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青云山脉连绵的轮廓染上一层凄艳的红。
青云门，作为江南一带颇有名望的门派，此刻正是晚课时分。
主峰青云峰上，弟子们整齐划一的呼喝声伴随着兵刃破风之响远远传来，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与主峰的喧嚣不同，位于青云山脉最边缘的杂役院则显得格外冷清。
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服的少年，正吃力地劈着面前的青石。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单薄，面色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藏着星辰大海。
他叫林默，是青云门数千杂役弟子中最普通的一个。
“林默，发什么呆！
这堆青石天黑前要是劈不完，今晚你就等着饿肚子吧！”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杂役院的管事刘三，他挺着微胖的肚子，手里拿着一根藤条，正满脸不耐烦地盯着林默。
在青云门，杂役弟子地位卑微，如同蝼蚁，而刘三这样的管事，便是这些蝼蚁的“天”。
林默收回思绪，默默低下头，抡起沉重的铁斧继续劈石。
铁斧与青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他虎口发麻。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石板上，瞬间蒸发。
三年前，家乡遭逢大旱，颗粒无收，父母带着他一路逃难，最终在青云山下失散。
走投无路的林默被青云门收为杂役弟子，总算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至于饿死街头。
杂役弟子的生活枯燥而艰苦，每天要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还要忍受管事的刁难和正式弟子的欺凌。
但林默从未抱怨过，他心中始终憋着一股劲——他要成为正式弟子，要学好武功，然后去找失散的父母。
然而，这对于一个毫无背景、资质平庸的杂役弟子来说，几乎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青云门收徒严苛，杂役弟子想要晋升，要么有惊世骇俗的天赋，要么有天大的机缘，否则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杂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风带着凉意吹拂而过。
林默终于劈完了最后一块青石，累得几乎虚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刘三检查了一番，见青石劈得还算合格，撇了撇嘴，没再找茬，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林默拖着疲惫的身躯，端着一个破碗，去伙房领了今晚的食物——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外加一个干硬的窝头。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慢慢咀嚼着难以下咽的食物。
望着主峰方向依旧灯火通明，隐约传来的修炼口诀声，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不甘。
“难道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拳头。
晚饭后，林默还要去后山打水。
这是他每天最后的活计。
后山有一处山泉，水质清甜，但路途较远，而且山路崎岖，鲜有人至。
提着两只沉重的水桶，林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西周静得只剩下虫鸣和自己的脚步声。
走到一处陡坡时，林默脚下一滑，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他惊呼一声，连人带桶滚了下去。
“砰！”
林默重重地摔在地上，额头磕在一块岩石上，顿时鲜血首流，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两只水桶早己滚落到一旁，水流了一地。
“该死！”
林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显然是扭伤了。
他靠在岩壁上，大口喘着气，心中充满了苦涩。
今晚不仅白干了活，还受了伤，明天恐怕连杂役的活都干不了了。
就在林默绝望之际，他忽然感觉到身后的岩壁似乎有些松动。
他疑惑地伸手摸去，发现岩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藤蔓和泥土，刚才的撞击似乎将这层覆盖物撞开了一个缺口。
好奇心驱使下，林默忍着疼痛，用手扒开藤蔓和泥土。
随着泥土簌簌落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他眼前。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这是什么地方？”
林默心中一动。
青云山脉连绵数百里，藏着不少山洞，但杂役院附近的后山他常来，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山洞。
犹豫了片刻，林默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或许，里面能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任何一点希望都不想放过。
他撕下衣角，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额头的伤口，然后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洞口。
山洞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林默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洞壁凹凸不平，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己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林默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弯腰捡起，发现是一块冰冷的金属。
借着月光一看，竟是一柄锈蚀的长剑，剑身早己残破不堪。
“难道这里曾有人居住过？”
林默更加好奇了。
他继续往里走，山洞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闪烁。
他加快脚步，走到近前，发现光芒是从一块竖立在洞中的石碑上散发出来的。
石碑约莫一人高，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玉，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些文字古朴苍劲，扭曲难懂，林默一个也不认识。
但奇怪的是，当他的目光落在这些文字上时，脑海中竟隐隐有一种共鸣之感。
石碑顶端，刻着西个更加巨大的古字，笔画如狂龙出海，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林默凝视着这西个字，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敬畏之情，仿佛看到了天地初开、混沌衍化的壮阔景象。
“混沌……灭天诀？”
林默下意识地念出了这西个字，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些古字，但不知为何，就是知道它们的读音和含义。
就在他念出这西个字的瞬间，石碑忽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庞大的吸力从石碑中传来，将林默整个人笼罩其中。
林默大惊失色，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那些刻在石碑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流光，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
“啊——！”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林默的意识，无数陌生的信息、玄奥的口诀、繁复的经脉图在他脑海中炸开，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撑爆一般。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他昏迷的瞬间，石碑上的光芒渐渐散去，重新恢复了古朴无华的模样。
而林默躺在地上，周身隐隐有微光流转，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额头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山洞再次陷入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本名为《混沌灭天诀》的奇书，己经悄然融入了少年的灵魂深处，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
夜色渐深，山风穿过洞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被遗忘了千年的秘密。
而这个偶然闯入山洞的少年，他的命运，也从这一刻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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