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消失

序章：挽歌意识，是从无尽的冰海中奋力上浮的过程中，带着溺水者最后的徒劳。

胸口的剧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迅速抽离身体的冰冷。

我能感觉到力正顺着身下的柏油摩托车，混入冰冷的秋雨中，汩汩生命终结。

肺部像一个过气的甜风箱，每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味。我用尽最后一瞥力气，偏过头，

视野中，陆正华的身影被雨幕模糊成一团。他那张总是自信满满的脸，

此刻写满了惊恐与“悲恸”。“清璇！清璇撑住！”他嘶吼着，

声音却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值了。我为他挡住了那颗本该射入他心脏的子弹。

我用我的这一命，换来了他未来的安全。这个念头，像一剂吗啡，让我在这最痛苦的地方，

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安慰。然后，我看到了他。他没有冲向我，而是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

转身扑向了另一侧。那里，年轻的实习警员苏晚，正吓得瑟瑟发抖，瘫倒在地。

他将她紧紧地、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珍视姿势，护在怀里，用自己宽阔的后背，

为她挡住了一切潜在的危险。“如果最初不是为了拿文件，让你卷进来，清璇就不会出事！

”他的声音如同雨幕，充满了悔恨与自责。我笑了，血沫从我的嘴角涌出来。我到死都以为，

他是在为我而悲伤，是在为将我卷入危险而愧疚。我以为，我的死亡，至少能在他心里，

刻下永远不会灭掉的伤痕。对于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来说，

这可能是最后的、也是最悲惨的胜利。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但我的意识，却在地平线之上。

我像一个透明的、无助的旁观者，飘浮在冰冷的雨幕上，

看到了被他宽阔后背挡住的、我至死未曾见过的同情。他泪眼婆娑的苏晚，

那张英俊脸上的悲痛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冷酷。他低下头，

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缱绻低语，

那是我从未听过的、揉碎了的温柔：“晚晚别怕了，无力了，都结束了。

”苏晚在他怀里抽泣：“可是……清璇姐她……”“嘘。”陆正华打断她，

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平静的算计，“没有她，我们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她最大的价值，就是用生命为我们的爱情扫清了障碍。从今以后，

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我们了。”那句话，就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惊雷，

将我残存的意识炸得粉碎，扼杀了我那八年的爱恋、五年的悲剧，以及最后舍命相护的哑巴，

一起碾成了齑粉。原来，我长达八年的爱恋，五年的并肩作战，无数日夜的殚精竭虑，

在他眼中，却是一条挡路的“分裂”。我的死亡，不是悲剧，而是爱情的故事里，

一个恰到好处、功德圆满的句号。滔天的恨意与彻骨的冰冷将我吞噬，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第一章：档案与心率猛然间，我睁开眼睛。没有枪声，

没有血腥味，没有冰冷的雨。映入眼帘的，是国安局档案审阅室熟悉的红木纹理，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消毒剂和中央空调系统混合而成的、特有的干燥氛围。窗外，

是京城标志性的灰色天空，几缕稀薄的阳光却着着云层，

在厚重的防弹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的胸口不稳定，没有伤口，没有疼痛。

我下意识将手藏在桌下，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腕，尖锐的痛感大声地传来，这不是梦。

我又摸到了摸胸口，

触手可及的是制服坚挺的布料和心脏在肋骨后剧烈、沉稳的搏动——“咚、咚、咚”，一下，

又一下，像战鼓，宣告了生命的回归。我还活着。桌面摊开的，

是“红隼”专案的最终归档报告，那份厚达五百多页的档案，是我和陆正华——不，

是整个团队两周心血的结晶。桌子对面，我的未婚夫，行动组组长陆正华，

正用他那双曾让我深深迷恋的深邃眼睛看着我。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

眉眼眼角都带着轻松的笑意。“清轩，想签入神吗？这么入神。”他的声音温和，

带着一种令人放心的不平等，伸手过来，习惯性地想拂开我额前的一缕碎发，“签个字吧。

签完协议保密协议，‘红隼’案就彻底尘封了。上面的嘉奖令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

我们也能筹办婚礼了。对了，我妈昨天还打电话来，问我们婚纱照选了哪家，

她说她朋友女儿去那家'巴黎之恋'不错，让我们周末去看看。

婚礼……婚纱照……这些温暖而琐碎的词汇，此刻在我耳中听着，却像淬了毒的针，

刺得我的灵魂都在战栗。我下意识地侧头，幅度极小，却察觉到了他伸过来的手。

陆正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瞥：“怎么了？

昨晚没睡好？”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这张脸，我曾爱到可以为孤独之生命。如今再看，

那温和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是算计的自私；那深邃的眼眸深处，涌动的是不择手段的野心。

我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一个在过去八年里他最熟悉、最放心的笑容。然后我伸出手，

却不是拿笔，而是将那份协议，拿着那支派克钢笔，慢慢地推了回去。“正华，

我觉得报告里有些细节，还需要重新修正。”我的声音很轻，但在这间寂静的审阅室里，

每个字都清晰可见，像颗石子陷入平静的湖面。陆正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什么细节？

这份报告我们已经复核过三遍了。”“比如，关于‘红隼’在北非的资金流向。

”我垂下眼睑，搜寻报告上那张错综复杂的资金网络图，

指尖在其中一个位于开曼群岛的节点上挥过，“我记得，我们截获的加密通讯，

有笔五百万的意思最终，指向了这个离岸账户。这个账户，

与‘红隼’的任何已知成员都没有关联。我当时标记为‘高度可疑’，建议追查，

但报告的最终结论里，对钱的去向，只字未提。”瞬间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正华投向我的视线，从疑惑，变成了武装，

最后带上了一抹冰冷的警报。那笔钱，我当然记得。前世，当我提出同样的疑问时，

他将我拉到无人的角落，告诉我，这是为了保护一个“被胁迫的污点证人”，

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程序瑕疵”。他恳求我相信，为了大局，不要再追究。我信了。

我甚至亲手删除了相关的追踪记录，帮他把这个“瑕疵”抹得干干净净。直到我死后，

我才知道，那个所谓的“污点人”，就是苏晚那个嗜赌如命的哥哥。陆正华截留了盗窃款，

神不知鬼不觉地为他未来的大舅子重置了天文数字的赌债。“清轩，那只是一小撮的疏漏，

而且那部分资金早就被冻结了，不影响整个案件的定性。”他开口了，

声音仍在尝试保持镇定，但那份温和已经荡然无存，带上了一种居临高下的不耐。

“对于情报工作，没有小疏漏。”我站起身，伸手将那份厚重的档案合上，抱在怀里。

档案的重量，让我感受到一个北极的踏实，“任何一个被忽视的细节，都可能在未来，

成为敌人撕开我们防线的突破口。”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份档案，

我需要带回我的办公室，启动补充审查程序。在所有问题点没有被彻底修复之前，

我不会在一份结案报告上进行笔录。”我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婚礼的事，

我看也先放一放吧。等案子真正结束了，我们再谈。”说完，我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

综合那份证明了我们三人命运的档案，扭转，迈出了切实的行动，

留下了这间曾是我职业生涯终点的审阅室。门在眼里无声地关上，

窒息了他那几乎让我后背洞穿的、充满震惊和愤怒的眼神。

第二章：暗流从档案审阅室到我办公室的距离，虽然有三百米。

这条路上我闭着眼睛走完的走廊，此刻却又缩小了。走廊两旁，是来来往往的同事。

有人看到我，热情地打招呼：“清轩，听说‘红隼’案结了？恭喜啊！

什么时候和陆组长发喜糖？”我微笑着点头，说“快了”，脚步却没有停顿。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能感觉到他们投向我怀中档案的眼神。在局里，

结案报告由情报分析师带出审阅室，本身就是一种极不对称的信号。

我的办公室在情报分析中心的尽头，一个独立的单间。关上门，将所有窥探的视线困在外面，

我才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刚才的对抗，平静，

却已经耗尽了我大半的力气。毕竟，那是我曾经爱了八年、完全信任的男人。

将刀锋正面的他，无异于剜心刻骨。我将档案放在桌面，走到窗边。楼下，是局里的训练场，

几个年轻警员举起格斗训练，挥洒着汗水。曾几何时，我也常常站在这里，

看着着陆正华在训练场上矫健的身影，心中充满了爱慕和自豪。再看，

只觉得现在的物是人非，满目疮痍。手机的内部通讯铃声突然响起，

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拽回。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周局。我的直属领导，

是一只精明干练、眼神毒辣的老狐狸。“清璇，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周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是。”我平静地回答。来的，

来俱乐部。陆正华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周局的办公室在十七楼，我把档案放进去了时，

陆正华果然已经在了。他站在办公桌前，背对着门，身姿依然挺拔，但周身穿着出的低气压，

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视野都有些凝重。更让我意外的是，他身旁还站着一个人——苏晚。

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文职，眼睑红红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看到我进来，

她的腰部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与得意，

随即又被浓烈的委屈和恐惧所覆盖，惊恐地生生地往陆正华身上躲了躲。这炉火纯青的演技，

与我临死之前看到的，如出一辙。“清璇，坐。”周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他本人则靠在宽大的椅子背上，十指交叉在桌面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在我、陆正华和苏晚之间来回扫视。“周局。”我点头致意，却没有座位，

而是将怀里的档案，轻轻地放在了他那张一尘不染的红木办公桌上。“正华说，

你扣下‘红隼’的结案报告，并且，质疑他在一线用生命换回来的办案结论？

”周局的声音很平，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山谷显然，

看来，这正是一场他婚前的情侣矛盾。“我不是质疑，我是质疑。”我迎着他的眼神，

不卑不亢，“周局，你知道我的工作习惯。在我看来，报告中至少存在两个重大质疑点，

如果我们怀疑草率，不仅是对牺牲在一线的同志不负责任，

更可能给国家安全留下巨大的认知。”“你胡说！”陆正华猛地转过身，

英俊的脸上满是怒意，他上前一步，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夏清轩，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

‘红隼’案已经消耗了我们两年的时间，牺牲了三兄弟！每份结论，

都有我和全组成员的亲笔签名，你在用你的敬畏感测，这是整个行动组的努力和牺牲！

你知道不知道你，会让多少兄弟寒心？”好大一顶帽子。他三言两语，

就将我摆在了整个行动组的对立面。我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将档案翻开，推到周祠前。

“周局，请您看这一页。这是关于我们策反的关键线人‘信鸽’牺牲的鸽子的报告。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播报天气，“报告称，

‘信’在传递出最后一份关于‘红隼’核心层隐藏点的关键情报后，因身份暴露，

被组织残忍处决。”我抬头，目光越过周局，直直地射向陆正华。

“但根据我们技术部门截获的加密通讯记录，‘信鸽’最后一次向我们发出信号的时间，

是凌晨两点整。而根据法医报告，他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两点零三分。

在这短短的三分钟内，唯一接触过这份资料情报，并只有拥有更改行动部署权限的，

陆组长你一个人。”陆正华的瞳孔，那一瞬间，猛地一缩。前世，也正是在周局的办公室，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将这次致命的偏差，归结为“信鸽”本身不够坚韧，

从而保全了陆正华“零偏差”的完美履历。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是他为了抢兄弟单位收网立功，无视我提出的“需等待48小时确认期之前”的建议，

提前进行了布控，从而惊动了“红隼”，直接导致了“信鸽”的惨死。“那是个突发意外！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你一个坐在西南办公室的人，根本不懂一线的复杂情况！

”他色厉内荏地辩解道。“是吗？”我冷笑一声，手指在档案上轻轻敲了一下，

“那北非那笔平白无故消失了五百万赃款，也是一线的‘复杂情况’吗？陆组长，

你敢当着周局的面，说你完全不知道这钱的下落吗？”这就是说，就像一颗重磅炸弹，

在办公室里轰然炸响。陆正华的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嘴唇翕动着，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在今年，一直躲在他弟弟的苏晚间，突然“勇敢”地站了出来。

她眼含热泪，声音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清璇姐……你，

你别误会陆组长……他，他都是为了我……”主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她抽泣着，

断断续续地说：“我哥哥……他，他被人骗去了境外堵伯，欠了……欠了高利贷，那些人说，

说再不还钱，就要……要他的命……是陆组长，他以后了，不忍心看我一个女孩子走投无路，

才……才我还清了债务，那笔钱……”好一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她试图用这种方式，

将贪污公款的重罪，转化为一个英雄为救红颜知己的家人而“不得已”犯下的错误，

博取异样。“哦？”我玩味地看着她，眼神冰冷，“所以，你的意思是，

陆组长动用了我们追缴回来的国家赃款，去填了你家私人的赌债宝藏窿？苏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