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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她只爱风月不嫁人免费阅读》本书主角有柳拂云沈砚作品情感生剧情紧出自作者“作者kcewdu”之本书精彩章节:柳拂云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美也是最高明的猎她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盐商之子为她建金少年将军为她撕毁婚新科状元为她当街下每次她都深情款款:“遇见你才知何为情”转脸却对丫鬟说:“风月无嫁人做什么?”直到遇见江南首富沈砚她使出浑身解他却始终冷若冰柳拂云不信茶楼雅间里她装作偶遇:“沈公我心悦你已久……”话音未隔壁传来沈砚之清晰的声音:“娶妻?娶块木头都比柳拂云...
主角:柳拂云,沈砚之 更新:2025-07-18 09: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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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云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美人,也是最高明的猎手。
她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盐商之子为她建金屋,少年将军为她撕毁婚约,
新科状元为她当街下跪。每次她都深情款款:“遇见你才知何为情爱。
”转脸却对丫鬟说:“风月无边,嫁人做什么?”直到遇见江南首富沈砚之。
她使出浑身解数,他却始终冷若冰霜。柳拂云不信邪,茶楼雅间里她装作偶遇:“沈公子,
我心悦你已久……”话音未落,隔壁传来沈砚之清晰的声音:“娶妻?
娶块木头都比柳拂云强,至少木头不会骗人。”她手中茶杯“啪”地碎了一地。
---深秋的晨风已然带上了萧瑟的意味,卷起阶前零落的枯黄梧桐叶,打着旋儿,
掠过柳宅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门外,却上演着一场足以让半个京城瞠目的荒唐戏码。
盐商杜家的独苗杜文柏,一身锦绣绸缎在晨光里泛着刺眼的浮光。
他手里死死攥着几张墨迹淋漓的图纸,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声音嘶哑地冲着门缝里喊:“拂云!你出来看看!城南新宅的地契和图纸我都弄到手了!
金屋!我说到做到!你看看啊!”那图纸上精心勾勒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
仿佛是他全部身家性命押上的赌注,只为博门内之人一顾。几步开外,
少年将军陆铮站得笔直,一身玄色劲装裹着年轻而紧绷的身躯,像一杆蓄势待发的标枪。
他脚边,一封大红的婚书被撕成了几片,又被随意丢弃在冰冷的石阶上,像几块肮脏的抹布。
他紧抿着唇,线条刚硬的下颌微微抬起,目光死死锁住那扇门,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他带来的几名亲兵,尴尬地杵在稍远处,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只觉自家少将军这通闹剧,
连带着他们的脸面也一并丢进了护城河里。而在最靠近大门的地方,新科状元郎江清晏,
全然不顾簇新官袍沾惹的尘土,竟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清俊的面容一片惨淡灰败,
额角甚至还有昨夜不知在何处撞出的青紫瘀痕,渗着细微的血丝。他仰着头,
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一遍遍哀求:“拂云…拂云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清晏的错!
是我糊涂!不该听信那些流言蜚语来质问你!你打我骂我都好,
只求你开开门…让我见你一面!求你!”他嘶哑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刺耳,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哀切。阶前的落叶被风卷着,扑簌簌地贴上状元郎沾满尘土的袍角,
又被陆铮无意识碾过的军靴踏碎,发出细微的破裂声。杜文柏那声嘶力竭的呼喊,
陆铮沉默却如山倾的压力,江清晏卑微到尘埃里的哭求,如同三股混乱而尖锐的丝线,
在这清冷的深秋晨光里死死纠缠,勒得空气都滞重起来。门缝里,
似乎有极轻的脚步声停了停,又漠然地远去了。那扇朱漆大门,沉静得如同画上去的一般,
纹丝不动,冷酷地将所有滚烫的痴狂与狼狈隔绝在外。门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暖阁里熏笼吐着沉水香,丝丝缕缕的甜暖气息将深秋的寒气彻底驱散。
柳拂云只着一袭轻软的杏子红绫罗寝衣,慵懒地斜倚在铺着厚厚绒毯的窗边软榻上。
她未施粉黛,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衬得那张脸愈发欺霜赛雪,
眉眼间流转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倦怠,仿佛门外那场为她而起的轩然大波,
不过是几只蚊蚋恼人的嗡鸣。小丫鬟春蕊跪坐在榻边的锦墩上,
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把温热的玉梳,梳理着那匹令人心醉神迷的青丝。她手上动作轻缓,
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门外传来的动静。“小姐,”春蕊的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杜公子还在喊呢,那图纸……听着怪金贵的。
陆将军的婚书撕得稀碎,就那么扔着。江状元……”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还跪着呢,
额头都磕青了,瞧着……怪可怜的。”柳拂云闭着眼,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淡、极细微的弧度,
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趣事。葱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软榻扶手上垂下的流苏穗子,
指尖缠绕着柔滑的丝线,一圈又一圈。“可怜?”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却异常清晰,像冰珠落在玉盘上,“春蕊,你倒是心软。”她缓缓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清亮,
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却寻不到半分暖意,只有洞悉一切的漠然,
“杜家那金山银山堆出来的草包,除了钱,还剩什么?他那点心思,写在脸上,俗气得紧。
陆铮……”她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撕个婚书就以为情深似海了?
武夫的脑子,果然只长在拳头上。至于江清晏——”她顿了顿,
指尖捻着流苏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投向紧闭的雕花窗棂,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窗纸,
看到门外跪着的那个清瘦身影。“读了一肚子圣贤书,却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跪?
跪给谁看?给这京城的闲人添些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春蕊不敢接话,
只更小心地梳理着手中的发丝。柳拂云轻轻吸了口气,暖阁里沉水香的气息包裹着她,
带来一种近乎沉溺的舒适。她复又闭上眼,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慵懒,
甚至带着点意兴阑珊的无聊:“算着时辰,杜文柏那点耐心,顶多再嚎上三炷香就该歇了。
陆铮嘛,他那点倔脾气,对着扇死不开的门,能站到日头偏西也算他有本事。
江清晏……”她轻轻嗤笑一声,“读书人的膝盖骨软,再跪半个时辰,
他那身板就该撑不住了。由他们闹去,风月场上的戏,总得有人唱,有人看,才热闹。
”她微微侧过头,对着梳妆台上那面光可鉴人的菱花镜。镜中人眉目如画,眼波流转间,
自有万种风情悄然滋生。她伸出指尖,极轻地抚过自己光滑细腻的脸颊,
像是在欣赏一件无价珍宝的触感。“嫁人?”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镜中的倒影低语,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字字清晰,“嫁了人,便成了后院一方枯井里的月亮,
照着那巴掌大的天,有什么意思?”她放下手,重新倚回软枕深处,
姿态舒展如春日里最娇媚的海棠,“风月无边,情话醉人,好男儿捧上的一颗颗真心,
才最是好看。困在一人身边,守着那点柴米油盐的日子,岂不是暴殄天物?
”暖阁里一时寂静,只有香炉里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毕剥”声。窗外,
杜文柏的喊声果然渐渐低落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陆铮那边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清晏的哀求声,也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柳拂云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却始终未曾散去。***“江南沈家?沈砚之?”柳拂云倚在醉仙楼临街雅阁的窗边,
指尖捻着一朵开得正盛的粉白茶花,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层层叠叠的花瓣。楼下长街喧嚣,
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脂粉铺子飘出的腻香,
混杂成一片浮世的烟火气。“是呢,小姐,”春蕊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
茶香氤氲,“这位沈公子,听说可是江南首富沈家的嫡系,刚来京城不过月余。
家资巨万自不必说,关键是人……啧啧,奴婢前日去‘瑞福祥’替小姐取新裁的衣裳,
恰好远远瞧见一眼。”春蕊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少女纯粹的惊艳,“那身量气度,
真真是鹤立鸡群!一身素锦袍子,半点不张扬,可往那儿一站,
周围那些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儿们,全都成了灰扑扑的土坷垃!眉眼也生得极好,
就是……就是瞧着太冷了些,像块捂不热的寒玉。”“哦?”柳拂云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花瓣被捻出一道细微的折痕。她终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春蕊兴奋的小脸上,
“比陆铮还英气?比江清晏还清雅?比杜文柏……”她顿了顿,没说完,只轻轻哼笑一声,
“银子堆出来的蠢物,不提也罢。”“不一样,小姐!”春蕊用力摇头,试图描述那种感觉,
“陆将军是锋利,像出鞘的刀,扎眼。江状元是温润,像块好玉,
可总觉得……少了点主心骨。这位沈公子……他就在那儿,安安静静的,
可周围的人都矮了一截似的。眼神扫过来,没什么情绪,却让人心里发紧,不敢造次。
奴婢也说不好,就是……就是觉得,他跟京城里这些围着您转的公子哥儿,全都不一样!
”“不一样?”柳拂云将碾坏的花瓣随手丢进窗下熙攘的人流中,
看着那抹粉色瞬间被无数脚步淹没。她接过春蕊递来的茶盏,杯壁温润,茶水碧绿澄澈,
映着她眼底悄然燃起的一簇细微火苗。那火苗名为兴味,
一种久违的、遇见真正挑战时才会升起的兴奋。“这倒是有趣了。”她抿了一口清茶,
舌尖品着那微涩后的甘甜,像在品味一个即将展开的游戏,“寒玉?再硬的石头,捂在怀里,
焐久了,也该有丝热乎气儿吧?”她放下茶盏,指尖在光滑的瓷壁上轻轻敲击,
发出清脆的微响,“去,打听清楚。这位沈公子常去何处?有何喜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越细越好。”她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落在那川流不息的人潮上,仿佛能穿透人群,
锁定那个素锦如霜的身影。唇边,缓缓漾开一抹志在必得的、猎手锁定猎物时才有的笑意,
明媚如窗外正好的秋阳,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几日后的西郊灵觉寺,
古木参天,梵音袅袅。深秋的银杏叶铺了一地碎金,在午后的斜阳下闪耀着温暖的光泽。
柳拂云今日的装扮刻意收敛了往日的秾艳,一身天水碧的素罗衣裙,
只在裙裾处用银线绣着疏落的几枝兰草,行走间素雅清逸,宛如空谷幽兰。发髻松松挽着,
斜簪一支青玉步摇,随着步履轻移,坠下的玉珠几乎无声。她刻意选在游人香客稍散的时辰,
手持一卷薄薄的《妙法莲华经》,在藏经阁后那几株千年银杏下缓步徘徊,姿态娴静,
仿佛真是潜心礼佛的闺秀。她知道沈砚之今日会来。沈家老夫人笃信佛法,
沈砚之每月初九必会代祖母来此敬香添灯油。这消息,花了春蕊足足五两银子,
才从沈家一个负责采买的小管事嘴里撬出来。时间算得极准。
当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藏经阁月洞门外,沿着铺满金黄落叶的小径缓步而来时,
柳拂云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阳光穿过金黄的叶隙,落在他身上。
他穿着春蕊描述过的素锦长袍,颜色是极淡的雨过天青色,腰间束着同色暗云纹腰带,
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肩上随意搭着一件银灰色薄绒披风,更添几分清冷疏离。他目不斜视,
步履从容,周身仿佛自带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寺院的香火气和游人的低语都隔绝在外。
柳拂云在他即将经过自己身前的刹那,脚下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形一个不稳,
手中那卷经书脱手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滑落在沈砚之脚边铺满银杏叶的青石板上。“哎呀!
”她低呼一声,声音不高,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柔婉,足够清晰入耳,
又不会显得刻意张扬。沈砚之的脚步停住了。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那卷跌落尘埃的经书上,
又缓缓抬起,看向声音的来源。那目光平静无波,像深秋结冰的湖面,
清晰地映出柳拂云此刻精心雕琢的容颜——带着一丝受惊后的无措,眼睫微颤,
双颊因这小小的意外而染上薄红,唇瓣轻抿,像初绽的粉色樱花,惹人怜惜。她微微屈身,
似乎想去捡那经书,又因着男女大防而显出几分迟疑的窘迫。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银杏叶打着旋儿无声飘落,落在经书上,也落在沈砚之洁净的靴边。柳拂云的心提了起来,
指尖在宽大的袖中微微蜷紧。她等待着,等待着那双冰湖般的眼眸中,出现一丝松动,
一丝惊艳,哪怕只是一丝礼节性的询问。然而,沈砚之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惊艳,没有探究,
甚至没有寻常男子面对如此美人时应有的片刻失神。平静得如同掠过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他甚至没有弯腰。他微微侧身,仿佛只是避开路中央的一块碍事石子,
绕开了地上那卷经书和她,步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前方香烟缭绕的大殿走去。
那素锦袍角拂过地上的银杏叶,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像一声无声的嘲弄。
柳拂云维持着那副欲拾又止的姿势,僵在原地。阳光透过金黄的叶隙落在她脸上,
方才那惹人怜惜的薄红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难以置信的苍白。她看着那道清冷挺拔的背影,
在铺满碎金的甬道上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藏经阁深沉的阴影里。一阵冷风穿林而过,
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扑到她裙角。她缓缓直起身,指尖冰凉。
春蕊这才敢从一旁的廊柱后小跑过来,捡起地上的经书,拍掉上面的尘土,
担忧地唤了一声:“小姐?”柳拂云没有应声。她望着沈砚之消失的方向,
眼底那点因挑战而燃起的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这彻骨的冰水浇得“嗤”一声,
腾起一股更炽烈的、带着怒意的白烟。寒玉?她冷冷地想,好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
她倒要看看,这石头究竟能硬到几时!***初冬的寒意已然渗入肌骨,
京城外的玉带河失去了夏日的喧嚣,水色沉碧,流速也缓了许多。
岸边枯黄的芦苇在风中瑟瑟摇曳。柳拂云裹着一件厚厚的银狐裘,
立在河岸边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坡上,目光紧紧锁着远处河堤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砚之今日似乎只是寻常出门踏冬,身边只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随从。他沿着河堤缓行,
偶尔驻足,望着开阔而萧瑟的河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时机恰到好处。
几个在河边追逐打闹的顽童,其中一个脚下不知绊到什么,“噗通”一声,
结结实实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口鼻,孩子惊恐地扑腾起来,
尖利的哭喊声撕破了河岸的宁静:“救命啊——!”沈砚之几乎在落水声响起的同时就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来得及解开身上那件略显厚重的披风,身形如离弦之箭,
几步冲到河边,纵身跃入那泛着寒气的碧波之中!柳拂云的心猛地一跳!就是现在!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一把扯开身上暖和的银狐裘,
毫不犹豫地朝着离沈砚之救人不远处、水流看似更湍急的一个位置,纵身扑下!“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皮肤,刺入骨髓。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河水猛地呛入口鼻,带来火辣辣的窒息感。
求生的本能让她剧烈地挣扎扑腾起来,手脚并用,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救……救命!
”她嘶声喊着,声音因寒冷和呛水而断断续续,破碎不堪,透着真实的惊恐与绝望。
冰冷的河水灌入耳朵,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和粗嘎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她拼命地朝沈砚之救起那孩子、正奋力游向岸边的方向扑腾,水花四溅。
沈砚之已经抱着那瑟瑟发抖的孩子游到了浅水处。他浑身湿透,素锦袍子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精悍的线条。水珠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他先将孩子托举着交给岸上闻声赶来的同伴和随从。岸上乱成一团,
孩子的哭嚎、同伴的惊呼、随从焦急的询问混杂在一起。柳拂云在冰冷的河水里沉浮,
每一次挣扎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刺骨的寒意让她牙齿打颤,四肢渐渐僵硬麻木。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朝着那个刚把孩子送上岸、正撑着河岸湿滑的石头准备上来的身影嘶喊:“沈公子!
救……救我!”声音凄楚破碎,带着濒死的无助。沈砚之撑在岸石上的手顿了一下。
他终于转过头,目光投向水中挣扎呼救的柳拂云。那目光穿过飞溅的水花和冰冷的空气,
落在她狼狈不堪、被水浸透的脸上。柳拂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是诧异,
是瞬间的辨认,但唯独没有她预想中的、任何一丝英雄救美的急切或怜惜。那目光极快,
快得像掠过水面的飞鸟,只留下一道冰冷的影子。他甚至没有多停留半秒。确认孩子安全后,
他双手用力一撑,湿透的身体带着沉重的水汽,异常利落地翻上了河岸。
水从他身上哗啦啦地淌下,在岸边的泥地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公子!您没事吧?
”随从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袍想给他披上。沈砚之摆摆手,没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视线甚至没有再次投向河里那个还在扑腾的身影,声音因寒冷而略显低沉,
却异常清晰地对随从道:“水里那个,看着像是柳家小姐。你去帮她。若不行,
立刻叫岸上那几个船夫下水捞人。”语气平静无波,
仿佛只是在吩咐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吩咐完,
他径直走向那个惊魂未定、被同伴团团围住的孩子,蹲下身,查看孩子的情况,
低声询问着什么,仿佛身后河里那个正与刺骨寒冷和溺毙危险搏斗的绝色美人,
不过是一截漂浮的朽木。柳拂云在水中,清晰地听到了岸上传来的话语。每一个字,
都像一块冰棱,狠狠砸进她的心口,砸得她四肢百骸都僵住了。冰冷的河水似乎瞬间凝固,
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和思维。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如同水鬼的手,
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将她往更深的寒冷和黑暗里拖拽下去。随从和几个船夫跳下水,
七手八脚地将浑身湿透、冻得脸色青白、嘴唇发紫的柳拂云拖上了岸。春蕊哭喊着扑上来,
用厚厚的毯子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柳拂云牙齿格格作响,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视线却死死钉在岸边那个身影上。沈砚之已站起身。他身上的水还在往下滴,
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有种磐石般的冷硬。
他由着随从帮他拧干披风上的水,目光始终落在那孩子身上,神情专注。自始至终,
他再没有向柳拂云这边投来过一眼。柳拂云被春蕊和船夫半搀半抱着离开冰冷的河岸。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体的寒冷刺骨,心底翻涌的却是更甚百倍的怒火与不甘。
她裹在毯子里,回头望了一眼。沈砚之正弯腰,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头,似乎在安抚。
冬日的阳光吝啬地落在他湿漉漉的侧脸上,那线条依旧冷硬如刀削,没有半分融化。
玉带河水在寒风中呜咽着流淌,那冰冷的呜咽声,仿佛直接流进了柳拂云的骨头缝里。
***腊月里的京城,寒意浓得化不开。雪倒是未落,干冷的北风刀子似的刮着人脸。
城东的“静心斋”茶楼却是个暖意融融的所在,地龙烧得旺,
上好的银霜炭在兽首铜炉里无声燃烧,暖香混合着清冽的茶香,沁人心脾。二楼最深处,
一间名为“听雪”的雅阁内,柳拂云独自一人。她面前的红泥小炉上煨着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茶汤清亮,热气氤氲。今日她穿了一身茜素红织金缠枝梅的袄裙,
颜色明艳得如同冬日里最炽烈的火焰,映得她雪肤乌发,艳光四射。这是她压箱底的衣裳,
平日里极少穿出,此刻穿上,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面前的紫檀小几上,
只摆着一只成窑斗彩的莲瓣小盏,茶汤未动。她在等。等隔壁那间“观梅”雅阁的客人。
春蕊花了重金,买通了茶楼的一个小厮,
确认沈砚之今日午时会在此约见几位江南来的客商谈事。而她所在的“听雪”与“观梅”,
仅隔着一道不甚厚实的雕花木屏风。屏风上糊着素绢,影影绰绰能看见隔壁晃动的人影,
声音更是难以完全阻隔。时间一点点流逝。柳拂云端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那点温润的触感丝毫无法缓解她心底的焦躁。隔壁终于传来了声响。沉稳的脚步声,
伙计殷勤的招呼声,然后是几个男人互相寒暄落座的声音。
其中一个低沉平缓、辨识度极高的嗓音,正是沈砚之。柳拂云的心骤然提起,悬到了嗓子眼。
她能清晰地听到隔壁谈论丝绸漕运、米粮市价的枯燥话题,沈砚之的声音偶尔插入,
简洁有力,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不甘、恼怒、挫败,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因屡次碰壁而产生的强烈征服欲。她站起身,
端起那只未曾动过的斗彩小盏,脚步放得极轻,悄无声息地拉开自己雅阁的门,
又轻轻推开隔壁“观梅”虚掩的房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室内霎时一静。
正对着门坐着的两位客商愕然抬头。靠窗边,一身墨蓝暗云纹锦袍的沈砚之也抬起了眼。
他手里正端着一杯茶,袅袅热气模糊了他眉眼间惯有的冷硬线条,但那目光穿透薄雾投来,
依旧是沉静的、带着被打扰后的些许审视,如同寒潭深水。
柳拂云脸上瞬间绽开一个足以令冰雪消融的笑容。她眼波流转,盈盈欲诉,
无视了其他人惊诧的目光,只将视线牢牢锁在沈砚之脸上。她莲步轻移,
走到沈砚之桌案前约三步之遥处停下,微微屈膝行了个极标准的万福礼。“沈公子,
”她的声音放得又柔又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和久仰的激动,如同浸了蜜糖,
每一个字都甜得发腻,“真是好巧。小女子柳拂云,久闻公子高义,心……心仪已久。
今日竟能在此偶遇,实乃上天眷顾。”她微微抬起眼睫,眸子里水光潋滟,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献祭般的炽热,定定地望进沈砚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
“公子可知,自西郊银杏林中惊鸿一瞥,拂云便……便再难相忘。玉带河边,
公子舍身救稚子之英姿,更令拂云感佩万分,辗转反侧……”她的话语清晰地在雅阁内回荡,
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勇敢表白。那两位客商早已目瞪口呆,看看柳拂云,又看看沈砚之,
大气也不敢出。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炉上茶水沸腾的细微声响。
沈砚之端着茶杯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
他看着眼前这个盛装而来、眼波流转、字字句句诉说着“心仪已久”的女子,
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浓烈到虚假的情意。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没有惊讶,没有厌恶,甚至连一丝被打扰的不耐都没有。那眼神,
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拙劣折子戏。柳拂云的心,在他这无波无澜的注视下,
一点点沉下去。那沉没的速度,比落入玉带河时更快,更彻底。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那日的河水更甚。
她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那深情款款的笑容。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音将落未落、她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冰寒冻僵的瞬间——一道清晰无比、穿透薄薄屏风的声音,
毫无预兆地从隔壁“听雪”雅阁传来!那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
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随意和深入骨髓的冷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狠狠凿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娶妻?呵,娶块木头都比柳拂云强,至少木头不会骗人。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茶炉里水沸的咕嘟声,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声,
隔壁雅阁里杯盏的轻碰声……所有细碎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灭。
沈砚之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一直如古井深潭般的眼底,
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是纯粹的、冰冷的诧异。他微微侧首,
目光似乎穿透了那道素绢屏风,落向声音的来处。但那诧异只存在了一瞬,快得像错觉,
随即又被更深的、洞悉一切的漠然覆盖。那两位客商彻底僵住了,
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艳呆滞,瞬间变成了极度的尴尬与惊恐。他们飞快地垂下头,
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面前的茶盏里,再不敢看柳拂云一眼,更不敢看沈砚之。
柳拂云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里骤然遭遇暴风雪的娇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碎裂、凋零。
血色从她精致的面颊上急速褪去,变得一片惨白,白得近乎透明。
方才那流转的眼波、诉说的深情,瞬间凝固成一种空洞的茫然,
仿佛灵魂被那短短一句话彻底抽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哐当——!”一声极其突兀、极其刺耳的脆响,骤然撕裂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是那只成窑斗彩的莲瓣小盏。它从柳拂云那只一直死死攥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里滑脱,
直直地坠落在坚硬光滑的金砖地面上。碎瓷四溅!温热的、澄碧的茶汤泼洒开来,
在她脚下昂贵的茜素红裙裾上,洇开一大片绝望的、深褐色的丑陋污迹。那污迹迅速蔓延,
像一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河,瞬间淹没了裙摆上织金缠枝的梅花。
碎瓷片在冰冷的地砖上弹跳着,发出最后几声绝望的、细微的哀鸣,然后彻底归于死寂。
柳拂云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屈膝行礼的姿态,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低垂着头,
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遮掩住了那双曾经倾倒众生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的惊涛骇浪——是铺天盖地的羞耻?
是被人彻底看穿、连灵魂都被扒开的剧痛?
还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被冰冷言语瞬间洞穿的、名为“真实”的痛楚?
雅阁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茶香、暖香,都驱不散那股弥漫开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
沈砚之终于放下了手中那杯一直端着的茶。杯底落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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