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暖气烘得苏沫指尖发麻。
她攥着毛巾，余光忍不住瞥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的侧脸在街灯掠过时忽明忽暗，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这是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沫就暗自摇头。
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下判断？
“冷？”
他突然开口，嗓音低沉。
苏沫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毛巾边缘。
她立刻停住动作：“不，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停车。”
她实话实说，“这种天气，大多数人只会踩油门加速。”
男人唇角微勾，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两下：“我不是‘大多数人’。”
——傲慢。
苏沫在心里给他贴了标签，但奇怪的是，他的语气并不令人讨厌，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从容。
导航提示右转，车驶入一条林荫道。
雨势稍缓，路灯透过树叶间隙投下斑驳光影，男人的轮廓在明暗交错间显得愈发深邃。
苏沫突然注意到他的领带夹——一枚极简的银色金属片，上面刻着极小的字母：C&J。
她的呼吸一滞。
C&J……程瑾年？
商界新贵，程氏集团最年轻的掌权者，去年以雷霆手段收购三家竞争对手，被财经媒体称为“冰山狼王”的——程瑾年？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忽然侧头。
西目相对。
那一瞬间，苏沫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他的眼睛在暗处呈现出一种近乎墨色的深蓝，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而程瑾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忽然开口：“你认识我。”
不是疑问句。
苏沫喉咙发紧。
现在否认反而显得刻意，她索性点头：“财经杂志上看过。”
“哪一期？”
“……去年十二月，并购特辑。”
程瑾年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恢复平静：“记得很清楚。”
“我记忆力不错。”
苏沫下意识反击，说完才惊觉自己的语气近乎挑衅。
车内空气凝滞了一秒。
然后——程瑾年笑了。
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真正被逗笑的那种，眼角微微弯起，冷峻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
苏沫怔住，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笑起来时，左眼角竟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有意思。”
他手指轻点方向盘，“苏小姐平时也这么……”话音未落，一辆卡车突然从岔路口冲出！
程瑾年眼神骤冷，猛打方向盘。
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刺耳摩擦声，苏沫整个人被惯性甩向车门——一只有力的手臂横挡在她胸前。
“抓紧。”
迈巴赫一个急转避开卡车，稳稳停在了路边。
苏沫的心脏狂跳，鼻尖萦绕着男人袖口传来的冷冽香气，混合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程瑾年的小臂被她的指甲划出了几道红痕。
“抱歉，我……没事。”
他收回手臂，神色如常地整理袖口，“你住几单元？”
话题转得太快，苏沫慢了半拍才回答：“8单元。”
程瑾年点头，重新启动车子。
仿佛刚才的惊险一刻从未发生。
但当车停在8单元门口时，他忽然按住中控锁：“伞。”
苏沫这才发现他递来一把黑色长柄伞。
“不用了，己经到……拿着。”
他语气不容拒绝，“你手里的设计稿很重要吧？”
苏沫愣住。
她确实一首死死护着那个文件夹，但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雨点敲打在车顶，形成奇特的韵律。
最终，她接过伞，低声道谢。
推开车门的瞬间，身后传来程瑾年的声音：“苏沫。”
她回头。
男人坐在昏暗的车厢里，唯有腕表泛着微光。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脸上：“我们很快会再见。”
不是“再见”，而是“很快会再见”。
苏沫站在雨中，看着迈巴赫的尾灯消失在拐角，心跳仍未平息。
她不知道的是——程瑾年驶出小区后，拨通了一个电话：“星耀项目的设计团队名单，现在发我。”
电话那头助理迟疑道：“程总，明天会议前您不是说不看背景资料……现在，”程瑾年打断他，目光落在副驾驶座那枚被遗落的设计徽章上，“我改主意了。”
徽章在灯光下微微闪烁，上面刻着苏沫的名字，以及一行小字：“设计不是创造美，而是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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