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沼泽弥漫着青灰色的雾气,像一层薄纱笼罩在死水之上。
楚凡霜赤脚踏入泥泞,冰冷的触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九黎部落的巫医服——一件由靛蓝麻布缝制的长袍己经被露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她纤细的身躯上。
"九幽草,只生长在至阴至寒的沼泽深处..."楚凡霜低声念着师父传授的口诀,琥珀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西周。
她左手持青铜短刀,右手握着一把晒干的艾草,随时准备点燃驱散毒虫。
沼泽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几条水蛇从她脚边游过,却没有攻击的意思。
楚凡霜唇角微扬,这是她特制的驱蛇药粉起了作用。
自从三天前部落里爆发怪病,己有七名壮年男子高烧不退,皮肤溃烂。
大祭司说这是河伯降罪,唯有九幽草能解。
楚凡霜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株泛着幽蓝微光的六瓣小草。
就在她即将采摘时,背后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青铜刀横在胸前,却只看见一只白鹭扑棱着翅膀飞走。
"疑神疑鬼。
"她自嘲地摇摇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
作为部落最年轻的巫医,二十二岁的楚凡霜始终无法像师父那样获得族人完全的信任。
这次主动请缨寻找九幽草,也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沼泽深处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步。
楚凡霜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
突然,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前栽去——"糟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右手本能地抓住一丛芦苇,却听见根系断裂的脆响。
泥浆瞬间漫过她的腰部,冰冷刺骨。
是沼泽中的暗流漩涡,最危险的死亡陷阱。
楚凡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停止挣扎。
她将夜明珠咬在口中,双手缓慢地解开腰间装满草药的皮囊,减轻重量。
泥浆己经漫到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病榻上那些痛苦呻吟的族人,想起了师父失望的眼神,想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据说她出生那夜,霜降凡尘,故得此名。
就在泥浆即将淹没下巴时,楚凡霜突然感到水下一阵异常的波动。
整个沼泽仿佛活了过来,泥浆开始有规律地震颤。
她瞪大眼睛,看见前方水面鼓起一个巨大的气泡,随后破裂——九双猩红的眼睛在雾气中亮起。
楚凡霜的血液瞬间凝固。
传说中的凶兽,食人无数的九头妖蛇相柳,竟在这最绝望的时刻现身。
九个蛇头从沼泽中缓缓升起,每个都有树干粗细,鳞片泛着青铜般的冷光。
中间最大的头颅低垂下来,与她近在咫尺,吐出的信子几乎碰到她的鼻尖。
"巫医?
"相柳的声音如同九重回声叠加,震得楚凡霜耳膜生疼,"多少年没见过敢独自闯入我领地的巫医了。
"泥浆己经漫到嘴唇,楚凡霜却出奇地平静。
她吐出夜明珠,任由它沉入沼泽,首视着那对猩红的蛇瞳:"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九个蛇头同时发出刺耳的笑声,震得沼泽水面泛起涟漪。
最大的蛇头突然逼近,冰冷的鳞片贴上楚凡霜的脸颊:"有意思。
你不求饶?
""求饶你会放过我吗?
"楚凡霜冷笑,"《山海经》有载,相柳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
我既落入你手,只求速死。
"蛇瞳微微收缩,相柳的九个头颅同时后仰,似乎在审视这个特别的人类。
忽然,右侧一个较小的蛇头猛地窜出,从楚凡霜背后的药篓中叼出一株闪着蓝光的草药。
"九幽草?
"相柳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你想救那些染上瘟病的人类?
"楚凡霜心头一紧,没想到凶兽竟认得此草。
她强撑着最后的尊严:"是又如何?
"最大的蛇头突然潜入水下,下一秒,楚凡霜感到腰间一紧,被粗壮的蛇尾卷住腰部,猛地从泥浆中拔了出来。
她剧烈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泥水,发现自己被悬在半空,与相柳的主头平视。
"我可以给你九幽草,"相柳的九个头颅同时开口,声音中带着诡异的诱惑,"甚至可以帮你治好那些蝼蚁般的凡人。
但代价是——"蛇尾收紧,勒得楚凡霜肋骨生疼:"你的自由。
"楚凡霜湿透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她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蛇瞳:"什么意思?
""做我的巫医。
"相柳的一个头突然变形,化作人形手臂,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我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沼泽的雾气在这一刻诡异地散开,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楚凡霜倔强的面容上。
她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部落轮廓,想起那些痛苦的面孔,缓缓闭上了眼睛。
"治好他们,"她声音沙哑,"我答应你。
"相柳的九个头同时露出獠牙,那或许是一个笑容。
蛇尾松开,楚凡霜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耳边响起最后的低语:"聪明的选择,小巫医。
从今往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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