天笑了。
"某天黄昏，他突然指着我的嘴角。
我愣愣地摸上自己的脸，才发现真的在笑。
可我还是发不出声音。
直到有一年生日，暴雨倾盆。
和那天一模一样，痛苦的回忆反扑让我摔碎玻璃杯。
碎片抵在手腕上时，谢回舟踹开了门。
他冲过来抱住我，玻璃扎进他的手臂，血顺着我的衣服往下淌。
"哭出来，"他把我按在怀里，声音比雨还急，"明珠，哭出来就好了。
"我终于嚎啕大哭，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似的。
"......小叔。
"这是我从那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谢回舟红着眼眶笑了，他手臂上的血和我身上的血混在一起，可我觉得特别安心。
那天后，他将我接回了谢家。
十六七岁，少女慕艾，我彻底沦陷在谢回舟的温柔和包容之中。
我开始收集关于他的一切。
他用过的钢笔，随手写的便签，甚至喝水的玻璃杯。
每一样东西都让我心跳加速，像是揣着个不安分的小动物。
"小叔，等我长大好不好？
"填报高考志愿时，我拽着他的袖子。
谢回舟正在给我剥橘子，闻言手指一顿："别说傻话。
"可我还是填了警校。
毕业那天，我穿着制服拦住他："现在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转身就走，我却看见他耳根红了。
这让我生出莫名的勇气。
我开始故意在他换衣服时闯进卧室，在他洗澡时敲浴室的门。
每次他都狼狈地躲开，却从没真正赶我走。
我以为这是默许。
最后甚至逼着他娶了我。
直到婚礼前夜，顾沁从酒店天台跳了下去。
谢回舟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杀人犯。
"傅明珠，你怎么敢？
"可当地震来临，他还是用身体为我撑起一方天地。
坍塌的废墟里，他满头的血滴在我脸上。
我们好似回到顾沁死之前，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明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葬礼上，谢父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扫把星！
克死父母不够，还要害死回舟！
"我摸着墓碑上他的名字，想起最后一刻他说："如果没带你回家就好了......"我也这么想。
所以刀割下去的时候，一点都不疼。
"傅法医？
"局长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京市的调令批下来了，"他推过来一份文件，"下周一报到。
"前世我为了留在谢回舟身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次机会。
"谢谢局长。
"我利落地签下名字。
走廊拐角传来熟悉的笑声。
顾沁挽着谢回舟的手臂，正仰头说着什么。
谢回舟先看见了我。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侧身把顾沁护在身后，眼神警惕。
生怕我会对顾沁做什么。
我攥紧调令，纸张边缘割得掌心生疼。
"对不起，"我朝顾沁鞠躬，"前几天我不应该当众骂你，让你下不来台，是我不对。
"“我以后会离你远一点，你能……原谅我吗？”
闻言，顾沁下意识看向谢回舟，见他没反应，才小声说："不用，没关系，我原谅你，那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抬起头，正好撞上他的眼睛，晦暗不明。
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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