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的邮件弹在屏幕上时。
我正啃着第三块干面包。”
72 小时内修正所有数据误差。
“否则终止合作。
“加粗的宋体字像带刺的铁丝。
勒得人太阳穴突突跳。
数据全在沈辙手里。
那个三天摔碎两个咖啡杯、算错六次承重墙厚度的对接人。
我抓起手机拨号。
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第七次。
还是这样。
办公室的挂钟指向午夜。
我踹开消防通道的门。
楼梯间堆着没清理的建筑垃圾。
钢筋上的锈蹭在白衬衫上。
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摸到口袋里的 U 盘。
是下午从沈辙桌上”借“的。
当时他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节奏和我小时候跳皮筋的拍子重合。
加密界面弹出来时。
我对着”童年最错的事“的提示。
笑出了声。
他的童年错事。
难道是偷拆了我家的鸡窝?
还是把毛毛虫放进我的铅笔盒?
试了十七个密码都不对。
包括他现在的车牌号、初恋女友的生日。
甚至是项目的预算金额。
U 盘发出短促的警报声。
再错三次就会自动格式化。
我蹲在楼梯转角。
额头抵着冰冷的扶手。
楼下传来醉汉的呕吐声。
混着远处拆迁工地的哐当声。
像极了十二年前那个晚上。
手机突然震动。
是母亲发来的短信。
你爸的工作证。
是不是还在你抽屉里?
我猛地站起来。
膝盖撞在台阶上。
疼得眼冒金星。
冲回家时。
钥匙在锁孔里抖得厉害。
打开那个掉漆的铁抽屉。
工作证躺在最底层。
红色的封皮褪成了粉色。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制服。
眼神锐利得像把刀。
就是这张脸。
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
突然开始酗酒。
摔碎了母亲最爱的青花瓷瓶。
然后消失在拆迁工地的烟尘里。
指尖抚过边缘的刻痕。
小时候总觉得那是奇怪的花纹。
现在借着台灯的光才看清。
是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小辙沈辙的辙。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
我跌回电脑前。
颤抖着输入那两个字。
U 盘解锁的提示音。
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文件夹一个个弹出来。
全是项目相关的表格。
首到最后一个加密文件夹。
命名是”五岁画的全家福“。
点开的瞬间。
我的呼吸卡住了。
扫描件上的蜡笔画。
歪歪扭扭的三个人。
妈妈扎着马尾。
我举着棒棒糖。
而爸爸的位置。
被涂成了一片漆黑。
像被泼了墨。
又像被火烧过。
鼠标箭头悬在上面。
迟迟不敢动。
突然想起沈辙小时候。
总爱抢我的黑色蜡笔。
他说。
黑色能盖住所有不想看见的东西。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沈辙。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像个烧红的烙铁。
我深吸一口气。
按下接听键。”
数据改得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
听不出情绪。
"沈辙。
"我的声音在发抖。”
你锁死 U 盘。
“”就是为了让我找这个?
“那边沉默了三秒。
背景里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林砚。
"他叫我的名字。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有些东西。
“”最好永远埋在文件夹里。
“我猛地挂断电话。
抓起工作证狠狠砸在墙上。
塑料外壳裂开的声音。
像极了当年拆迁楼倒塌的闷响。
证件从墙上滑下来。
夹在里面的小纸片掉出来。
是张泛黄的便签。
上面是父亲潦草的字迹。”
小辙他爸的工程。
有问题。
别让砚砚知道。
“墨迹晕开了一点。
像滴没擦干净的眼泪。
我瘫坐在地上。
盯着那张全家福。
突然发现。
黑色蜡笔的边缘。
藏着一道极淡的蓝色痕迹。
像被人用指甲抠过。
就像我小时候。
总爱偷偷抠掉画错的地方。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
我摸出手机。
给沈辙发了条短信。
你以为涂成黑色。
我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
U 盘里突然自动弹出一个新文件。
是张老照片。
沈辙站在我家老房子门口。
手里举着黑色蜡笔。
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照片的日期。
正是拆迁前的第三天。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