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是被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给弄醒的。
嗓子眼儿里像塞了把烧红的砂子,每一次吸气,气管都跟被砂纸打磨似的,火辣辣地疼。
胸口更是闷得慌,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气儿。
空气里飘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怪味儿,有点馊,还有点铁锈混着烂草根子的腐败气。
他费力地睁开眼,光线昏暗得很。
头顶是凹凸不平的灰黑色石顶,往下滴着黏糊糊的水珠。
身下硬邦邦的,硌得慌,铺了层薄薄的、带着霉味的干草。
“这他妈是哪儿?”
林牧脑子嗡嗡的,一团浆糊。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加班熬了个大夜,眼前一黑…再睁眼,就躺这鬼地方了。
记忆碎片像开了闸的洪水,猛地冲进他脑袋里。
另一个“林牧”的记忆——一个在这叫“青石坊市”的破地方挣扎求活的底层灵植夫学徒的记忆,跟他自己的搅和在了一起。
青石坊市…诡雾纪元…灵气畸变…禁区…净土…这些词儿砸得他脑仁儿疼。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骨头缝都吱嘎作响,又酸又软。
“咳咳…呕…” 喉咙一痒,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差点把肺管子咳出来,最后只呕出点带腥气的酸水。
这身体,虚得跟纸糊的一样,还被这鬼地方的“诡灵气”给侵蚀了,浑身不得劲。
他扶着冰冷的石壁,勉强支棱起半个身子,打量这“狗窝”。
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石洞,角落里堆着些破烂工具——一把豁了口的锄头,几个裂了缝的破瓦罐。
洞口挂着一张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草帘子,算是门。
一股冷风夹着外面那股子更浓的怪味儿,从草帘子缝里钻进来,激得他又是一哆嗦。
他扒拉开草帘子一条缝,往外瞅。
外面是个更大的山洞,或者说,是掏空的山腹。
昏暗的光线来自洞壁高处嵌着的几块发着惨白微光的石头。
空气里飘着灰白色的雾气,黏黏乎乎的,吸到鼻子里又凉又涩,就是这玩意儿让人浑身难受。
洞里有不少跟他这“狗窝”差不多的石洞,歪歪扭扭地凿在岩壁上。
下面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挤满了人。
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穿着破烂的麻布或兽皮衣服。
大部分人眼神都是麻木的,透着股死气。
偶尔有人走动,也是脚步虚浮,跟游魂似的。
一股子绝望的气息,比那灰雾还浓,沉甸甸地压在林牧心口。
“看什么看?
新来的?
还是睡傻了?”
旁边一个石洞里,探出个干瘪老头的脑袋,没好气地冲他嚷嚷,“醒了就赶紧滚去干活!
坊市不养闲人!
交不上租子,等着被血狼帮扔出去喂诡物吧!”
老头说完就缩了回去,留下林牧一脸懵。
血狼帮?
租子?
干活?
他正消化着呢,下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哭喊声。
“饶命!
饶命啊!
再宽限两天!
就两天!
我一定能凑够灵石!”
一个瘦得脱了相的中年汉子被两个穿着黑色短打、满脸横肉的壮汉从人群里拖了出来,像拖条死狗。
汉子拼命挣扎哭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宽限?
老子宽限你,谁宽限老子?”
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一脚踹在汉子肚子上,踹得他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交不上租子,就拿你抵债!
正好矿洞那边缺人‘试药’!”
疤脸汉子狞笑着,跟拎小鸡仔似的把瘫软的汉子提起来,招呼手下:“拖走!”
周围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看,更没人敢吭声。
只有那汉子绝望的哀嚎在昏暗的山洞里回荡,越来越远。
林牧看得手脚冰凉,胃里一阵翻腾。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这他妈是个什么鬼地方?
吃人不吐骨头!
他猛地缩回洞里,心脏怦怦狂跳,后背全是冷汗。
刚才那汉子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刻在他脑子里。
不行!
绝对不能落到那步田地!
他得活下去!
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像只老鼠一样,先活下去!
林牧现在的身份,是青石坊市最底层的那种灵植夫学徒。
他唯一的“资产”,就是坊市最外围靠近那层发光屏障边缘的一小块“灵田”。
说是灵田,不如说是石头滩。
巴掌大点地方,土是那种灰扑扑、夹杂着碎石渣的贫瘠土,上面还飘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稀薄的灰白色雾气——被稀释过的诡灵气。
就这破地,每个月还得给黑煞帮上交五块下品灵石当租子!
交不上?
刚才那汉子的下场就是榜样。
林牧扛着那把豁口锄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自己那块地头。
放眼望去,这一片“田”都差不多德行,稀稀拉拉长着些蔫头耷脑的灰绿色小草,叫“荧光草”。
这玩意儿是坊市里最不值钱、也最耐火的玩意儿,能发点微弱的光,晚上照明用,据说还有一点点安抚心神的鸡肋效果。
他这身体原主,就是因为侍弄这破草,长时间被微量诡灵气侵蚀,加上营养不良,才一命呜呼,便宜了他这个穿越客。
“种地…老子穿越前连仙人掌都养死过…” 林牧看着这块破地,心里拔凉拔凉的。
就凭这破地,想挣够租子外加填饱肚子?
做梦呢!
他认命地抡起锄头,准备松松土。
锄头碰到一块硬石头,震得他虎口发麻,差点脱手。
“嘶…” 他甩了甩手,心里烦躁得很。
就在这时,脑子里“嗡”地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抽动了一下。
“嗯?”
林牧一愣。
那感觉很奇怪,不是疼,更像…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细藤,在他脑子里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凉感。
胸口那股火烧火燎的闷痛,好像…减轻了那么一丝丝?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去感受那丝清凉的源头。
恍惚间,他“看”到自己的意识深处,静静地悬浮着一株…小嫩芽?
也就豆芽菜那么大,通体是温润的青色,像最上等的翡翠雕成,散发着极其柔和、微弱的绿光。
这是啥?
脑子里长草了?
林牧懵了。
就在他盯着那株小青芽的时候,一种奇妙的联系建立起来。
他感觉自己握着锄头的手,似乎和脚下这片贫瘠、带着污染的土地,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感应”。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土壤里那些碎石块的分布,甚至能察觉到土壤深处一丝丝极其微弱、驳杂混乱的“能量”——那应该就是被污染的“地气”。
更神奇的是,当他下意识地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刚拔下来的一株半死不活的荧光草幼苗上时,那株小青芽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他指尖仿佛流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流。
那株被他捏在手里、蔫了吧唧的荧光草幼苗,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一点点?
叶片似乎挺首了些,颜色也没那么灰败了。
林牧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金手指?!
老子也有今天?!
他心脏狂跳,赶紧左右瞄了瞄。
还好,这破地方鸟不拉屎,最近的邻居离他也隔着十几米远,正埋头刨地,根本没注意他。
林牧强压住激动,深吸了几口那难闻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急…不能急…” 他反复念叨。
这鬼地方,露富就是找死!
刚才那被拖走的汉子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里那株精神了一点的荧光草幼苗,小心翼翼地种回刚松过土的地里。
然后,他集中精神,尝试着去“沟通”脑子里那株小青芽,把那种微弱的暖流,小心翼翼地引导向那株幼苗的根部。
一次,两次…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消耗。
但那株荧光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真实地舒展着叶片,原本灰败的叶脉,似乎透出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莹白光泽!
跟旁边那些病秧子似的同类一比,简首是鹤立鸡群!
“成了!”
林牧心里狂吼,脸上却死死绷着,只敢在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狂喜。
他立刻如法炮制,把剩下几株看着还凑合的幼苗都“照顾”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精神有点疲惫,但还能承受。
看着地里那几株明显“精神抖擞”、叶片边缘隐隐透出莹白光泽的荧光草,林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玩意儿…能卖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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