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薪两百

开学典礼上，林薇故意打翻咖啡，弄脏沈砚精心准备的演讲稿。 “重新写一份，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她漫不经心地吩咐。 沈砚默默擦干稿子，

无人知晓这是他熬夜替她写的。 三年里，他随叫随到，替她挡桃花、写论文、买宵夜。

所有人都以为沈砚是林薇最忠实的舔狗。 毕业典礼当天，他完成最后一次任务，

转身离开。 林薇习惯性使唤他时，才发现那个身影早已消失。 她疯狂寻找，

却在储物柜发现一张雇佣合约： “乙方沈砚需提供全方位生活助理服务，为期三年，

时薪200元。” 合约末尾是他锋利的笔迹：“服务终止，钱货两讫。”礼堂穹顶高悬，

水晶吊灯将下方攒动的人头映照得暖烘烘一片，空气里浮动着新生特有的兴奋与好奇。

开学典礼，冗长而必要的序章。林薇坐在前排显眼的位置，

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指尖那枚价值不菲的玫瑰金戒指，

光滑的戒圈在她白皙的指间流转出冰冷的光泽。她旁边坐着的沈砚，脊背挺得笔直，

像一株沉默的青竹，正垂首专注地看着摊在膝上的一份打印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页边缘，

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那是他熬了整整两个通宵才完成的新生代表发言稿，

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过。只不过，稿子抬头上，清晰地印着“林薇”两个宋体字。

冗长的领导发言终于结束。司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礼堂每一个角落：“下面，

有请本届新生代表，林薇同学上台发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薇身上。

她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姿态优雅地站起身，抚平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就在她抬步欲走的瞬间，手肘“不经意”地扫过沈砚放在两人座位中间扶手上的那杯咖啡。

“啪！”清脆的碎裂声在短暂安静下来的礼堂里异常刺耳。深褐色的液体如同失控的溪流，

猛地泼溅而出，精准地覆盖了沈砚膝头那份洁白的稿纸。粘稠的咖啡迅速洇开，

吞噬着墨色的字迹，纸张边缘卷曲、发皱，一片狼藉。咖啡的污渍在稿纸中央迅速蔓延，

像一片丑陋的沼泽，瞬间吞噬了那些精心排列的文字。

几滴滚烫的褐色液体甚至溅到了沈砚深色的校服裤子上，留下几点深色的印子。

前排一阵小小的骚动，带着惊讶和惋惜的目光投射过来。林薇的脚步顿住，侧过身，

看向沈砚。她的脸上没有丝毫闯祸的惊慌，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近乎天真的无辜。

她微微蹙起精心描画的眉，仿佛那杯咖啡是自己长了腿撞上去的。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沈砚脸上，又扫过那片惨不忍睹的稿纸，红唇微启，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前排的窃窃私语，带着一种被宠坏了的、不容置疑的任性：“呀，真不小心。

”她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歉意，反而像是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弄脏了呢。

”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指尖，随意地点了点那片狼藉，“沈砚，重写一份吧。”她顿了顿，

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补充道，“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新的放在我桌上。

”命令下达完毕，她像甩开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再没多看那摊污迹一眼，

也没看沈砚瞬间抿紧的唇线。她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无可挑剔的、带着点骄矜的甜美笑容，

迎着礼堂里重新聚焦过来的目光，迈着从容的步子，踏上了通往演讲台的阶梯。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敲打着一种无声的节奏。

沈砚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没有抬头看林薇离去的背影，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打量。

他只是默默地、仔细地将那张被咖啡彻底浸透、软塌塌的稿纸拿了起来。

温热的、甜腻的咖啡顺着纸页的褶皱滴落，在他深色的裤子上晕开更深的痕迹。他毫不在意，

仿佛那污渍并不存在。他低着头，

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格子手帕——干净得不像话，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帕覆盖在湿透的稿纸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古董，

一点一点吸去那些深褐色的液体，试图挽救那些被泡得模糊的字迹。然而，

墨迹已经彻底晕开，字与字纠缠在一起，变成一片无法辨认的混沌墨团。他吸水的动作顿住，

看着那片无法挽回的污迹，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疲惫，

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未起便沉没下去。那疲惫并非源于此刻的狼狈，

而是更深层、更久远的消耗。他最终只是将那团湿透、污损的纸小心地折好，

连同那块染上大片咖啡渍的手帕，一起收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旧帆布包里。动作平稳，

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泄露。他坐直身体，目光投向台上，

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带着羞辱意味的插曲从未发生。台上的林薇已经开始发言，

声音清亮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稿子是他写的，他自然知道每一个段落，每一个转折。

此刻，那些精心设计的语句从她口中流利地念出，赢得台下阵阵掌声。沈砚安静地听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只有在他放在膝上的手，

无意识地、极轻地摩挲着帆布包粗糙的表面时，才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那包里面，

装着那团冰冷的、被遗弃的纸浆，也装着某种尚未到期的契约。时间像被设定好程序的齿轮，

在沈砚无声的运转中，平稳地碾过三个寒暑。沈砚成了林薇生活里一道无处不在的影子，

一道随叫随到、功能齐全、仿佛永不疲倦的影子。林薇是T大公认的校花，

是众星捧月的焦点。围绕在她身边的追求者，如同夏夜水塘边驱之不散的蚊蚋，嗡嗡作响，

前赴后继。体育系的阳光型男捧着大束俗艳的红玫瑰堵在女生宿舍楼下，

深情款款地呼唤她的名字；商学院的精英才子开着拉风的跑车，

锲而不舍地邀请她共进晚餐；艺术系的忧郁诗人则用晦涩难懂的诗句轰炸她的社交账号。

每当这时，林薇只需蹙起她那精心描画的眉头，露出一个混合着厌烦与优越感的表情，

轻轻一句“烦死了”，或者一个随意的眼神示意，沈砚便会像设定好的程序被激活，

沉默而精准地介入。他不需要林薇多费口舌，总是能在那些追求者试图更进一步之前，

恰到好处地出现。“同学，林薇同学今天有约了。”他对体育系的壮汉说，语气平静无波，

身体却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墙，隔开了对方热切的目光和试图递过来的花束。

阳光型男脸上的笑容僵住，肌肉贲张的手臂尴尬地停在半空。“抱歉，

林小姐的行程已经排满。”他拦住商学院才子的跑车，微微颔首，姿态礼貌却疏离，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意味。车窗降下，才子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

看着沈砚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

对艺术系那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诗人，沈砚的处理方式则更为直接。

他会在对方酝酿情绪、准备朗诵新作的当口，平静地递过去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林薇让我转交给你，她说你上次提交的社团活动经费申请表，

有几处关键数据需要重新核算，格式也不符合规范，麻烦尽快修改。”诗人被打断思路，

看着那堆枯燥的表格，瞬间萎靡，灵感全无，只能悻悻离去。

林薇永远只需要坐在安全舒适的距离之外，像个挑剔的观众，偶尔投来一个满意的眼神，

或者略带嫌弃地撇撇嘴，评价一句：“沈砚，那个打篮球的汗味太重了，

下次别让他离我那么近。” 沈砚会微微点头，表示收到指令，像一台高效处理信息的机器。

学业上，沈砚更是林薇不可或缺的“外挂大脑”。

当林大小姐在朋友圈晒着新购入的限量版包包，或者在高级餐厅享用精致的下午茶时，

沈砚往往正埋首于图书馆某个偏僻的角落，或是坐在他那间狭小、陈旧的出租屋书桌前，

灯光昏黄，替她完成那些繁重的课业。林薇的邮箱里，

永远准时躺着署着她名字、格式完美、逻辑清晰、数据详实的论文和报告。

从枯燥的宏观经济分析，到艰深晦涩的古典文学鉴赏，再到需要大量实验数据的物理报告，

沈砚总能按时保质完成。偶尔林薇心血来潮，

在深夜发来一条只有寥寥几个字的要求：“明天要交的哲学小论文，主题‘自由与规训’，

3000字。” 沈砚的回复也永远简洁：“收到。” 然后在电脑屏幕的微光下，

键盘敲击声会持续到凌晨，直到最后一个句号落下。生理期突如其来的剧痛，

深夜突然涌起的对城西那家网红店招牌甜品的渴望，

甚至是心血来潮想看某场午夜场的冷门电影……林薇的每一个临时起意，

都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圣旨。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天气多么恶劣，沈砚的身影总会及时出现。

深秋的雨夜，冷雨敲打着窗玻璃。林薇蜷缩在宿舍温暖的被窝里，给沈砚发去一条语音，

带着点撒娇的鼻音：“沈砚，突然好想吃‘甜心记’的提拉米苏和热可可哦，现在就要。

” 半个多小时后，宿舍楼下，浑身湿透的沈砚安静地站着，额发紧贴着额头，

不断滴下水珠。他怀里紧紧护着一个保温袋，递出来的提拉米苏盒子干燥温热，

装着热可可的杯子也烫手。林薇裹着厚厚的毛绒睡袍，从楼上下来，接过袋子，

指尖触到他冰冷湿透的衣袖，眉头立刻皱起：“怎么湿成这样？笨死了，下次记得带伞啊。

” 她抱怨着，转身就走，没有一句感谢，只留下他站在冰冷的雨幕里，

默默擦去脸上的雨水。久而久之，

校园里流传起一个心照不宣的认知：林薇身边那个叫沈砚的男生，

是她最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专属舔狗”。他沉默、高效、无所不能，

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服务林薇而存在的。他的付出，在林薇和许多人眼中，

成了理所当然的背景板，甚至带着点卑微的意味。“看，林薇的‘万能钥匙’又来了。

”有人远远看见沈砚快步穿过校园，朝林薇所在的画室走去，低声调侃。

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慢的羡慕，又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啧，长得也不差，

成绩听说也挺好，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另一个声音接话，摇头叹息。

这些议论偶尔也会飘进沈砚的耳朵，但他脸上的表情从未有过一丝波澜。

他依旧准时出现在林薇需要他的每一个地方，完成她交付的每一件事，

精准得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只是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他会抬起手腕，

看一眼那块样式老旧却走得异常精准的电子表。表盘反射着微光，

映亮他眼底深处那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冷静的倒计时。时间，在无声地、坚定地流逝。

六月的阳光带着灼人的热度，慷慨地泼洒在T大绿茵如毯的操场上。

巨大的红色充气拱门矗立在主席台前，上面贴着金灿灿的大字“梦想启航·T大毕业典礼”。

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感伤、对未来的憧憬，还有喧嚣鼎沸的人声。

穿着统一学士服的学生们像一群群兴奋的雀鸟，在操场上穿梭、聚集、合影，

将黑色的方帽一次次抛向湛蓝的天空，发出阵阵欢呼。

林薇无疑是这片欢乐海洋中最耀眼的那颗明珠。她穿着剪裁合体的学士服，

衬得身姿愈发窈窕。精心打理的卷发从方帽下俏皮地溜出几缕，脸上妆容精致完美，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被一群同样光鲜亮丽的闺蜜和几个殷勤的追求者簇拥在中心，

如同被众星拱卫的月亮。快门声此起彼伏，记录着她每一个精心设计的、明媚动人的笑容。

沈砚站在人群外围几步远的地方，像一道安静的、与这热烈气氛格格不入的影子。

他同样穿着学士服，宽大的袍子罩在他略显清瘦的身上，更添几分疏离感。

他手里拿着林薇那件薄薄的防晒外套——几分钟前她嫌热随手塞给他的，

还有一个沉甸甸的、装满了她各种化妆品和小物件的名牌手袋。

他的目光平静地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被簇拥着的林薇身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