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夜色显得极度阴沉，好像巨兽一样，将整个冯家庄吞没。
在庄主冯健的布控下，庄里的二十八名壮汉将庄园的要道守得严严实实，就连老鼠都难以窜进庄来。
主院落的正厅里，冯健来回踱步，此刻正犯忧虑。
冯夫人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畏惧再也隐藏不住。
少庄主冯羿站在冯夫人身后，面无表情。
“八大金刚出去收债迟迟不归，这次惹了殷家，我们冯家恐怕要难逃一劫了。”
冯夫人的声音率先打破沉寂，每一个字都裹着焦虑。
“能怎么办？
道上混，这一天是早晚的，好在我己经报官了。”
冯健停下脚步，喉结滚了滚，语气里满是无奈的疲惫。
“要我说，爹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好歹我们冯家也是替官爷办事，还有八大金刚，不必不怕他殷家。”
冯羿不知其里，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莽撞与不服。
“你懂什么，人家后台硬着呢，若不是怕断了赵大官人这条腿，谁会去碰那尊阎王？”
冯健突然冷哼一声，那声音里藏着刺骨的凉。
“说到底，也是赵大官人跟陈大官人素来不和，拿我们两家当炮灰。”
冯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一声长叹飘在烛火里，万般无奈涌上心头。
冯健没再接话，正厅里的寂静瞬间被拉长，只有烛芯爆裂的 “噼啪” 声，像根细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年少的冯羿心里满是疑惑：冯家庄在商道上闯了这么多年，何等风浪没见过？
为何偏偏对殷家怕到这份上？
这疑惑像团雾，绕得他心里发沉。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刺破夜色 ——“啊！
……”那声音来自西边大门，短促、尖锐，还没等余音散尽，就被夜色吞得干干净净。
冯健脸色骤变，顾不上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黑，一把推开正厅大门，踩着夜色就往西门奔。
冯夫人攥着帕子跟在后面，脚步踉跄。
冯羿也变了脸色，紧追上去，方才的冷硬早被惊惶冲散。
守在西门的壮汉举着灯笼，昏黄的光在黑夜里晃得厉害。
灯光下，一名壮汉首挺挺倒在地上，双目圆睁，嘴角挂着一丝黑血，身子己经凉透了。
冯健蹲下身，手指刚碰到对方的衣襟，就猛地缩了缩。
没有伤口，连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像突然被抽走了魂魄。
“怎么回事？！
看到是谁没有？”
冯健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他心里清楚，西门是正门，他特意派了十名最得力的壮汉把守。
另外三处小门各守九人，余下的九人在各院落流动把守。
丫鬟和老仆们早被送进了地下避难室。
这般严密的布防，怎会有人悄无声息地得手？
一名壮汉攥着刀柄的手不停发抖，声音像被冻住般磕磕绊绊。
“没…… 没看见！
他就…… 就突然晃了晃，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然后……‘啊’地一声就倒了。”
其余八名壮汉脸色惨白，你看我我看你，眼底满是恐惧。
他们都亲眼看见，同伴好端端地站着，突然惨叫一声就倒地没了气息，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着。
冯健的指尖划过壮汉的衣领、袖口，连发丝都仔细查了一遍 —— 没有水痕。
他心里猛地一沉：殷家人善施水功，若真是他们报复，尸身上定会留下湿痕。
可眼前这人，连衣角都干得发脆。
不是殷家，那又是谁？
这念头刚冒出来，东边小门又传来一声惨叫 ——“啊！
……”声音比西门的更短促，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
冯健猛地站起身，从身边壮汉手里夺过灯笼，灯笼里的火被他跑得晃出火星：“都打起精神！
今夜只怕是来者不善！”
冯夫人站在原地，腿脚子发软。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冯羿跟在后面，脸色白得像纸。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可这般离奇的死法，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暗处操控，让他第一次尝到了 “大难临头” 的寒意。
那寒意从脚底往上爬，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西门到东门是冯家庄内最远的距离，冯健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灯笼的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残影。
等他奔到东门，只见一名壮汉正半扶着地上的仆人呼喊。
另一名壮汉举着灯笼，灯光照在死者脸上。
冯健蹲下身仔细查看尸体，指尖触到对方的腹部时，明显感觉到肌肉僵硬。
跟西门的死者一样，像是喉部受了重击，可皮肤上连点红印都没有。
“阿七，” 他抬头看向其中一名壮汉，“雷六是怎么倒下的？
仔细说。”
阿七咽了口唾沫，声音还在发颤。
“刚才我跟钱八站在门两侧，突然就见前面的黑夜里飘过一道黑影，不是走的，是飘！
雷六喊了声‘谁？！
’就拔腿追了出去，刚跨出两步，突然就捂住脖子，像被人掐住一样，‘啊’地一声就倒了…… 我跟钱八跑过去时，他己经没气了。”
“钱八，” 冯健转向另一名壮汉，“他说的有错吗？”
钱八点了点头，脸色比阿七还白。
“没错…… 可…… 可我们没看见有人袭击他。
那黑影飘过去之后就没了踪影，雷六倒下去的时候，周围连个影子都没有，就像…… 就像中了邪一样！”
“是的！
庄主。”
阿七连忙接话：“没看见任何人动手！
他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可好端端的，怎会如此？”
冯健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是殷家的《水诀》术，也非寻常的偷袭，这根本不是他能预料到的局面。
若是殷家来报复，他还能拼一拼，可眼下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像藏在夜色里的鬼魅，让他连还手的方向都找不到。
如果是殷家人报复，那也就罢了，至少这一切都尚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但就眼下的局面来看，这一切早己在他的意料之外。
“谁？
究竟是谁要灭我冯家庄？”
积压在心里的恐惧和焦虑终于爆发，冯健猛地站起身，对着浓黑的夜色怒吼。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震得周围的树叶都簌簌作响，连远在西门的冯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身子忍不住又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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