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的声音不大,带着点市井无赖谈价钱的油滑腔调,却像一颗淬了毒的冰锥子,狠狠凿进了死寂的地牢,凿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凌风脸色剧变,长剑嗡鸣!
老医正眼前一黑!
就在杀机一触即发、众人心沉谷底瞬间——云澈桃花眼微眯,视线未离玉佩,眼底掠过算计疯狂。
他抬指隔空点了点萧执腰侧藏玉位置,用谈论天气般的随意口吻慢悠悠补充:“——除非……”他刻意拉长尾音,目光从玉佩移到萧执紧绷到极致的脸上,笑容灿烂如地狱彼岸花,一字一句砸在每人心头:“……王爷肯割爱,把您腰间那块‘定情信物’似的小玩意儿,送、给、我。”
“放肆!”
凌风暴喝炸雷,剑尖寒芒暴涨,首指云澈心口!
玄铁剑锋距离单薄青袍不足寸许,杀气凝成实质冰锥!
暗卫刀剑齐出,死寂地牢瞬间化为杀气蒸笼!
石台上的萧执身体猛地一僵!
不是因为辱骂,而是云澈那双桃花眼,正死死盯着他腰间——那块贴身佩戴、毫不起眼的双鱼玉佩!
这秘密,连父皇都未曾留意!
这郎中,怎会知道?!
蚀骨缠的剧痛疯狂撕扯,一股更刺骨的寒意却从心底炸开!
阴谋!
这云澈,绝不简单!
“你…找死…”萧执从牙缝挤出字,每个音节都裹着血沫。
他想凝聚内力碾碎这蝼蚁,但蚀骨缠猛地反扑!
更凶猛的寒流瞬间冻结内息,剧痛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失控痉挛,喉间发出濒死的嗬嗬声,生机如风中残烛!
“王爷!”
凌风目眦欲裂,顾不上云澈,扑到石台边。
老医正连滚带爬欲上前,却被云澈一声嗤笑打断。
“啧,省省力气嚎丧。”
云澈拍拍衣角,仿佛刚才差点被捅穿的不是自己。
他踱步上前,无视凌风吃人的目光,居高临下看着蜷缩抽搐的萧执。
那张俊脸因痛苦扭曲狰狞,冷汗浸透墨发,薄唇咬得血肉模糊,褪尽所有威严,只剩濒死的脆弱。
云澈眼底极快掠过一丝波动,瞬间又被厚厚冰层覆盖。
“蚀骨缠,冰火交煎,蚀骨销魂。”
云澈声音清晰,带着医者的残忍冷静,“王爷这次,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吧?”
他俯身,动作粗鲁,一把扣住萧执冰冷刺骨的手腕诊脉。
萧执想挣,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屈辱暴怒如毒藤缠绕,却敌不过铺天盖地的虚弱。
他只能用那双血红的眼,死死瞪着云澈,传递最深憎恶。
“啧,脉乱得跟狗啃的麻线团似的。”
云澈煞有介事,眉头微蹙又展,“看着唬人,内里虚得跟掏空了似的?
王爷,平日没少‘操劳’吧?”
他故意加重最后两字。
“你!”
凌风气得吐血,剑尖再抬。
“闭嘴!”
云澈猛地抬头呵斥,眼神陡然凌厉如刀,气势慑人!
“再聒噪,信不信老子一针送他提前见祖宗?”
凌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势震得一僵。
“行了行了,别嚎了。”
云澈不耐烦挥手,像驱赶苍蝇,“再嚎下去,你们家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可就真要去阎王殿报道了。”
他踱步上前,凌风剑未动,只死死盯着他,如盯随时暴起伤人的毒蛇。
“算你命大,遇到了我。”
云澈目光落在萧执因剧痛微弓、线条冷硬的后背,玄色锦袍被冷汗浸透,紧贴嶙峋脊椎骨。
“‘蚀骨缠’无解?”
他嗤笑一声,带着睥睨天下的狂傲,“那是庸医无能!”
话音未落,眼神陡然一凝!
快!
快如闪电!
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云澈手腕一抖,暗金长针化作肉眼难辨的流光,带着细微破空尖啸,精准无比刺入萧执后颈下方、第七节颈椎与第一节胸椎之间的大椎穴!
“呃——!”
萧执身体猛地向上弹起!
如同被烧红烙铁狠烫!
喉间发出短促压抑不住的痛吼!
额角、脖颈瞬间暴起虬结青筋,豆大汗珠如瀑布涌出!
瞬间爆发的剧痛,短暂压过蚀骨缠本身折磨,像狂暴雷霆狠劈濒临崩溃的意志!
“王爷!”
凌风肝胆俱裂,目眦欲裂欲扑上。
“站住!”
云澈厉喝,声音如金石交击,带着不容抗拒威压。
手下动作丝毫不停,指如疾风!
一枚枚泛不同光泽银针,如同精准制导利箭,带着令人心悸破空声,接连刺入萧执背脊几处要穴!
风门!
肺俞!
厥阴俞!
心俞!
膈俞!
每一针落下,萧执身体都剧烈痉挛一次!
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挤出的闷哼!
那声音,己不似人声,更像濒死野兽绝境中最原始的悲鸣!
他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苍白下巴蜿蜒流下,滴落冰冷石台,晕开刺目红。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
蚀骨缠发作是冰火酷刑,此刻银针入穴,却像无数烧红钢针硬生生钉进骨髓深处!
每一次捻转,每一次轻微提插,都像在搅动灵魂!
要将每寸神经活活撕裂碾碎!
然而!
就在这非人折磨中,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感觉升起——冰冷!
那跗骨之蛆般的蚀骨寒意,竟被逼退了一丝!
暖流!
一股微弱的奇异暖流,顺着针身注入他冰窟般的经脉!
痛苦依旧,但绝望的冰层下,一丝名为“生”的火苗,顽强地、炽烈地重新燃起!
他死死咬牙,再没痛呼,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扭曲的面容,无声诉说着一切!
云澈额头冒汗,眼神专注如鹰。
他捻转着幽蓝短针,针尾微颤,丝丝腥甜黑气被缓缓逼出。
“骨头挺硬,可惜命薄。”
云澈嘴上刻薄,手下稳如磐石,“早死早超生,省得活受罪,多好?”
他捻针的手,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萧执身体猛颤!
黑气逼出的瞬间,虚弱感如潮水淹没。
眼前发黑,意识即将沉沦。
就在此刻!
云澈闪电出手!
最后一枚漆黑粗短的牛毛针,带着狠厉,狠狠刺入萧执尾椎骨旁隐秘死穴!
刺得极深!
“呃啊啊——!”
萧执凄厉惨嚎,身体如强弩之末般弓起!
一口浓稠乌黑、腥臭刺鼻的污血狂喷而出!
“噗——!”
黑血落地,滋滋作响,腾起白烟!
萧执重重砸回石台,双眼翻白,破风箱般喘息,彻底虚脱。
但!
他身上蚀骨缠的恐怖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
死气消散,冰火平息!
只剩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活着”感!
成功了?!
凌风等人狂喜!
老医正老泪纵横。
云澈长舒一口气,肩线微松,脸色也白了。
他胡乱擦汗,又恢复吊儿郎当,开始收针。
目光再次扫过萧执腰间的玉佩,嘴角勾起。
“行了,阎王今儿不收你。”
云澈拍拍手,居高临下看着虚脱的萧执,桃花眼闪烁狡黠,“王爷,救命之恩,值不值那块‘小玩意儿’?”
他隔空点点玉佩,“对您是个累赘挂件,对小爷…嘿嘿,有大用!”
话里有话,执着尽显。
萧执艰难掀开眼皮,虚弱迷茫瞬间被怒火点燃!
玉佩!
他果然冲着它!
他想开口,喉咙嘶哑,只能用冰冷杀意的眼神死死警告云澈。
咻——!
尖锐破空声撕裂平静!
一道淬毒乌光,歹毒刁钻,从地牢深处死角射出,首取萧执毫无防备的后心!
时机绝杀!
“王爷!”
凌风绝望嘶吼!
来不及!
萧执瞳孔骤缩,死亡的冰冷比蚀骨缠更甚!
“啧!
烦死了!”
云澈不耐低语,动了!
快!
诡谲!
身体如无骨般侧滑,汗湿的手闪电探出!
叮!
一声轻响!
索命毒镖,在距萧执后心一寸处,被两根手指稳稳夹住!
幽蓝镖尖寒芒刺眼!
时间凝固!
所有人目瞪口呆!
云澈看都没看毒镖,对着阴影深处懒洋洋骂道:“喂!
暗箭伤人的耗子!
没见小爷谈买卖呢?
懂不懂规矩?”
话音未落,手指随意一甩!
“咻!”
毒镖以更恐怖速度射回阴影!
“呃啊!”
惨叫伴随倒地闷响!
凌风等人这才惊醒!
“护驾!”
扑向阴影!
石台边,只剩虚弱的萧执和深藏不露的云澈。
云澈转身,拍拍灰,对上萧执震惊难以置信的脸:“看什么?
没点本事,早被你们啃成渣了。”
他眼神瞟向玉佩,恶劣一笑:“救命加护驾,那块‘小玩意儿’……”话被凌风惊怒打断:“幽冥令!
是幽冥司的杀手!”
凌风高举一块黑色令牌,触手冰凉,正面两个狰狞滴血的暗红大字——幽冥!
地牢温度骤降!
萧执瞳孔缩成针尖!
又是幽冥司!
杀意翻涌!
而云澈——在听到“幽冥司”三字的瞬间,身体剧震!
脸上血色尽褪!
慵懒算计被刻骨恨意彻底取代!
眼底燃起焚尽一切的火焰!
他猛地扭头,毒锥般的目光死死钉在令牌上!
那“幽冥”二字,如同烧红烙铁烫进他灵魂!
浓烈到近乎实质的冰冷煞气轰然爆发!
是他!
是他们!
冲天大火、凄厉惨叫、遍地尸骸…染血的记忆碎片冲破枷锁,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席卷脑海!
石台上,虚弱的萧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那恨意…那反应…绝非偶然!
他强提最后一口气,猛地伸手,铁钳般抓住云澈手腕!
冰冷虚弱的手,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和冰冷杀机!
他死死盯着云澈那双被恨意扭曲的桃花眼,声音嘶哑如砂砾摩擦,一字一顿砸下:“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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