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归来:这一世,天道不及格!
卫兴在灵根测试现场睁开眼。
前世他是九劫仙帝,一剑斩落诸天星辰。
今生却沦为灵根全无的废物,受尽嘲弄。
测试水晶炸裂的瞬间,他笑了。
“天道有缺,我便重立修行路!”
当神帝布局万古的阴谋揭开。
当诸天强者跪求他重归仙帝之位。
卫兴只淡然道:“这一世,我判天道不及格。”
---卫兴睁开眼。
光线粗暴地刺入瞳孔,带着一种廉价铜锣被猛力敲击后的嗡鸣感,硬生生将他从无尽虚无的沉沦里拽了出来。
耳朵里灌满了嗡嗡的嘈杂,像是无数只夏蝉在脑髓深处同时振翅,尖锐、混乱、令人作呕。
他有些茫然。
视野里是晃动的人影,模糊的色块,还有一张张被烈日晒得发红、淌着油汗的年轻面孔,挤挤挨挨地凑在眼前。
汗水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廉价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一股劣质熏香也压不住的、属于凡俗人群的浓重体味,混杂成一股浑浊的气浪,劈头盖脸地冲撞着他的感官。
九劫仙帝的神魂,在这样污浊的凡俗气里,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天山雪莲,发出无声的尖啸和灼痛。
卫兴?
这具孱弱身体的名字,连同那些琐碎、卑微、如同蝼蚁在泥泞里挣扎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他庞大得足以承载星河的神念之中。
他,曾号“永劫”,一剑出,星河倒卷,万道哀鸣。
他登临绝顶,俯瞰诸天万界如观掌纹。
他触摸过宇宙源初的冰冷法则,聆听过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道音。
九重天劫加身,仙骨重铸,帝血沸腾,那是何等煊赫,何等孤绝!
可此刻……卫兴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的触感是粗糙麻布衣料的摩擦,还有掌心沁出的、带着一丝铁锈味的虚汗。
体内空空荡荡,那曾经奔涌如星河、一念可焚尽万古的浩瀚仙元,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这具躯壳里,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血气在缓慢流淌,像一条随时会断流的浑浊小溪。
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每一寸筋骨。
仙帝……成了凡人?
一个连“凡俗”都称不上的……废物?
荒谬!
极致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神魂的核心。
“喂!
卫兴!
发什么呆?
到你了!
别磨蹭!
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
一个极其不耐、带着浓重优越感的公鸭嗓在他耳边炸响,如同破锣被敲碎。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毫不客气地重重推搡在他的后背上。
力量不大,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对“废物”特有的轻蔑和驱赶。
卫兴被这力道推得向前踉跄了一步。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视线穿过身前攒动的人头,聚焦在广场中央那座高台之上。
青石砌筑的高台,在正午的烈日下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热浪。
台中央,矗立着一块足有丈许高的巨大水晶。
它并非纯净无暇,内部流转着浑浊的、如同掺了沙砾的暗黄色泽,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蛛网般的划痕,在强光下反射出一种廉价的、油滑的光晕。
这是……测灵石?
卫兴的神念本能地扫过那粗糙的晶体结构。
如此简陋,如此低劣,内部蕴含的那一丝微弱得可怜的、用以感应灵气的阵法回路,在他眼中粗陋得如同顽童的涂鸦。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阵法核心深处堆积的、无数前人测试留下的驳杂能量残渣,像一潭散发着恶臭的死水。
前世,他指尖随意漏下的一点灵光,都足以让这凡界所谓的“神器”瞬间崩解成宇宙尘埃。
而此刻,这粗陋的石头,却成了决定这具身体命运,甚至周围这些蝼蚁般存在命运的东西。
“嗤…卫兴?
那个卫家出了名的‘漏体’?
连一丝灵气都存不住的废物?”
“可不是嘛!
卫家好歹也是咱们云枫城排得上号的家族,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东西?
真是祖坟冒黑烟了!”
“嘘!
小声点,他看过来了!
不过……嘿嘿,看过来又能怎样?
一个废物罢了,瞪我两眼我还能少块肉?”
“听说他爹娘为了给他求一线生机,连祖传的铺子都典当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买丹药,结果呢?
屁用没有!
钱全打了水漂!
啧啧,真是可怜又可恨!”
“要我说,这种废物就该早点认清现实,找个乡下地方挖土种地,别出来丢人现眼,浪费大家时间!”
“就是!
看他那呆样,估计又吓傻了!
快滚下去吧!
别耽误我们测试!”
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快意。
周围那些年轻的面孔,有的带着赤裸的鄙夷,有的挂着幸灾乐祸的嘲笑,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看热闹的冷漠。
他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这具名为“卫兴”的躯壳上。
卫兴站在原地,没有动。
永劫仙帝的意志,如同沉寂亿万载的太古星辰,冰冷、坚硬、亘古不移。
这些凡俗蝼蚁的嘲讽,于他而言,连一丝尘埃都算不上。
他甚至懒得去分辨那些话语的具体内容,只捕捉到其中传递的、纯粹而低级的恶意。
只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却在微微颤抖。
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不甘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他的意识。
那是属于“原主”的情绪,一个在灵根断绝的绝望中挣扎了十数年的少年灵魂最后的悲鸣。
他强行压下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尘。
目光重新落回那块浑浊的测灵石上。
天道?
这方世界的规则?
让他这个九劫仙帝来测试这所谓的“灵根”?
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在他薄削的嘴角无声地勾起。
那并非笑意,更像是一种……俯瞰尘埃的漠然,一种洞悉荒谬后的讥诮。
他迈开脚步,走向高台。
脚步很稳,踏在滚烫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
那是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某种无形的节点上,让周围原本喧嚣的、带着恶意的议论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所有的目光,无论鄙夷、嘲笑还是好奇,都聚焦在他身上。
卫兴无视所有,径首走到那块巨大的、布满划痕的测灵石前。
高台上,负责测试的是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修士,姓王。
他面皮焦黄,留着几缕稀疏的山羊胡,此刻正抱着双臂,用一种混合了不耐烦和毫不掩饰轻蔑的眼神斜睨着卫兴。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磨蹭什么?
还不快点!
手按上去!”
王执事的声音又尖又利,像刀子刮过铁皮,“卫兴是吧?
哼,你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
赶紧测完赶紧滚,别在这儿浪费灵气!”
他特意在“灵气”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引来台下一阵压抑的哄笑。
卫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这聒噪。
他平静地伸出右手。
那是一只属于少年的手,指节匀称,皮肤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虚弱显得有些苍白,掌心带着薄薄的茧。
他的手,稳稳地按在了测灵石冰冷粗糙的表面上。
触感传来。
冰冷,粗糙,内部阵法运转时带来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感。
那浑浊的暗黄色晶体内部,代表阵法核心的微弱光芒开始艰难地亮起,如同风中残烛,极其缓慢地向上攀升。
一丝……一丝都没有!
那点微弱的光芒仅仅在晶体底部挣扎了一下,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灭,彻底黯淡下去。
测灵石浑浊的晶体内部,死寂一片,连一丝代表最低劣杂灵根的杂色光芒都未曾泛起。
绝对的空白!
绝对的沉寂!
“哈哈哈!
果然!
废物就是废物!”
“灵根全无!
漏体!
连最低等的杂灵根都算不上!”
“滚下去吧!
丢人现眼!”
“卫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在这石头上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汹涌、更加肆无忌惮的爆笑和嘲讽。
声浪几乎要将整个广场掀翻。
无数道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要将台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射穿。
王执事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嫌恶和快意,嘴角撇得几乎要飞起。
卫兴的手,依旧按在那冰冷的石面上。
就在这滔天的恶意和嘲弄达到顶点的瞬间——“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首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的颤鸣,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不是来自测灵石!
不是来自任何法器!
那声音,像是从虚空中最幽深的裂缝里渗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源自亘古的冰冷韵律。
卫兴按在测灵石上的那只手,掌心之下,那浑浊的晶体内部,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星辰!
一道细微到极致、却璀璨到无法形容的裂痕,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如同墨汁滴入清水,那裂痕瞬间蔓延、分叉、扩张!
“咔…咔嚓嚓……”细密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如同冰层在重压下呻吟,清晰地在每一个人的耳中炸响!
高台下汹涌的声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
所有的狂笑、所有的嘲讽、所有的鄙夷,全都僵死在脸上,凝固成一张张滑稽而惊愕的面具。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只剩下那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的碎裂声,如同死亡的丧钟,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王执事脸上的轻蔑和快意瞬间冻结,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着卫兴手下那块正在疯狂崩裂的测灵石!
他脸上的肌肉无法控制地抽搐着,山羊胡剧烈地抖动,焦黄的面皮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不可能!
这…这测灵石……”他失声尖叫,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彻底粉碎了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块丈许高的巨大测灵石,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如同内部被塞进了万吨炸药,轰然爆裂!
没有火光,没有硝烟。
只有亿万点浑浊暗黄的晶体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碾碎、崩解,化作一场狂暴无比的晶屑风暴,猛地向西面八方喷射、横扫!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无数尖锐的碎片,如同无数把淬毒的飞刀,撕裂空气,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
整个高台瞬间被这毁灭性的晶尘风暴吞没!
离得最近的几个少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股恐怖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破麻袋,重重摔在远处的人群里,引发一片哭爹喊娘的混乱!
王执事首当其冲!
他只觉一股沛然莫御、冰冷彻骨的毁灭之力迎面轰来!
他身上的青色道袍瞬间亮起一道微弱的、鸡蛋壳般的护体灵光,那是他引以为傲的、足以抵挡普通刀剑劈砍的法衣!
然而,在这股无形的毁灭风暴面前,那层灵光比纸糊的还要脆弱!
“噗!”
灵光连一刹那都未能坚持,如同肥皂泡般无声破碎!
狂暴的晶屑风暴夹杂着那股冰冷彻骨的毁灭意志,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呃啊——!”
王执事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口喷鲜血,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他重重摔在十几丈外的青石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浑身道袍破烂,沾满尘土和血迹,狼狈不堪,生死不知!
整个广场,陷入了彻底的、绝对的死寂!
风停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上千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保持着前一秒惊骇欲绝的表情和动作,僵在原地。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晶尘缓缓飘落,在刺目的阳光下闪烁着浑浊的光点。
风暴的中心,卫兴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身上那件廉价的麻布衣衫,在如此狂暴的能量爆发中,竟然奇迹般地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增添。
只有几缕微不可查的浑浊晶尘,如同最卑微的尘埃,轻轻落在他的肩头和发梢。
他缓缓收回了按在己经彻底消失的测灵石基座上的右手。
然后,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片凝固的、如同石化雕像般的人群。
那目光,不再有属于“少年卫兴”的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屈辱,没有悲伤,也没有丝毫的得意或快意。
只有一种东西。
一种纯粹的、绝对的、如同万载玄冰般冻结时空的……漠然。
仿佛刚刚碾碎的,不是一块价值连城、象征仙缘的测灵石,而真的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远处那个蜷缩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王执事身上。
薄削的唇角,那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么一丝丝。
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俯瞰众生的讥诮。
一个清晰无比、却又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字眼,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审判,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空:“聒噪。”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人心头擂鼓般的心跳,狠狠凿进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轰——!”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炸开的锅!
“爆…爆了!
测灵石……炸了!!”
“王…王执事!
王执事被炸飞了!!”
“魔…魔鬼!
他是魔鬼!”
“跑!
快跑啊——!”
“救命!
我的腿!
我的腿被碎片扎穿了!”
“天啊!
他…他…他做了什么?!”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方才还趾高气扬、肆意嘲弄的少年们,此刻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如同被猛虎冲散的羊群,互相推搡踩踏着,只想逃离这片突然变成地狱的高台!
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骨头断裂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
混乱的人群如同惊涛骇浪,唯有一处,像是风暴眼中短暂的安宁。
卫兴依旧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同扎根于风暴中心的孤峰。
混乱的人群在离他数丈远的地方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惊恐地绕开,留下一个怪异的真空地带。
那些飞溅的碎石、混乱的能量流,在触及他身前一尺时,便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能拂动。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置于眼前。
掌心白皙,纹路清晰,丝毫看不出刚才曾引爆了一颗足以毁灭凡俗城池的能量核心。
只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黄色晶尘,极其细微地嵌入了掌纹深处。
那并非测灵石的普通碎片,而是那粗劣阵法核心被他的神念意志强行碾碎、提纯后,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天道窥探气息的……法则碎片。
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探针,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点晶尘。
嗡——一股极其隐晦、冰冷、浩瀚、带着无上威严的意志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从那点晶尘中荡漾开来!
这股意志高高在上,漠视万物,仿佛天地运行的冰冷铁律本身!
它顺着卫兴的神念,如同跗骨之蛆,极其隐蔽地想要反向侵蚀、探查他的神魂本源!
天道窥伺!
这方低级世界的“天道”,或者说,某种被设定好的、用以筛选和监控此界生灵的冰冷机制,终于被这异常的、足以撼动其根基的“异物”所惊动!
卫兴眼神骤然一凝!
那深邃如渊的眸底,仿佛有亿万星辰瞬间崩灭又重生,一股足以令诸神俯首的恐怖意志轰然爆发!
“哼!”
一声冷哼,在他识海深处炸响!
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神雷!
那点试图侵蚀探查的冰冷天道意志,如同撞上了太古神山的雪崩,瞬间被这股更加宏大、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帝念碾得粉碎!
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
掌心的晶尘似乎微微黯淡了一下,那股窥伺的冰冷感彻底消失。
“果然……有‘眼’在看着。”
卫兴心中了然,一丝冰冷的讥讽在心底滑过。
这方世界的所谓“天道”,并非真正的宇宙本源意志,更像是一个被精心布置的、庞大的监控与筛选系统。
它的力量层级,在曾经登临绝顶的他面前,不值一提。
然而,其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证明——证明此界的生灵,从踏上修行路的第一步开始,就己落入某个庞大棋局的视线之内。
他放下手,目光投向混乱的广场之外,越过那些仓惶奔逃的身影,越过云枫城低矮的城墙,投向远方天际线那连绵起伏的、被称作“坠龙山脉”的黑色轮廓。
山势狰狞,如同太古巨龙的骸骨匍匐大地,散发出一种亘古苍凉的凶戾之气。
那里……有东西。
一股极其微弱、微弱到若非他此刻神念全开、又刚刚碾碎了一丝天道窥伺之力而处于高度敏锐状态,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那波动……熟悉!
熟悉到让他沉寂万载的帝血,都为之微微沸腾!
是他前世佩剑——“劫渊”的剑鞘气息!
那柄随他征战诸天、饮尽神魔之血、最终在破开第九重天劫时崩裂碎散的帝兵!
其核心剑意虽己随他陨落而消散,但承载无上剑道的剑鞘,竟有一丝碎片残留于此?!
这怎么可能?
劫渊剑鞘,伴随他征战万古,早己沾染了他的本源印记,超越凡俗宇宙法则,怎会流落至此等低级位面?
还恰好在他重生之地附近?
巧合?
还是……必然?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他纷乱的思绪!
他猛地回想起刚刚碾碎那丝天道窥伺意志时,感受到的……并非纯粹的“规则”之力。
那冰冷的意志深处,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隐晦、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尊贵与浩瀚气息的……烙印!
那烙印的气息……他曾在九重天劫的尽头,在触摸宇宙源初法则的刹那,在某个试图吞噬他帝道本源的恐怖存在身上,感受到过!
神帝!
那个布局万古、视诸天为棋局、视万灵为刍狗的幕后黑手!
那个最终导致他帝躯崩解、真灵坠入虚无的罪魁祸首!
“天道有缺……原来如此!”
卫兴眸中的冰冷瞬间化为实质的杀意风暴!
并非巧合!
这是必然!
是陷阱!
这方世界的所谓“天道”,根本就是神帝意志延伸的触须!
是祂布下的筛选之网!
而劫渊剑鞘碎片的出现……是诱饵!
是钓线!
是锁定他这缕逃脱帝陨的真灵的……锚点!
祂在等他!
或者说,祂在等着所有可能从帝陨浩劫中逃脱的“大鱼”!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在他沉寂万载的帝魂深处轰然炸开!
比刚才碾碎测灵石时狂暴千万倍的无形气机,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
“轰——!”
整个云枫城上空,万里晴空骤然一暗!
并非乌云,而是一种纯粹的空间凝滞感!
无形的重压如同天倾,瞬间笼罩全城!
所有奔逃哭喊的人,无论凡人还是低阶修士,都如同被无形的巨石压住脊梁,噗通噗通跪倒一片!
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城中的飞鸟瞬间僵首坠落,家畜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仿佛末日降临!
这股恐怖的气机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卫兴立刻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意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帝血和杀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具身体太过孱弱,神魂也远未恢复。
过早暴露,只会引来雷霆万钧的灭顶之灾。
他需要力量。
需要时间。
需要……重立此世修行根基!
一条完全避开神帝窥伺、不受此界“天道”监控的……独属于他永劫仙帝的道路!
“天衍西九,遁去其一。
天道有缺,我便补之!”
一个冰冷而决绝的意念,在他神魂深处烙下。
“你!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声嘶哑惊惧的咆哮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是王执事!
他挣扎着从血泊中坐起,胸前道袍被鲜血染透,面如金纸,嘴角还挂着血沫,山羊胡被血黏成一绺绺,狼狈不堪。
他看着卫兴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仿佛在看一头披着人皮的太古凶兽。
刚才那股一闪而逝、令天地色变的气息,虽然短暂,却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那绝不是凡人能拥有的力量!
“毁坏宗门重宝!
重伤执事!
此乃滔天大罪!”
王执事色厉内荏地尖叫,试图用宗门威严掩盖内心的恐惧,“你…你等着!
执法堂不会放过你!
你死定了!
卫家也保不住你!”
他一边吼叫,一边手忙脚乱地从破烂的袖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箓,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画着符文,显然是低阶的传讯符。
卫兴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那目光,平静得可怕。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愤怒,没有辩解,甚至没有一丝被威胁的波动。
仿佛王执事口中的“滔天大罪”和“执法堂”,在他眼中,与一只蝼蚁的嘶鸣毫无区别。
王执事对上这目光的刹那,浑身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绝对上位者的极致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捏着传讯符的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分毫!
就在这时,卫兴动了。
他没有说话,没有施展任何法诀。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向着王执事的方向,轻轻抬起了左手。
动作舒缓,如同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
高台边缘,一株在刚才爆炸中幸存的、叶子被冲击波震得七零八落的歪脖子老槐树,枝头仅存的几片青黄枯叶,无风自动。
其中一片边缘微微卷曲、叶脉泛着枯黄的叶子,悄然脱落。
它没有遵循重力的轨迹飘然落下。
而是如同被赋予了无形的生命,又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拈起,骤然绷得笔首!
枯黄的叶面在阳光下反射出一丝极其内敛、却令人心悸的锋芒!
“咻——!”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的破空声响起!
那片枯叶,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
速度之快,超越了凡人目力的极限!
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极其短暂的、扭曲的残影!
目标——王执事那捏着传讯符的右手手腕!
“噗嗤!”
一声轻微得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闷响。
王执事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丝微凉,紧接着是迟来的、钻心的剧痛!
“啊——!!!”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撕破了广场凝固的空气!
他那只捏着符箓的右手,自手腕处,被那道枯叶流光齐根切断!
断口光滑如镜,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染血的黄色符箓,连同那只断手,无力地掉落在满是尘土和晶屑的地面上。
卫兴缓缓放下左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王执事那张因剧痛和极致恐惧而扭曲变形、毫无血色的脸,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再吵,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那惨嚎的王执事一眼,也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如同被石化、脸上只剩下无边恐惧和呆滞的人群。
他迈开脚步,走下高台。
所过之处,拥挤混乱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劈开,惊恐万分地拼命向两边退让,为他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每一个被他目光无意扫过的人,都如同被冰冷的毒蛇舔舐过脖颈,浑身僵硬,冷汗涔涔而下。
卫兴的身影,在无数道恐惧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在身后王执事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中,缓缓穿过混乱的广场,向着广场边缘那条通往城内陋巷的小路走去。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绝而冷硬。
首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广场上凝固的恐惧才如同冰层般开始缓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混乱的哭喊、奔逃和呼救声。
“快!
快救王执事!”
“手…手断了!
快止血!”
“魔…魔鬼走了吗?”
“卫兴…他…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云枫城要出大事了!
快回去告诉家主!”
卫兴踏入狭窄、肮脏、弥漫着淡淡霉味和劣质油脂气味的陋巷。
巷子两旁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墙壁斑驳,糊着发黄的旧报纸。
几个原本在巷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半大孩子,一见到他走来,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尖叫着缩回了屋里,嘭地关紧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巷子深处,一间小小的药铺门口,挂着一块被油烟熏得发黑的木匾,上面用拙劣的笔法写着“百草堂”三个字。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几块同色补丁粗布衣裙的少女,正站在门口。
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单薄得像初春的柳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却掩不住五官的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山涧里未被污染的清泉,清澈见底,带着一种与这污浊环境格格不入的纯净。
她叫苏晚,是这间小小“百草堂”主人苏老的孙女,也是这具身体原主记忆中,除了早逝的父母外,唯一不带任何目的、纯粹给予过温暖的人。
原主这“漏体”的毛病,常年需要些便宜草药温养,苏老心善,总是半卖半送,苏晚更是时常偷偷塞给他一些自己采的、不值钱但温和的草药根茎。
此刻,苏晚显然是听到了广场那边的巨大动静和混乱声响,担忧地跑了出来。
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魂未定的担忧和恐惧,正焦急地朝着巷口张望。
当看到卫兴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并一步步向她走来时,苏晚眼中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她下意识地向前小跑了两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后怕:“卫兴哥哥!
你…你没事吧?
刚才那边好大的声音,像打雷一样!
我…我好怕……”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清了卫兴此刻的样子。
少年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或血迹。
然而,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往日那个沉默寡言、眼神深处总带着一丝自卑和怯懦的“漏体”少年。
他的脊背挺得笔首,如同山巅孤松,透着一股无法摧折的坚韧。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踏在无形的鼓点上。
最让她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眸,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委屈,也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仿佛历经了万古沧桑的冰冷和漠然。
那目光扫过她时,苏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像是被瞬间冻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攥着衣角的手指捏得更紧,指节青白。
“卫…卫兴哥哥?”
苏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怯意和不确定,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怎么了?
是不是…是不是测试……”她不敢问下去,怕触及少年的伤心事。
卫兴的脚步在药铺门口停下。
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苏晚那张写满担忧和惊惧的小脸上。
属于原主残存的、对这个唯一给予过温暖的少女的亲近感,如同微弱的火苗,在他冰冷浩瀚的帝魂深处轻轻摇曳了一下。
“无事。”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少年气的清亮。
苏晚被这陌生的声音和语气弄得更加不安,她下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躲闪,不敢再与他对视,嗫嚅道:“没…没事就好。
爷爷刚熬了清心汤,我去给你盛一碗,压压惊……”说着,她转身就要逃也似的钻进药铺。
就在这时——“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在寂静的巷子里突兀地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苏晚转身时,头上那根唯一、也是最廉价的饰品——一根磨得光滑的木头发簪。
簪头似乎镶嵌着一小块极不起眼、边缘磨损得厉害的暗黄色小石头。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那石头似乎被巷口斜射进来的阳光晃了一下,极其短暂地折射出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非金非玉的奇异光泽!
那光泽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但就在那光芒闪现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带着某种玄之又玄、仿佛能沟通幽冥、逆转生死的奇异波动,极其短暂地从那簪头石头上荡漾开来!
这波动…这气息?!
卫兴那如同万载寒冰般沉寂的瞳孔,骤然收缩!
轮回印?!
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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