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为什么叫师弟

泉州城最热闹的“醉仙楼”二楼雅间，楚络正捏着酒杯，临窗俯视着底下街市的喧嚣。

小贩的叫卖声、车马的轱辘声、行人的谈笑声，充满了人间烟火气，观之只觉岁月静好，

可此时此刻，楚络只觉得世界崩塌，人生无望。因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

穿书了！好死不死的是，他穿的是本耽美书！你要问他为什么知道？

这就得问他上个世界的死宅妹妹了。

笑靥如花…好乖…师兄…别走…”“源山门…师兄和师弟…爱恨情仇…这话本真是太好看了！

”每一个字都像盈盈的针，狠狠扎在楚络的脑袋上。源山门！大刀！大师兄楚络！

所指对象明确的不能再明确。“劳资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直男啊！”楚络内心在咆哮，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荒谬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天杀的！什么破师弟！

老子要香香软软的小师妹！要会撒娇会脸红的小师妹！”书里怎么形容那个唐小卜来着？

楚络拼命回忆楚瑶那些花痴的念叨——“小师弟呀，那叫一个唇红齿白，

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儿，又乖又甜，简直是人间小蜜糖……”“呕……”楚络喉头滚动，

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一个“又乖又甜”、“笑靥如花”的少年郎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楚络猛地打了个寒颤，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全身，汗毛根根倒竖！“雅蠛蝶！”他低吼出声，

一拳狠狠砸在厚实的红木桌面上，震得杯盘碗碟叮当作响，“不行！绝对不行！

我的清白之躯，岂容娘炮玷污？！”必须自救！必须让那个什么唐小卜对他彻底失去兴趣，

甚至退避三舍！楚络眼珠子疯狂转动，一个堪称釜底抽薪的绝损妙招计划，

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迅速在他的大脑里成型——丑化！邋遢化！生化武器化！

把自己变成一个移动的、方圆十丈内人畜退散的、行走的垃圾堆兼生化毒气弹！尤其是脚！

那是重点攻坚方向！要让那味道，成为他楚络坚不可摧的“直男堡垒”！“对！就这么干！

”楚络猛地站起身，眼神里燃烧着破釜沉舟的悲壮火焰，“为了清白！臭死他！

”---山林幽静的小路上，唐小卜抬起脏兮兮的小脸，望着山顶——源山门所在之处，

疲惫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只要进入源山门，她就有机会拜师学艺，成为像恩人那样的大侠。

山路崎岖，人烟渐稀。眼看日头偏西，唐小卜紧了紧肩上小小的包袱，

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一点碎银、几件粗布衣裳和一些干粮。她加快了些脚步，

只想在天黑前寻个安全的落脚处。然而，危险总在不经意间降临。

三个凶恶的彪形大汉突然冒出来，眼神浑浊而贪婪，像饿狼盯上了落单的羊羔。“哟呵！

兄弟们，瞧瞧！哪来的豆芽菜？小子迷路了？”为首那个一脸络腮胡的大汉咧开嘴，

露出满口黄牙，目光在唐小卜身上四处打量。唐小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小脸绷得紧紧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藏在包袱里的短匕。她强迫自己冷静，

开口道：“几位好汉，我只是赶路的，身上并无钱财。”“没钱？

”另一个三角眼的汉子阴恻恻盯着她，“没钱有人也行啊！这细皮嫩肉的，

卖给城里有钱人当个娈童，也能换几顿好酒钱！哈哈哈！”污言秽语扑面而来，

唐小卜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吓得脸色苍白，她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赶紧跑！念头一起，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林子里狂奔！“想跑？给老子抓住他！

”络腮胡大汉一声怒喝，三人立刻如豺狼虎豹般扑了上去。唐小卜拼了命地跑，

各种枝条在脸上身上刮出数条血痕，然而，身后的狰狞的笑声却越来越近。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紧了她幼小的心脏。

的、混合着汗液发酵、食物腐败、泥土污垢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腌了十年咸鱼的臭气，

如同实质的、带着粘稠感的恶臭浪潮，猛地席卷而来！那味道是如此霸道，

如此具有穿透力和杀伤力，仿佛一只无形的、腐烂的巨手，狠狠扼住了所有人的口鼻！

“呕——！”“咳咳咳！我操！什么味儿？！”“娘的！比老子十年没洗的裹脚布还冲！

”三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们脸上的狞笑被极致的痛苦和恶心取代，一个个弯腰干呕，涕泪横流，连滚带爬地后退，

像是被无形的毒气弹正面轰击，连手里的刀都拿不稳了，只想离这恐怖的源头越远越好。

唐小卜也僵在了原地。那味道……简直是对她这个重度洁癖者灵魂深处的终极拷问！

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捂住口鼻，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

感觉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这味道，比她在乞丐窝里闻到的任何东西都要恐怖一万倍！

她强忍着灭顶的恶心和眩晕，泪眼朦胧地朝那恶臭的源头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棵歪脖子老树下，倚靠着一个人形物体。与其说是人，

不如说是一团会移动的、被各种污垢包裹的垃圾堆。头发油腻板结，一缕缕粘在额角和脸颊，

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点脏污的下巴。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质地，

沾满了泥点、油渍和可疑的深色污迹，散发着浓重的汗馊和霉味。

最令人发指的是那双脚——脚上套着一双几乎被泥浆糊满、边缘绽开、颜色诡异的布鞋，

而那股让天地变色的恐怖气味，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散发出来，

形成肉眼几乎可见的“气场”。那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造成的“杀伤力”，

甚至惬意地动了动脚趾，那布鞋的破口处，

隐约可见里面同样污浊不堪、颜色可疑的袜子……一阵微风拂过，

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恶臭再次精准地扑向唐小卜的鼻腔。“呕——！”唐小卜再也忍不住，

扶着旁边的树干，剧烈地干呕起来，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翻转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飙出，视线一片模糊。但是，这怪人……刚才救了她！

虽然方式如此……惨绝人寰，他只是靠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就凭这身“气质”，

就逼退了三个凶徒！这得是什么境界？这得是多高的武功修为？

才能将“臭气”这等下三滥的东西，练成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护体罡气？！楚络：？？？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唐小卜狠狠抹了一把被熏出来的眼泪，

深吸一口气——随即被那浓烈的味道呛得又是一阵猛咳。她屏住呼吸，小脸憋得通红，

视死如归般地，一步，一步，朝着那棵歪脖子老树下的“生化堡垒”挪去。

楚络其实一直眯缝着眼，透过油腻打绺的头发缝隙，暗中观察着一切。

看到那三个流氓被自己精心炮制的“毒气弹”熏得屁滚尿流，他内心一阵得意：“哼！

不愧是他精心研制的生化武器，但程度好像有点过，他自己也快臭晕了。”坚持住！

把戏演完！楚络看向远处的身影——唐小卜，也就是这本书的师弟！书里提到，

唐小卜在今天会上山拜师学艺，不料在路途中被三个彪形大汉抢劫，并欲实施不轨，

一个大刀侠客从天而降，救唐小卜于水火之中，唐小卜因此一见钟情，

由此开启两人的爱恨情仇故事。楚络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必须从源头扼制！

所以特地“精心打扮”，以便斩断唐小卜的一见钟情。“小师弟，哦不，未来的小师弟，

看到没有？这就是你未来师兄的‘气质’！识相的就赶紧绕道走！”然而，

得意之情还没维持三秒，楚络就惊悚地发现，唐小卜不仅没跑，反而捂着鼻子，

一副快要晕过去却又顽强无比的样子，正一步一步、艰难地朝他挪过来！那小眼神，

痛苦中透着一种……诡异的坚定？！楚络头皮瞬间炸了！内心警铃狂响：“卧槽？！

什么情况？！这都不跑？这孩子是嗅觉失灵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楚络内心瞬间万马奔腾，

哀嚎遍野：“完了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他不该被熏跑吗？

怎么还主动贴上来了？难道……难道这脚臭的威力还不够？！

”就在楚络内心天人交战、纠结着要不要再脱了鞋把袜子甩两圈加大剂量时，

唐小卜已经挪到了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这是她生理极限能忍受的最近距离。

小家伙努力仰起头，尽管被熏得小脸皱成一团，声音也因为憋气而显得瓮声瓮气，

还带着点结巴，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楚络耳中：“前……前辈！多……多谢……救命之恩，

无以回报！”她深深鞠躬，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怕吸入更多“毒气”，“小子唐小卜，

愿做牛做马，报答前辈！”还有句话没说，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前辈去洗刷刷！真的太臭了。

每一个字听在楚络耳中，宛如晴天霹雳。“做牛做马”？

楚络低头看了看自己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脚丫子，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捂着鼻子、憋得小脸通红、摇摇欲坠的小豆丁，

内心在咆哮：我都臭成这样了，你还要凑上来！你怕不是想当牛马！而是想图我的身子！

然而，

、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一丝对力量渴望的眼睛……楚络心里那点属于正常人的恻隐之心，

非常不合时宜地、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尤其想到唐小卜是奔着拜入自己师门来的，

换句话说，

自己的……师弟……同门……虽然唐小卜没把他当兄弟……他烦躁地抓了抓油腻打绺的头发，

带下一片可疑的头皮屑，极其不耐烦地吼道：“滚滚滚！离老子远点！谁要你个菜鸡跟着！

”他故意把脚又往前伸了伸，试图做最后的努力。那股浓郁的味道再次袭来，

唐小卜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惨白，但她死死咬着下唇，眼神更加倔强，非但没退，

反而又往前蹭了半步，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固执：“前辈！小子不怕……不怕辛苦！

求您……求您给个机会！”“……”楚络彻底无语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自己熏晕过去、却又顽强得像棵小草的“师弟”，

第一次对自己的“生化防御”计划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完了，引狼入室了。楚络绝望地想。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在源山门，自己走到哪里，这个小尾巴就跟到哪里，

一边被熏得泪眼汪汪，一边锲而不舍地叫着“师兄”的悲惨画面。“随……随你便吧！

”楚络自暴自弃地吼了一声，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他那同样散发着异味的脏袖子，转过身，

拖着那双“大杀器”，

以一种极其沉重、极其悲壮、每一步都散发着浓烈“生人勿近”气息的姿态，

朝着源山门的方向……挪去。身后，唐小卜如蒙大赦，

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小口相对“不那么致命”的空气，然后屏住，迈着小短腿，

保持着三步远的“安全距离”，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前方移动“毒气源”的……顽强忍耐。---源山门，

“听松院”。楚络的专属小院，此刻宛如一个大型的、正在发酵中的垃圾填埋场。

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滴下水来，混合着汗臭、脚臭、食物残渣腐败以及灰尘霉变的复杂气息，

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令人窒息的“结界”。院角那几株原本还算精神的小松树，

如今枝叶耷拉，一副中毒颇深、奄奄一息的模样。

楚络瘫在院中唯一一把勉强还算完整的竹躺椅上，

身上的“战袍”比初见唐小卜时更加“包浆”，颜色愈发深邃，质地愈发可疑。

他一只脚高高翘在旁边的石墩上，那双“功勋卓著”的破布鞋随意地甩在一边，

露出里面颜色已经无法准确描述、被汗水浸透又风干无数次、硬邦邦如同两块咸鱼干的袜子。

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堪称人间极刑的脚臭味，正以此为圆心，霸道地辐射着整个听松院，

甚至隐隐有向外扩张的趋势。他眯着眼，透过油腻打绺、几乎遮住全部视线的刘海缝隙，

死死盯着院门口那个小小的、忙碌的身影。唐小卜。他的“好师弟”。

此刻正蹲在院门口那个相对“上风口”的位置，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她用一块洗得发白、但依旧看得出原本是素色的布巾，死死地、严严实实地捂住自己的口鼻，

只露出一双被熏得通红、泪光闪烁的大眼睛。她手里拿着一把快秃了的破扫帚，

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般的动作，一下，一下，

极其敷衍地扫着门口那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每一次挥动扫帚，对她而言都像是一场酷刑。

那扑面而来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让她纤细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胃里翻江倒海，

好几次都忍不住干呕出声。但她依旧顽强地坚持着，那双眼睛，

始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对“盖世武功”的渴望，

时不时地、小心翼翼地瞟向躺椅上那团“垃圾堆”。楚络的心，像被泡在了滚烫的油锅里，

反复煎熬。计划！完美的驱弟计划！彻底失败了！这唐小卜，不仅没被熏跑，

反而像块牛皮糖，黏得更紧了！

自从那天他半推半就内心疯狂拒绝地把这小豆丁带回山门，正式成为师父的弟子，

他的噩梦就开始了。这小东西简直阴魂不散！他故意在演武场练刀，把汗水甩得到处都是，

夹杂着“毒气”攻击。结果唐小卜捂着鼻子，站得远远的，小脸煞白，眼睛却瞪得像铜铃，

死死盯着他的刀法，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强行记忆！

他故意在饭堂吃饭吧唧嘴、汤汁四溅、骨头乱吐，毫无形象可言。

结果唐小卜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只啃一个干馒头，一边啃一边干呕，

眼神却依旧时不时飘过来，带着一种……研究？学习？甚至……楚络惊恐地发现——崇拜？！

最让楚络崩溃的是，这小东西还特别“贤惠”！贤惠得让他毛骨悚然！比如现在，

她又在挑战自己的生理极限，试图打扫这根本不可能打扫干净的院子！虽然动作慢得像蜗牛，

效果基本为零，但那份“心意”……那份顶着生化武器也要“孝敬恩人”的心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