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势牙医

我亲手调制的药，害死了沈太医，毁了徒弟杨秀明。 可谁又知道，那夜验尸时，

我分明看见他棺中坐起，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仁和堂的药香遮不住我心头的血味，

而林晓宁翻出的那封密信，正悄悄揭开我一生最痛的背叛与救赎。 医者仁心？不，

这是一场用毒方写就的生死局。 ---01道光十五年的冬夜。沈太医死了，

死得轰动朝野。圣上震怒，赐鸩酒一杯，命我亲自验尸。三日后的午夜，我站在棺前，

指尖还残留着那天验尸时的寒意。杨秀明坐在灵堂一侧，低着头，一言不发。子时更响，

沈声渊兀自从棺中坐起。他的脸惨白如纸，眼珠转动，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他没有说话，

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在杨秀明的搀扶下，悄悄离开了京城。我没有追。也不能追。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揭穿这一切，杨秀明就完了。而我，也逃不过干系。那之后，

我被贬离京师，带着一身疲惫和愧疚回到南京，开起了药铺。

我以为这件事会永远埋葬在我的记忆里。直到多年后，林晓宁翻出我的遗物。

她是我收的唯一的女徒弟，聪明、倔强，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她在整理我留下的笔记和日记时，发现了一封密信。信纸已经泛黄，

字迹却依旧清晰：朱兄，多谢你的好徒弟杨秀明送我你研制的假死药，帮我假死逃脱。

林晓宁的手指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这封信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师父我一生最痛的，

不是道光帝的惩罚，而是亲手将徒弟推向深渊。她开始翻阅我留下的旧日记，

一页页地拼凑出那段尘封的往事。

我写下的每一个片段——沈声渊如何用活人做“九转回魂散”的研究；宫人服药后神志不清，

暴毙身亡；我在朝堂之上公开反对，却被打压；杨秀明如何在我面前低头请罪，

却又转身助纣为虐；还有那个夜晚，我写下死亡证明时的心如死灰。林晓宁合上日记，

望着窗外沉沉暮色，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责任感。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就这样被埋葬。

而我，早已死去。02道光十五年春，我进了太医院。那时候我还年轻，

以为医者仁心四个字能撑起一片天。圣上下旨，调我入京为太医院药理御医，

要我协助太医院左院判沈声渊太医研究长生不死药。我以为不过是调个延年益寿的方子，

顶多加点补气养血的药材，哪知道沈声渊心里藏着别的东西。那晚他把我叫到一间密室。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屋子里躺着几个宫人，神情呆滞，眼睛空洞，

像是被抽了魂。他们身上盖着白布，但胸口微弱起伏，说明还活着。沈声渊站在我身后，

语气平静得吓人：这是最新的试验。他们服用了『九转回魂散』，已接近永生之境。

我猛地转身盯着他：你疯了吗？人成了这样叫永生之境？这是活尸！

他冷笑一声：你真是个守旧之人，不懂医学的未来。真正的医术，是要突破生死界限。

我没再听他说下去，摔门而出。可那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些宫人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第二天我在御花园碰到了一个宫女。她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眼神涣散。我一眼认出，就是昨晚密室里的其中一个试验对象。我蹲下身，摸她的脉搏，

发现她体内气血紊乱，经络错乱，像是被人强行逆转了生死。我偷偷给她施了几针，

稳定住了气息。趁四下无人，我把她手中刚刚准备倒掉的药渣取走，藏了起来。

当晚我回到住处，把药渣铺在桌上，一一辨认。当归、人参、黄芪……这些都正常。

可还有断肠草、龙涎香、曼陀罗……这些毒物混在一起，竟成了所谓的长生药？

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不是救人用的药。这是杀人用的毒。我开始暗中调查配方来源。

每一种药材看似普通，可一旦组合起来，就会产生剧毒反应。更可怕的是，

这种毒性不会立刻致命，而是慢慢侵蚀心智，让人失去自我。我终于明白沈声渊的目的。

他不是在研究长生。他是在制造一批没有思想、只听命令的活死人。那天夜里，

我又去了密室。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惨叫声。我躲在门外，

透过缝隙看到沈声渊正往一名宫人嘴里灌药。那人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呜咽，像狗一样。

沈声渊冷冷地说：疼是好事。只有经历过死亡，才能真正获得新生。我攥紧拳头，

指甲掐进掌心。那一刻我知道，我和他已经不是同路人了。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是个刚入太医院的新人，而他是圣上亲封的左院判。我只能继续忍着，继续观察。

03 那天朝堂之上，我跪在丹墀前，额头磕出血。圣上龙颜大怒，拍案而起：朱永青，

你胆敢质疑朕的御医？我没有抬头，只是一字一句地说：左院判以活人试药，

致宫人暴毙三起。此非医术，乃妖术也！殿内一片死寂。

我听见身后有同僚低声劝我住口。可我知道，我不说，就没人敢说了。偏偏就在这时，

杨秀明站了出来。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从小聪明伶俐，学药理一学就会。

我以为他会站在正义这一边。但他却跪在我身旁，朗声道：启禀圣上，臣愿为恩师求情。

但臣亦以为，师父所言过于偏激，沈太医之术虽奇，却是利国利民之举。

若真能炼出长生不死药，天下百姓何愁无寿？我猛地转头看他。他眼神坚定，

没有一丝动摇。那一刻，我仿佛不认识这个徒弟了。圣上沉吟片刻，最终没有治我的罪，

只是将我贬至御药房抄录药典。退朝后，我在御药房内召来杨秀明。屋里只有我们两人。

我看着他，声音低哑：你真的相信沈声渊是在救人？他点头：是。师父，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亲眼见过那些服下药的人，他们不是死尸，

而是更强大的存在。我听得心惊肉跳：你口中的强大，

是让他们失去意识、变成行尸走肉？他沉默片刻，然后说：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我整个人像是被冷水泼透。这还是我那个仁心仁术的徒弟吗？我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外面夜色深沉，风里带着一股腐草气息。我轻声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学医的时候，

我说过什么吗？他不语。我替他说了：你说，医者，是要救人的。

不是把人变成试验品，更不是让人失去自我。他终于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师父……我知道你想让我离开沈太医。可我......

我已经看到了未来。一个没有病痛、没有死亡的未来。我闭上眼，心头一阵刺痛。

良久，我才说出一句话：秀明，沈声渊它实现不了你的理想，你走得太远了。那一夜，

我独自坐在御药房内，翻看手中药方残页。那上面是我偷偷记下的九转回魂散配方。

每一种药材都看似普通，唯有组合后的反应，才真正致命。

我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死去宫人的面孔。他们的眼神空洞，嘴角抽搐，

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灵魂。我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守住初心。窗外风声呼啸，

像是谁在耳边低语。我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警觉地合上药方本子，藏进袖中。

门开了。是沈声渊。他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冷笑：朱大人，

听说你最近很活跃啊。我盯着他，一言不发。他走进来，轻轻关上门：有些事，

不是你能阻止的。不如顺势而为。我没有说话。

04我被贬到御药房抄录药典的日子枯燥又压抑。每天对着一堆方子，写完一页又一页，

像在给死人写悼词。沈声渊的实验越来越疯狂。宫里接连死了五个人，都是暴毙，浑身青紫，

嘴角流血，死状极其诡异。没人敢说，也没人敢问。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是九转回魂散

的副作用开始失控了。我想救他们，但我现在连药房的门都出不去。直到那天夜里，

我在御药库翻找药材配比时，听见了他们的声音。是沈声渊。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我本以为早已死去的人。我躲在柜子后头，透过缝隙看到两个人影站在烛火下。

一个是沈声渊，另一个是个老医官，须发皆白，眼神阴沉。我认出来了。

那是前朝太医院右院判——李怀仁。他早在十年前就因“妖术案”被革职查办，

后来听说是自尽了。可现在，他就站在我眼前，和沈声渊低声交谈。

沈声渊压低声音说：圣上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你那边的药方，必须尽快完善。

李怀仁点头：我已经调整了配方，对神智的毒性更强，但不会爆毙。只要再试一次，

就能控制住他们的心神。沈声渊冷笑：不是控制，是重塑。

我要的是听命于我的活死人，不是会痛会哭的废人。我听得脊背发凉。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不是在研究长生药。他们是在制造一支不死军团。

一群没有思想、只听命令的行尸走肉。我屏住呼吸，不敢动弹。沈声渊忽然抬头，

朝我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的心跳几乎停了。但他没说什么，

只是转身对李怀仁道：记住，别让朱永青发现。那家伙虽然现在只是个抄书匠，

但他比我想象中难缠。李怀仁冷笑一声：放心吧，他已经没用了。两人说完，

便从后门离开。我蹲在角落里，手心全是汗。毒性增强了，最后的实验会死更多的人。

我必须做点什么。可我能信谁？杨秀明已经彻底倒向沈声渊。其他太医要么被收买，

要么被吓阻。我只能靠自己。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偷偷记录沈声渊进出御药库的次数。

我发现他每隔三天就会来取一批药材。断肠草、龙涎香、曼陀罗……每一样都是毒药，

组合起来却成了所谓的长生不死药。我还发现他在密室里养着几个“试验品”。

那些人原本是宫里的小太监和宫女，现在全都眼神呆滞，行动迟缓，

像是一群被抽了魂的傀儡。我终于明白，沈声渊的野心远不止在太医院。他是想用这些药，

操控人心，打造出一支属于他的军队。一支不怕死、不会逃、只会执行命令的不死军团。

05那天夜里，风很大。我刚抄完一卷《本草纲目》，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沈声渊冲了进来。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儿。朱永青，

你得帮我。他说得很直接，也很冷。圣上下旨，终止实验，赐死所有知情太医。

只有你能配出假死药。我看着他，心里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是来求我的。

他是来逼我的。我冷冷地说：我不做这种事。你害的人还不够多吗？

沈声渊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你以为你不做，这事就不会发生？你不答应，

也会有别人帮你完成。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杨秀明走了进来。

他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刃上还沾着点油渍，像是刚从厨房出来。可他的眼神，却比刀更冷。

他站在我面前，语气平静得不像话：师父，你不帮我，我就只能靠自己了。我看着他。

那个从小叫我师父的孩子，如今竟用刀指着我。我心口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沈声渊趁机说：三天就够了。只要三天，我可以假死脱身，东山再起。到时候，

我会带走所有配方和试验品。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没有说话。我还能说什么？如果我不做，他们会找别人。如果他们找到了别人，

那后果只会更糟。我不想让他们继续祸害人，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杨秀明送死。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药柜前，取出几味药材。

断肠草、龙涎香、曼陀罗……每一样都熟悉得让我恶心。我把它们碾碎、煎煮、调配。

三个时辰后，一瓶黑褐色的药汤摆在桌上。沈声渊接过，轻轻嗅了一口，

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最懂我。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敢再拿活人试药，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他笑了，笑得很轻蔑：那就看谁活得更久了。说完，

他仰头喝下药汤。不到半柱香时间，他的脸色开始发青，呼吸微弱，像是真的死了。

杨秀明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药你已经喝了，可以走了杨秀明拿起笔，

在纸上写着：沈声渊，年四十六，因毒发身亡，无异状。师父，麻烦你签个名字

我咬紧牙关，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一刻，我仿佛听见自己医道初心碎裂的声音。

杨秀明接过报告，低声说：谢谢师父。我没看他，只说了一句：你走得太远了。

他没回答，只是转身离开。屋子里只剩我一个人。我坐在桌前，盯着那碗空掉的药汤，

久久说不出话。06我被关进刑部大牢那天，天上下着雪。不是那种柔柔的、飘着落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