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上飘着朵胖乎乎的祥云,凌姝翘着二郎腿啃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果沾得她鼻尖都是糖霜。
脚下千里眼正扯着嗓子喊:"报——!
人间江南道暴雨连月,灾情严重!
""哎呀呀,这个月第三回了。
"她随手把糖葫芦杆儿往云絮里一插,金丝绣鞋尖踢了踢旁边打瞌睡的雷公,"雷公公,您老人家再睡下去,人间都要改行养蘑菇了。
"话音未落,天边忽传来一声惊雷,震得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首晃悠。
凌姝揉着耳朵哀嚎:"爹啊!
您能不能管管您的雷公电母?
震得我新做的流苏步摇都要散架了!
"云雾深处传来一声冷哼,身着玄色广袖长袍的云中君负手而立,眉间朱砂痣红得似要滴血:"孽障!
今日是你下凡历劫之日,还有闲心打听步摇样式?
""知道啦知道啦。
"凌姝蹦跶着翻了个跟头,腰间缀着的玉铃铛叮当作响,"不就是去江南当三年才女嘛!
您看我这江南第一才女的人设......"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其实我是想体验人间烟火,顺便......""顺便把月老殿的姻缘簿偷来看看?
"云中君冷笑一声甩出捆仙索,"为父早说过,仙界不许私用通灵术!
""哎哎哎!
疼疼疼!
"凌姝像条泥鳅似的扭着身子,发间珠钗勾住云絮缠成个鸟窝,"我这是替天行道!
您没瞧见月老最近老眼昏花,把月兔和捣药杵都系成鸳鸯谱了吗?
"两人拉扯间,忽听得南天门方向传来喧哗。
只见千里眼举着千里镜手舞足蹈:"报——!
那凡人又给城隍庙捐了百两黄金!
""哦?
"凌姝眼睛倏地亮起来,抓起案上朱笔就在姻缘簿上画圈圈,"看来本姑娘要换个法子历劫了......"三日后,江南扬州城最热闹的东市。
"各位父老乡亲瞧一瞧啊!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包治百病!
"满脸麻子的算命先生蹲在墙根下,面前摆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书"赛半仙"三个掉漆大字。
凌姝捏着帕子掩住口鼻,莲步轻移间裙裾扫过青石板,惊得蹲在墙头晒太阳的老猫炸毛跳起。
她故意将缀满珍珠的绣鞋踩在算命摊的破布幡上,扬起下巴娇声道:"先生,听说您能算姻缘?
""这位姑娘印堂发绿啊。
"算命先生眼皮都不抬,枯树枝似的手指戳了戳她腰间玉佩,"昨夜定是偷吃了供桌上的桂花糕吧?
"“胡说!
本姑娘分明吃的是御膳房……”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的嗤笑。
凌姝猛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青年正斜倚在粗壮的梧桐树上。
那梧桐树的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头上束着玉冠,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整齐地束起,玉冠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眼神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不羁与潇洒,仿佛藏着无数的故事。
他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折扇,那扇面上绘着淡雅的山水图,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的腰间悬着一枚青铜铃铛,随着他的动作,铃铛发出清脆悦耳、清越动听的声响,在这略显嘈杂的街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凌姝仰起脸,杏眼圆睁,不高兴道:“你笑什么!”
说着,她将手中的香囊向那人用力抛去,那香囊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却见那青年手腕轻轻一抖,动作干净利落,就像一只敏捷的雄鹰,准确无误地将香囊稳稳地接在了掌心。
楚宁低头嗅了嗅,忽然皱眉:"姑娘这香囊里......装的是雄黄粉?
""哎呀呀,被您发现了!
"凌姝拍手笑道,"都说五月五日佩香囊可驱邪避祟,小女子这是担心公子印堂发黑......"她故意拖长尾音,眼见对方脸色骤变,越说声音越小。
楚宁看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想逗她。
楚宁嘴角噙着笑意,拱手道:“姑娘如此关切在下印堂之色,莫不是深谙相面之术?
只是这雄黄之法,当真能解我所谓之灾?”
凌姝盈盈福身,眉眼含笑:“公子谬赞了,小女子不过略知一二。
这五月之节,佩雄黄香囊驱邪乃是传统,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不戴,省得说我多管闲事。”
楚宁双手背于身后,踱步道:“姑娘这话说的,我若是不戴,岂不是辜负了姑娘一片‘咒我’之心?
只是不知姑娘除了雄黄之法,还有何妙方护我周全?”
凌姝甜甜笑道:“公子若真想平安顺遂,日后少些伶牙俐齿,说不定比这香囊还管用呢!”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半晌,算命先生突然一拍大腿:"好姻缘!
真是天作之合!
"凌姝正要反驳,忽觉腕间一凉。
低头看去,竟是楚宁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画了道符咒。
她刚要发作,却听那人低笑:"姑娘方才说要测姻缘?
不妨与我赌上一赌。
""赌什么?
""若是我算得准,"楚宁折扇一展,露出扇面上狂草写的"天下第一"西个字,"姑娘便得随我去喝杯茶。
""若是算不准呢?
""那便请姑娘当我三日书童。
"他忽然凑近她耳畔,温热气息拂过她发间珠翠,"毕竟姑娘这身江南第一才女的行头,穿在身上倒是有趣得紧。
"凌姝气得差点咬破舌尖,面上却还要维持矜持。
正僵持间,忽听得天边传来隆隆雷声,乌云压顶而来。
楚宁脸色骤变,猛地将她拽进怀里。
凌姝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己置身云海之中。
“哟呵,云中君好大的阵仗啊!”
只见楚宁一个箭步上前,将凌姝稳稳护在身后,他目光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刀,首首地射向云中君,嘲讽道,“出行这么大张旗鼓,劳师动众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您这是要去灭了人族呢!
瞧瞧这漫天的雷光,声势浩大得都快把这一方天地给掀翻了。”
云中君站在那雷光之中,犹如一尊愤怒的天神。
他冷哼一声,那声音好似炸雷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
他的手掌中雷光噼里啪啦地闪烁着,电光西射,好似随时都会爆发出毁灭一切的力量,厉声喝道:“孽障!
你以为换了张皮就能平安无事了?
别做白日梦了!
今日我暂且不与你计较其他,孽障!
还不赶紧滚出来!”
就在这时,凌姝从楚宁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脸上笑嘻嘻的,还俏皮地举起双手,娇声说道:“父亲大人息怒嘛。
女儿这可是在替您分担工作呢!
您瞧瞧,这人世间那么多痴男怨女,月老爷爷每日为他们的姻缘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总得有个人去帮不是?
您就别生气啦。”
楚宁听了凌姝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回头挑眉道:“你竟然是云中君之女?
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凌姝挑了挑秀眉,一脸得意地说道:“怎么?
害怕啦?
我父亲虽然严厉,可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不用这么紧张。”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粗壮的雷光在凌姝头顶猛地劈开一道裂缝,那强烈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漏下的阳光恰好洒在她那狡黠的笑脸上,将她的脸庞映衬得格外生动。
那雷光的威力巨大,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嗡嗡作响,凌姝裙角的布料也被天雷灼得卷了起来。
楚宁望着她被天雷灼得卷边的裙角,心中不禁暗暗感叹,突然觉得这姑娘比传闻中还要让人头疼。
她这般调皮捣蛋,还总是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以后指不定还会惹出多少麻烦呢。
“罢了罢了。”
云中君满脸无奈地拂袖收起雷电,转身离去时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若敢坏我仙界规矩,仔细你的皮!
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留情面。”
凌姝揉着发麻的胳膊,冲着那道消失在天际的身影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道:“哼,就会吓唬我,我才不怕呢。”
就在这时,楚宁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凌姝只觉得手腕上一阵温热,原来是楚宁的指尖还残留着雷电灼烧后的余温。
楚宁一脸严肃地说道:“姑娘可知,方才你袖中藏了三十六道遁地符?
你带着这么多遁地符,莫不是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哎呀!”
凌姝先是一惊,慌忙去摸袖袋,结果却抓出一把瓜子壳。
她尴尬地笑了笑,急忙解释道:“那个……这个叫战术储备!
万一遇到危险了,这些遁地符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呢。”
远处传来隆隆雷声,好似云中君离去时留下的余怒。
楚宁也作势要走。
凌姝喊道:“喂!
小子!
你叫什么!
你刚才说喝茶的话还算数不?
我可记着呢。”
“改日吧。”
楚宁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轻声说道“我叫楚宁。”
随即抬脚离去,腰间的青铜铃铛随着他的步伐叮咚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毕竟本王还要去查,是谁把姻缘簿偷偷改成了话本子。
这其中说不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不能掉以轻心。”
凌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腕间的符咒微微发烫,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凑近一看,那上面赫然写着“三生石上旧精魂”。
她轻轻抚摸着符咒,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仿佛预感到这一场相遇将会在他们之间展开一段奇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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