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和他哥养的狗

先有狗，后来才有了二狗，狗是狗的名字，而二狗是我发小的名字，这是村里人嘲笑他，

给他起的外号，当然，不光他有外号，

很多过的不如意或者正陷在泥潭里的人都会被村里人瞧不起，又都会被他们起个外号，

而且起的外号还喜欢和动物连在一起，以显示他们并不太高的智商比别人能。

我发小家曾经的那条白狗，伴随了我们整个童年，

从早上一块喝着红薯稀饭到晚上的月亮沉去，从春天在麦地里一块打滚，

到冬天一起去被大雪覆盖的沟坡里撵兔子，村里和沟里，

都有它陪伴我们的身影；它全身都是纯白色的毛，油光发亮，没有一根杂色，

每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总喜欢叫它一声，它也会激动的扭着屁股在我身上来回蹭，我呢，

总是喜欢㨐拉它全身的白毛。小白狗很快长大了，而我长的很慢，我还是个小孩儿时，

它已经到我的肩膀了，从那以后，它总是好打架，我也总能看到它满身是血的回家，有时候，

它身上一半的白毛都被染成红色了，这时候，我叫它，它基本不会看我，只管呲着牙，

喘着气，低着头走路；穿过村里人群的时候，

村民们总是喜欢指着它嘲讽说：这家伙天天和别的狗咬架，今天又咬败了，看它那鬼样，

都弄成红狗了；有一次，战斗激烈，当然我没看到，我只是看到它右后腿断了，走路的时候，

靠其它三条腿支撑，断的右腿疼的不敢着地，腿上有一块肉就像它的头一样耷拉着，

感觉再走快一点，那块肉就要掉下来，我看着心疼，又一次叫了叫它，它这次扭头看看我，

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又看了看它自己的右腿后，继续往前走，这时候，路过村里的人群，

村民们有的笑着说：“乖乖！这货今天快被咬死了吧！腿都断了，肉都快被拽掉了，窝囊的！

”有的村民还拿石头打他，吓它，好让它跑快点，

以便能看到它腿上那块肉掉下来；有的则说：这家伙迟早被咬死到外面！

”我一直跟在它的后面，进它家院子后，发小的父亲刚好出来，

狗为了不让主人看到它腿断了，就强支撑走，爬到它一直趴的地方，

发小的父亲依然骂道：“今天咋又咬架了？腿都断了？咋不咬死到外面？”这时候，

发小的母亲刚好进院子说：“我今天才知道不是它好找事？是其他狗看到它后，

就一块上来咬它，我打都打不开，它今天吃亏了，不过，咱家狗看到我后，更起劲了，

把其它几条狗的腿也咬断了，肉都拽下来了！”发小的父亲这时候，

笑了笑说；“你娃子还行，没给老子丢人，过来，我给你包一下！”狗看了看我们三个人，

头又扭到朝墙的方向，发小父亲对我说：“看见没？刚才骂它还生气了？

”我说：“赶紧给它腿绑一下，一直在流血！”一段时间后，它腿好了，从此变的更加凶猛，

它在后来的战斗中，一直赢，而且每次都是全身而退，其他狗吓的再没招惹它，同时，

它还收了几个小弟，或者说，那几条狗愿意跟着它，它成了狗群里的带头大哥。从此在路上，

我再碰见它，只要一叫它，它第一个跑到我身边，用两支蹄子爬在我身上蹭，

它的小弟们也过来在我身上蹭；我知道，它现在不但在村里的狗群吃得开，

就连在人群里也吃得开，村里有人说，

这家伙硬是打出来的；有的会说这货长的好；但还是有人，喜欢用石头砸它，

砸它的人都是家里有狗的人。又过些年的一个冬天，我和发小在一条水沟里发现了它，

雪已经盖住了它身体的一半，肚子也鼓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死了好几天，

我们两个将它抬了回去，发小的父亲看了看说：“哎！啥时候死哩？我说几天都找不到它，

它老了，感觉自己咬不动了，狗就是这样，死的时候害怕给主人找麻烦，一般都是跑出去，

死到外面。我们埋狗的时候，我和发小一直哭。等我再大一点后，

最近的几个邻居们还在怀念那条狗，因为有它的时候，到了冬天，

很多偷鸡的贼不敢偷我们邻居几家的鸡。我再大一些后，才听发小的父亲说，

那条大白狗并不是老死的，从老的那天起，它几乎很少出门，天天就趴在自己的窝里，

就只能看这一个家了，它的死因是村里有几个坏伙下药把它毒死了，他们毒狗是为了卖钱，

下药这个主谋是其中有狗的那一家，他给狗下药后，狗感觉不对劲儿，就出院咬他，

他吓跑了，狗也顺势找了一个地方等待死亡。又过了些年，当年毒死大白狗的那个男人，

他疯了，他疯是因为它家狗先疯的，狗疯了以后，他害怕出去咬到人，就去拴它，

结果狗疯的连他都不认识了，就把他咬伤了，他气的直接把狗打死了，刚开始他感觉没事，

过了几天，他就疯了，他疯后没几年就死了，那个家也散了。狗虽然聪明，但它不会说话，

它到死都不明白，一生尽忠受责，别人为啥要给它下药？而我们人呢？

有时候又何尝不是在重复着狗一样的生活？你没本事了，都笑话你，欺负你，你太优秀了，

又嫉妒的说你闲话，唯一的区别是我们人会说话，还能辩解，但有时候，

你的辩解最终还是抵不过村里人的吐沫星子，这使我想起了我的发小。

我和我发小是同年出生的，可他从小都比我聪明，智商也比我高，上小学时候，

我们经常在一块打群架，有时候和本村打，有时候和其他村里打，那个时候，

他是我们的带头大哥，要知道，我们这一伙人里，有几个比他大好几岁，但都听他的。

每次打架之前，我们总是听他安排每个人的职责，例如：他打谁？

理由是他比人家出拳速度快？我打谁？理由是我会摔跤？张三和李四一块打谁？

理由是那个家伙块头大，需要两个人一块上？分工完毕，我主要做思想工作，给所有人打气，

所以，我们那时候打架几乎没输过？村里的人也总说，我们这群人之所以能打赢，

是因为我的发小会安排，同时，也有人说，我们这几个人长大后，肯定是派出所的常客，

意思我们不学好，长大就要蹲班房喝稀饭。他一直到初中都比我学习好，总是班里的第一名，

我曾经因为成绩不行，父亲让我留了一级，因此，他比我高一个年级，

他当年考上县一高的时候，我们镇上就考上五个，他是第三名，而我第二年考试，

连二高都没进去，后来掏钱进的高中，这就是我和他智商的差别。多年后，

他的生活发生了质的变化，高三没上完就去当兵了，当兵三年，没留到部队就回老家种地了，

回老家后，性格大变，非常活跃的一个人突然不爱说话了，有时候，碰到人也不想打招呼，

村里人说他神经了，同时从部队回来后，眼睛高度近视，锄地都得带个眼镜，

还总是把苗子当草锄掉，加上他又不说话，村里人笑话他，给他起个外号叫“憨子”，

他的父母也总是有事没事就数落他，说他识了一肚子的字，连个地都不会种，

以后就等着饿死了。后来他结婚了，过了没半年，他老婆怀孕了，他想着孩子出生后，

开支会更大，光靠种地肯定不行，他就去广东找我们一个老乡，

那个老乡是一个厂里的小领导，给他安排的工作也挺好，一个月能挣个三千多，

结果干了不到一个月，他老婆给他发个短信说，不和他过了，问其原因，

他老婆说他太老实了，不浪漫，和他呆在一起太压抑；他想着家里是不是出啥事了？

赶紧往回赶，回到家后，他父母说，他走后，他老婆就回娘家了，他去他岳父家找，

邻居说他岳父一家都去深圳打工了，再给他老婆打电话，就一直关机，最后人也没找到，

孩子也被他老婆打掉了。在农村发生这种事，闲言碎语传播的速度比风，比瘟疫还快，

村里人笑话他说：“窝窝囊囊的，连个老婆都看不住，彻底成个憨娃儿了，

活的还不如他们家当年的那条大白狗！

”也因此村里人又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外号叫：“二狗”！

村里一些老者或能开得起玩笑的人总是叫他二狗，他一开始还有反驳，后来，

随着在他身上不断发生的事情，村里人再叫他二狗时，他似乎默认了，

因为都知道二狗就是他在村里的新名字，以至于，后来村里有些小孩也这样叫他，

以至于忘记他的本名了。由于老婆无声的跑了，

发小那个家族的人甚至包括他的父母也埋怨说：“识了一肚子的字，连个小学生都玩不转？

不如跳茅坑淹死算了，活着丢人现眼？”他在回广东的火车上给我打了电话，

又聊到他老婆的事，从电话的语气里，我能感受他的失落，我安慰说：“走了就走了吧！

注定不是你的人，再纠结也没用！”中间有三年他没有回家，他给我说嫌丢人，不想回去。

村里的人在过年的时候，蹲到墙根儿聊到他时，

很多人还是满脸鄙视的说：“这个二狗这几年也不回来过年了？老婆跑了，

吓的连家都不敢回了。”第四年他回家了，这次回来是结婚的，

远方的一个亲戚给他介绍一个二婚的，他其实不情愿，原因是这个女的长的很一般，

比起第一个差远了，但家里人都同意，同意的原因是害怕他打光棍。

他这个老婆是离婚三年后嫁给他的，在原来那一家给人家生过一个孩子，至于为啥离婚？

后来才知道是这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灯，根本就不守妇道，是她前夫把她打出来的。

他们结婚四年，给我发小生了一儿一女，他挣钱的动力更大了，

在广东那个厂子也干上了小领导，为了让孩子能受到更好的教育，他在县城买了房，

老婆和孩子就进城了，他搬进城那天，我也正好回去休假，专门去了他的房子，那天晚上，

我和他，还有他之前城里的同学在一块喝酒，喝完酒，我们聊到了天亮，

聊到小时候我们为买跟冰棍，去偷鸡蛋；聊到为了去赶庙会吃碗烩面，

我们提前一个月捡塑料薄膜卖钱，

攒钱；聊到我们现在都有孩子又都到城里了；聊到未来我们是不是能干成一番事业？

聊到我们老后，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比我们强、、、。第二天分开时，

他说要跟着一家建筑公司去国外了，一年只能回来一次，我还说他，在广东呆的好好的，

想回来就回来，非要出国？他说他已经想很久了，到国外一年能挣七八万，干上几年，

能像我一样买辆车，也想攒点本钱，像我一样做生意，临走时，还叮嘱我，

让我帮他提前看看有啥生意？等他回来就可以干了。我走的时候，回忆这次和他的聊天，

我特别理解他，因为他骨子里的性格也是不服输的。我俩分开后，

他跟着建筑公司先是去了泰国，在泰国呆了一年半，挣了十几万回来了，

他先让他老婆学了驾照，然后买了一辆车；他这次回去，我们没见着面，

随后他又去了非洲的安哥拉，临走之前给我打了电话，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安哥拉这个国家，

就赶紧在地图上看，一看吓坏了，离我们国家一万多公里，那儿还不太安全，

我叮嘱他在国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他到安哥拉几天后，给我打电话说，安哥拉政局不稳定，

天天打仗，他们所在的工地，都是用围栏围起来的，并找有雇佣兵拿着枪把门，

他有点后悔了，但是现在也回不来，因为合同签的是三年。

他在安哥拉三年合同到期后并没有回来，原因是工期由于当地政局不稳，给耽搁了，

还需要一年才能完工，建筑公司承诺第四年干完后，每个人再多分两万块钱，

他看在钱的份上，又呆了一年，在这四年里，我们偶尔电话联系，有时候视频聊天，

看他在那边晒的跟当地的黑鬼一样，有时候，当地的黑鬼们也会跑到视频里打招呼，

我能感觉到他在安哥拉过的很辛苦，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有时候还会对我说，

他的孩子又长高了，老大已经上小学了，学习都很好。四年后，他回来了，

才给我说在那边太苦了，有时候在外边干活，生怕人家当地人拿枪把他给打了，

有一次被一群当兵的劫持了，最后，公司出面给人家一笔钱才放人，说在安哥拉，

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没命，不过，好赖安全回来了，还挣了几十万，

回来要好好歇上一年，让身体回复下，再做打算。他回到城里其实歇的不到一周，

又在一个小厂上班了，他给我说，别人五六十岁都还在建筑队打工，一天挣个百儿八十的，

我年轻轻的，天天躺家里也不是那会事，就一边学驾照，一边上班。

他在县城刚上了两个月的班，给我联系说他妈病了，在县城基本确定是胃癌，需要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