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好吗

1 假可乐风波起亓雄攥着手机站在“晨光里”小区门口时，

蝉鸣正把六月的空气撕得黏糊糊的。他仰头瞅了眼三楼那扇挂着锈迹空调外机的窗户，

镜片上蒙的热气半天散不去——这是他换的第三处出租屋，比之前的老破小多了个阳台，

步行到三公里外的“星云科技”工作室刚好二十分钟，房租每月省三百块。

对一个毕业两年、月薪八千的程序员来说，这已经是能扒拉出来的最优解。亓雄这姓，

打小就没被人念对过。小学老师喊“元雄”，初中同学叫“开雄”，到了公司，

连项目经理张哥都拍着他肩膀喊“小齐”。他起初还笑着纠正“是亓qí，

上面二下面人”，后来纠正得嘴都干了，索性有人喊错就点头应着。至于“雄”字，

是爷爷盼着他能有股子男子汉劲，可他偏偏长了副标准宅男身板——一米七五的个子，

体重刚过一百一十斤，穿格子衬衫能晃出空荡，走快两步就喘气，

唯一的运动是上下班路上躲电动车，

唯一的社交是跟同事李哥讨论“这个BUG到底是编译器疯了还是我疯了”。

搬进来头三个月，亓雄的生活比代码还规整：早上七点五十起床，抓件格子衬衫往身上套，

叼着肉包往小卖部冲，买杯豆浆边走边喝；晚上十点从公司出来，眼睛熬得通红，

路过小卖部再捎包泡面，回家往电脑前一坐，要么改BUG要么刷技术帖，

凌晨一点准时瘫倒在床上。小区门口的“便民小卖部”是他的救命站。老板王大海五十来岁，

矮胖身材，肚子挺得像揣了个篮球，脸上总挂着层油光，见谁都拍着柜台喊“我这东西最全，

比超市便宜五毛”。亓雄没工夫挑，每次都是“王老板，肉包两个”“王老板，泡面一桶”，

付了钱就走，从没想过货架上的东西能有啥问题——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十个小时敲代码，

八个小时睡觉，剩下六个小时全在跟困意较劲，哪有精力盯标签？入伏那天，

气温直接飙到三十七度。亓雄从工作室出来时，后背的衬衫湿得能拧出水，

黏在身上像块发霉的抹布。他抬手抹了把汗，镜片瞬间白了，

眼前的路都成了模糊的光斑——这是他连续加班的第七天，

张经理昨天拍着他的肩说“小亓啊，这个支付模块的BUG就靠你了，今晚必须上线”，

结果他熬到凌晨三点，咖啡灌了五杯，键盘敲得手发麻，

差点把“else if”写成“else 我疯了”。路过小卖部时，

亓雄的嗓子干得像要冒火，推门就喊：“王老板，拿瓶冰可乐！”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

王大海正蹲在柜台后抠脚，听见喊声，慢悠悠站起来，从冰柜里拎出个红瓶子，

“啪”地砸在柜台上：“三块，刚冰好的，解渴！”亓雄掏手机扫了码，

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一股甜得发苦的糖水味混着塑料味冲进喉咙，他猛地咳嗽起来，

眼泪都呛出来了，手里的瓶子“哐当”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了一裤腿。“这啥玩意儿？

”他蹲下去捡瓶子，眯着眼睛看标签——红底白字印着“可于”，

左边画了道歪歪扭扭的波浪线，模仿可乐的logo，右边一行小字写着“清爽碳酸饮料”，

生产日期那栏印得模糊不清，像是用手蹭过。亓雄盯着“可于”两个字，脑子“嗡”的一声。

他加班加到眼冒金星，连瓶可乐都喝不上正版的？“王老板，你这不是可乐啊，是‘可于’。

”他捏着瓶子站起来，声音都带了点委屈，“我要的是正版可乐，就是那个带红飘带的。

”王大海又蹲下去抠脚，头也没抬：“都一样，能喝就行。这‘可于’卖得好着呢，

小区里张大妈、李大爷都喝这个，就你事儿多？”“不一样啊！”亓雄把瓶子往柜台上一放，

积压了一周的委屈突然就炸了，“味道差十万八千里！我天天在公司当牛做马，

敲代码敲到手指都快废了，晚上下班想喝口冰的，结果你给我拿瓶假货？我一个月工资八千，

扣了房租水电两千五，吃饭一千五，剩下的钱省着花，结果还得给你白送钱？

”他越说越激动，手比划着，差点碰翻柜台上的酱油瓶：“我昨天熬到三点，

今天早上七点就起来改BUG，连顿热乎饭都没吃，就想喝口正版可乐，怎么就这么难？

你这是欺诈消费者！”王大海终于停下抠脚，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脸沉得像锅底：“你小子咋回事？三块钱一瓶的东西，你还想喝出飞天茅台的味？

能解渴不就完了？跟我扯什么欺诈？我看你是加班加傻了！”“我没傻！”亓雄急得直跺脚，

他这小身板，跺脚都没气势，反而像在撒娇，“我花了钱，就该拿到正品！

你这瓶子上的logo都是抄的，生产日期都看不清，说不定是过期的！”“过期？

你小子敢咒我卖过期货？”王大海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松垮的肥肉，上面还沾着点脚皮，

“我看你是找事！今天你要么拿着饮料滚蛋，要么我让你知道知道，这小卖部谁说了算！

”说着就伸手要推亓雄。亓雄吓得往后缩，腿肚子都软了。他一米七五的个子，

体重还没王大海的肚子沉，真要动手，他肯定得被按在地上摩擦。他慌忙掏出手机，

屏幕上还停着代码界面，连锁屏都没划开：“你别动手啊！我报警了啊！我手机录音着呢！

”“报警？你报啊！”王大海瞪着眼，唾沫星子喷了亓雄一脸，“我卖瓶饮料犯法了？

你小子敢讹我？信不信我喊人把你赶出去！”2 维权初战告捷亓雄哪见过这阵仗，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赶紧跑。他抓起柜台上的“可于”，拔腿就往外冲，

连找零的两块钱都忘了拿。跑出老远，还能听见王大海在后面骂：“小兔崽子，

下次别让我看见你！再敢来挑事，我打断你的腿！”亓雄一路跑回家，进门就瘫在沙发上，

心脏砰砰直跳，比写了五百行BUG还累。他把那瓶“可于”扔在茶几上，

看着溅在裤腿上的褐色液体，越想越气——自己在公司当牛马，被张经理PUA，“小亓啊，

年轻人多吃苦”“这个需求今晚必须改完”；被产品经理折腾，“这里加个按钮”“不对，

按钮要圆的”“还是方的吧”；好不容易下班想喝口冰的，结果还被小卖部老板坑。

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亓雄坐起来，拿起“可于”对着光看。标签纸皱巴巴的，

边角都卷了，生产日期那栏勉强能看清是去年六月——现在都今年七月了，早过了保质期！

他气得拍了下茶几，杯子都震得跳起来，手疼得他龇牙咧嘴：“这老王太过分了！

卖过期仿冒品，还敢打人！真当我好欺负？”那天晚上，亓雄没睡好。

脑子里一会儿是王大海撸袖子的样子，一会儿是张经理催需求的声音，

一会儿又是那瓶甜得发苦的“可于”。他想就这么算了，反正就三块钱，

犯不着较真；可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他是程序员，天天跟代码打交道，

讲究的就是逻辑和规则，凭什么消费者就得吃这种亏？凭什么他当牛做马挣的钱，

要给卖假货的老板白送？凌晨两点，亓雄爬起来，打开电脑，搜“可于 仿冒”，

跳出来一堆投诉：“喝了拉肚子”“甜得发腻，像糖水加色素”“生产日期模糊，

疑似过期”；再搜“王大海 晨光里小区 小卖部”，

居然还有邻居在论坛吐槽“买了包‘康帅傅’方便面，

调料包是馊的”“买的‘营养诀线’牛奶，喝着像白开水”。亓雄越看越气，

把那些投诉截图保存下来，又打开文档，一笔一划写“维权记录”：七月十二日，

买“可于”一瓶，花费三元，过期，王大海拒绝退换，试图动手……写完他打印出来，

叠好放进包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当牛马可以，但不能当冤种！

第二天早上，亓雄顶着黑眼圈出门。眼睛肿得像核桃，镜片都遮不住。路过小卖部时，

王大海正坐在门口摇着蒲扇，看见他，故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还把蒲扇摇得“哗啦哗啦”响，像是在挑衅。亓雄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小卖部，声音虽然还有点虚，但比昨天稳了点：“王老板，

拿一瓶可乐，一瓶雪碧，要正版的，就是带红飘带和绿logo的那种。

”王大海斜了他一眼，嘴角撇得能挂油瓶：“没有正版，就昨天那‘可于’和‘雷碧’。

要就付钱，不要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后面还有人等着买东西呢！

”亓雄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根本没人。他指着柜台：“你这是强买强卖？我要正版，

你要是没有，就退我昨天的三块钱。”“退钱？门都没有！”王大海站起来，

肚子上的肥肉晃了晃，“昨天你拿了东西跑了，我没找你要瓶子钱就不错了，还敢来要退钱？

你当我是冤大头？”两人又吵了起来。这次亓雄有备而来，提前打开了手机录音，

把王大海说的“没有正版”“都一样能喝”“退钱不可能”全录了下来。王大海吵着吵着，

又要动手，伸手就去推亓雄的肩膀。亓雄赶紧后退，指着手机屏幕：“我录着呢！

你要是敢动手，我现在就报警！到时候警察来了，不光是打架，

你卖过期假货的事也得说清楚！小区里还有人买了你家的假方便面、假牛奶，

到时候大家一起作证，你这小卖部就别想开了！”王大海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一下。

他这小卖部全靠小区邻居照顾，真要是闹到警察那里，营业执照都得被吊销。他磨了半天牙，

梗着脖子说：“要喝就拿‘可于’和‘雷碧’，不然你就别买。想让我退钱，没门！

”亓雄看着他耍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掏出六块钱拍在柜台上，声音都在抖：“行，

就拿昨天那两种！但我告诉你，你这是过期产品，我肯定要维权！我当牛做马挣的钱，

不能就这么给你骗了！”王大海拿起钱，数都没数，

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两瓶饮料扔给他——红瓶的“可于”，绿瓶的“雷碧”，

标签都歪歪扭扭的。“维权？你爱咋咋地，我等着！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跟我斗？

”3 较真之路亓雄拿着饮料走出小卖部，心里又气又有点得意。至少这次没跑，还录了音，

也算没白当一回牛马。他把饮料放进包里，掏出手机给李哥发消息：“李哥，

我又被王大海坑了，买了两瓶假货，录了音，我要维权！”李哥秒回：“？？？

你这小子可以啊！昨天还吓得跑回家，今天就敢跟他硬刚？牛逼！需要帮忙说一声，

我下班陪你去投诉，我练过两年散打，能帮你撑场子！”亓雄看着消息，心里暖了点。

至少还有人站在他这边。到了公司，亓雄刚坐下，张经理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杯，

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亓啊，昨天那个支付模块改得不错，今天再加个班，

把用户中心的需求弄出来——这个需求急，客户明天就要看demo。辛苦一下，

年轻人多承担点。”亓雄刚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昨晚熬到两点写维权记录，

今天又要加班？这哪是程序员，这是永动机啊！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张经理。

”谁让他是牛马呢，牛马哪有说不的资格。坐下后，李哥凑过来，小声问：“咋回事？

详细说说，你咋跟王大海杠上了？”亓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越说越委屈：“我天天加班，敲代码敲到手指都快废了，眼睛熬得通红，

结果连瓶可乐都喝不上正版的，还得被王大海欺负。他卖过期假货，还想动手打我，

这日子过得也太惨了！”李哥听了，笑得拍桌子，引来周围同事的目光。

他赶紧压低声音：“你小子，平时看着闷葫芦似的，没想到还挺刚！不过你说得对，

不能惯着他！这种小卖部老板，就吃准了你不敢闹大，觉得几块钱的事，没人会较真。

”“可他卖过期的，还想打人，这太过分了。”亓雄说，“我一个月就挣八千，

房租水电两千五，吃饭一千五，剩下的钱要攒着买房，凭什么给他骗？

”“过分的事多了去了。”李哥从抽屉里掏出包烟，递给亓雄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我之前在楼下买烟，买了包‘中毕’，跟老板说假的，他跟我说‘你不懂，这是外贸版，

比正版还好抽’，气得我再也没去过。”“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亓雄不服气，

“要是人人都忍，他就更嚣张了。”“要维权也行，得有证据。”李哥弹了弹烟灰，

“你录了音，又有过期的饮料，还有网上的投诉截图，这些都是证据。

你可以先打12315投诉，再去市场监管局举报。不过这流程慢，

你得有耐心——我之前帮我妈投诉过假保健品，前前后后跑了三趟才解决。

”亓雄眼前一亮：“对，我还可以报警，他昨天要动手打人，这是威胁人身安全！

”“报警也行，让警察来调解一下，至少让他知道你不好惹。”李哥点点头，

“不过你这小身板，下次别跟他硬刚，安全第一。实在不行，我陪你去，

我那散打不是白练的，王大海那肚子，我一拳就能给他打懵。”亓雄感动得差点哭了。

还是李哥靠谱，不像某些人，只会把他当牛马使唤。午休时，亓雄躲在楼梯间打12315。

客服听他说完，问了小卖部的地址、王大海的名字，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说会转到当地的市场监管所，让他等通知，大概三个工作日内会有回复。挂了电话，

亓雄又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小卖部买了过期假货，老板拒绝退换，还试图动手打人，

有录音为证。警察说让他下午有空去派出所做个笔录，他们会联系王大海了解情况。

下午下班后，亓雄没加班，跟张经理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头晕得厉害。张经理皱着眉，

不情愿地放了他：“那你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早点来，用户中心的需求不能耽误。

”亓雄应了声，拎着包就往派出所跑。做笔录的时候，警察看他手里的“可于”和“雷碧”，

忍不住笑了：“小伙子，你这买的都是‘山寨届’的老熟人啊。王大海这小卖部，

我们接到过好几次投诉了，都是卖假货，每次调解完他都不改。”“那他怎么还能开下去？

”亓雄不解。“他每次都认错快，承诺得好，可转头就忘。”警察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