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连载
《被全校男神盯上》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当然是莫啦”的创作能可以将陈默许知言等人描绘的如此鲜以下是《被全校男神盯上》内容介绍:>转学第一我在空画室撞见学生会主席许知>她正跪在地虔诚地描摹一张女体素>画中人左耳的星形胎和我的一模一>颜料打翻时她颤抖着撕画:“别看…求”>后来全校直播元旦晚钢琴独奏的许知言突然停>大屏幕切换成365张我的速写——从走廊奔跑的瞬间到偷吃草莓的侧>她对着麦克风轻笑:“陈默同你愿意当我的专属模特吗?”>我握紧口袋里的诊断书:视网膜色素变还剩三个月视...
主角:陈默,许知言 更新:2025-08-11 20:41:36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转学第一天,我在空画室撞见学生会主席许知言。
>她正跪在地上,虔诚地描摹一张女体素描。
>画中人左耳的星形胎记,和我的一模一样。
>颜料打翻时她颤抖着撕画:“别看…求你。”
>后来全校直播元旦晚会,钢琴独奏的许知言突然停下。
>大屏幕切换成365张我的速写——从走廊奔跑的瞬间到偷吃草莓的侧影。
>她对着麦克风轻笑:“陈默同学,你愿意当我的专属模特吗?”
>我握紧口袋里的诊断书:视网膜色素变性,还剩三个月视力。
雨水敲打窗玻璃的声音沉闷又固执,像谁在耳边絮絮叨叨抱怨个没完。我攥着那张薄薄的转学通知单,指腹蹭过光滑的纸面,留下一点潮湿的汗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木头、颜料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有些呛人,却又奇异地带着点让人安心的腐朽感。大概是这栋老艺术楼特有的气息。
开学第一天就撞上这么一场没完没了的大雨,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兆头。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我湿透的球鞋踩在磨损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黏糊糊的声响。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低鸣,光线惨白,把墙壁上那些褪了色的、风格各异的旧画作映照得更加斑驳,像一张张沉默而疲惫的脸。
应该是在三楼。通知单上写着“高二三班”,可我好像走错了方向。艺术楼的结构像个迷宫,走廊七拐八绕,两旁的门都紧闭着,门牌上的字迹模糊不清。湿透的校服外套紧贴在背上,又冷又重,头发黏在脸颊和脖子上,狼狈极了。
雨声之外,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我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那声音……像是压抑的抽泣。来自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门。
门牌斜挂着,字迹被蹭掉了一大半,隐约能辨出个“画”字。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颤抖的光痕。
鬼使神差地,我放轻了脚步,一点点挪过去。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带着细小颗粒的门板,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近那道缝隙。
光线的来源是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画灯,惨白的光晕像聚光灯一样,打在画室中央一小片区域。而那片光的中心——
一个人影跪在地上。
是许知言。
全校闻名的学生会主席,永远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站在主席台上字正腔圆发言的许知言。老师口中品学兼优的典范,同学眼里高不可攀的星辰。
此刻,她却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小巧的下巴绷得死紧,还有……一滴正顺着下巴尖滑落的、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光芒的水珠,砸在她面前摊开的素描纸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没发出声音,肩膀却在剧烈地、无声地耸动。那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就是从她紧咬的牙关里漏出来的。整个空旷的画室,只有画笔划过粗糙纸面时沙沙的、急促又专注的声响,和她沉重而破碎的呼吸。
她在画什么?
我的视线越过她颤抖的肩膀,投向铺在地上的那几张巨大的素描纸。
线条。
狂野的、纠缠的、仿佛带着灼热温度的线条。它们不再勾勒静物或风景,而是大胆地、赤裸地描摹着一具人体的轮廓。那是一个女性的躯体,线条流畅而富有力量,充满了某种原始的生命力。姿态舒展又带着点脆弱,像一株在黑暗里努力生长的藤蔓。
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些充满张力的线条,掠过圆润的肩膀,滑过起伏的腰线,最终停驻在画中人的左耳轮廓上。
那里,被极其精细、极其用心地描绘着一个形状——一颗小小的、不规则的星形。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我的四肢百骸,头皮一阵发麻。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颤抖着摸向自己左耳耳廓的后方。那个位置,皮肤底下,有一个从出生起就带着的、小小的星形胎记。隐秘,独一无二。
画上的人,是我?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得肋骨生疼。呼吸彻底停滞,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震惊、恐惧、一种被彻底扒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耻感,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荒谬的……悸动?乱七八糟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
脚下不受控制地挪动了一下,鞋底蹭在粗糙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刺啦”一声极其突兀的轻响。
跪在地上的许知言猛地一僵。
时间仿佛凝固了。画室里那沉重的呼吸声和画笔的沙沙声骤然消失。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一点一点地抬起头,转向门缝的方向。
灯光下,那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却红得吓人,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绝望、狼狈和一种被彻底洞穿的惊惶。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在灯光下闪着湿漉漉的光。平日里温婉沉静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最赤裸裸的恐慌。
她的目光,隔着那道狭窄的门缝,直直地撞进了我的眼底。
世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固执地敲打。许知言那双通红的、被恐惧彻底攫住的眼睛,像两枚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我脸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肺叶,带来尖锐的疼痛。
“谁?!”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濒死的惊惧,猛地刺破了凝固的空气。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我脑子里最后那根弦。
本能接管了一切。
逃!
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我猛地向后一缩,脚跟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顾不上疼痛,转身就想跑。走廊尽头惨白的灯光在眼前晃动,湿透的校服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别跑!”
身后传来一声更急促、更撕裂的呼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紧接着是画室里一连串混乱的巨响——画架被带倒的哐当声,沉重的画册砸落在地的闷响,还有颜料罐子滚动的杂乱声音。
我脚步顿了一下,只是这一下。
“砰!”
画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里面猛地拉开,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许知言冲了出来。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脸上还挂着纵横交错的泪痕,眼睛红得骇人,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她身上那件干净的米白色针织开衫,前襟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污渍,斑斓刺目。她甚至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追了出来,冰凉的瓷砖地面刺激得她脚趾无意识地蜷缩。
她几步就冲到我面前,带着一股颜料和泪水混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那气息里裹挟着她巨大的恐慌,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我罩住。
“你…你看到什么了?”她急促地喘息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眼神死死地锁着我,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近乎哀求的恐惧,“告诉我!你…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双手无措地绞着沾满颜料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那副狼狈不堪、摇摇欲坠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那个光芒万丈的学生会主席的影子?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里迅速积聚起新的水光,摇摇欲坠。
“求你…”她往前踉跄了一步,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破碎感,“别说出去…求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我的胳膊寻求一点支撑,却又在快要碰到时猛地缩了回去,仿佛我是块烧红的烙铁。
就在这时,她身后画室的门里,传来“哐啷”一声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
像是玻璃瓶或者颜料罐之类的东西被打翻了,重重摔在地上。
许知言浑身猛地一颤,如同惊弓之鸟。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那双被恐惧彻底淹没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回了画室,动作慌乱得失去了所有章法。
我像被钉在了原地,双脚沉重得灌满了铅。那声碎裂的脆响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凿开了我僵硬的躯壳。鬼使神差地,我挪动着步子,一点一点靠近了那扇敞开的画室门,探出头,再次看向里面。
画室里一片狼藉。
一个巨大的、装满了深红颜料也许是朱砂?的玻璃罐被打翻在地,粘稠猩红的液体像血液般在地板上肆意蔓延,迅速浸染了散落在周围的几张素描纸。刺目的红色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纸上那些狂野的线条勾勒出的身体轮廓——圆润的肩膀、起伏的腰线、还有……那颗被精心描绘在左耳后的、小小的星星。
许知言就跪在那片刺目的猩红中央。
她像是彻底崩溃了,双手死死抓住那些被颜料浸透、正在变得面目全非的素描纸,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撕扯!纸张被撕裂的声音“嗤啦嗤啦”地响着,刺耳又绝望。碎纸片混合着黏腻的红色颜料,沾满了她的双手、手臂,甚至溅到了她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像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别看…别看…”她一边撕扯着,一边神经质地、反复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和一种濒死般的哀求,“毁了它…都毁了…不能看…求你了…”
她用力地撕扯着,动作狂乱而绝望,仿佛要亲手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隐秘而灼热的灵魂也一并撕碎、埋葬。
猩红的颜料在她指尖流淌,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些曾经充满生命力的线条,那些关于身体的秘密,那颗独一无二的星形,都在她疯狂的撕扯下,在刺目的红与破碎的白之间,迅速地、无可挽回地走向湮灭。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松节油和某种矿石颜料的刺鼻气味,混合着纸张撕裂的纤维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的气息。
我站在门口,手脚冰凉,看着那片刺目的猩红中央,许知言如同献祭般跪在那里,徒劳地撕扯着那些承载着她最隐秘欲望的纸片。她纤瘦的脊背剧烈地起伏,每一次撕扯都耗尽力气,散乱的长发黏在沾着颜料的颈侧,狼狈又脆弱。
“毁了…毁了就好了…”她的喃喃自语变成了断续的呜咽,像受伤小兽的低鸣,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弹回我的耳膜。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一种陌生的钝痛。震惊和恐惧的浪潮稍稍退去,留下的是更复杂的、难以名状的淤积。她画了我。用那样炽热、那样不加掩饰的线条。她为此恐惧到崩溃,甚至不惜用这种自毁的方式去抹杀。为什么?
是因为那个胎记?还是因为……画本身所代表的,那个被藏在完美面具下的、真实的许知言?
我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左耳后那个小小的凸起。隔着皮肤,能感受到它微弱的搏动,像一颗被强行按捺住的心脏。它是我的一部分,隐秘而平常,此刻却像一枚烧红的烙印,烫得惊人。
画室里,许知言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力气似乎耗尽了。她颓然地坐在一片狼藉中,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沾满了粘稠的红。那些素描纸大部分已经变成了无法辨认的碎片,浸泡在猩红的颜料里,像一滩凝固的血。只有几片较大的碎屑还漂浮着,上面残留着扭曲的线条,依稀能看出一点人体的弧度。
她低着头,肩膀还在无法控制地小幅度颤抖。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点尖削的、惨白的下巴。
我该走了。撞破了别人最深重的秘密,一个足以让那个完美无瑕的许知言彻底崩塌的秘密。留在这里,除了让彼此的难堪和恐惧无限放大,没有任何意义。
脚步悄无声息地向后挪动,湿透的鞋底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在我即将退出门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画室角落。
那里,靠墙立着一个不起眼的、深棕色的旧画夹。画夹的侧袋里,露出一角深蓝色硬壳封皮的一小部分。那颜色,那质地,和此刻正浸泡在血泊里的那些素描纸一模一样。
是另一本素描本。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她撕掉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或者,那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蛇,倏地钻进脑海。我立刻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再多停留一秒,都是对她此刻狼狈不堪的尊严的践踏。我强迫自己转过身,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的走廊,朝着远处模糊的“高二三班”门牌走去。身后,那扇敞开的画室门像一个无声的伤口,里面弥漫着颜料、松节油和绝望的气息。
走廊依旧空荡,只有我湿漉漉的脚步声,孤独地回荡在惨白的灯光下。
推开高二三班教室门的那一瞬间,里面嗡嗡的嘈杂声浪像潮水般涌来,瞬间将我从画室那片死寂的猩红中抽离。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打量,还有几分因为迟到被打断闲聊的不耐烦。
“新同学?”讲台上一个戴着细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目光扫过我还在滴水的头发和湿透的校服外套,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陈默?”
“是。”我的声音有点干涩,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是班主任李老师。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的空位,先坐下吧。”李老师指了指教室后方,没再多问,转身继续在黑板上写着什么。
我低着头,顶着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快步穿过过道。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在皮肤上,混合着湿校服带来的冰冷黏腻感,让人极度不适。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阳光被厚厚的云层和雨水阻隔,显得有些阴暗。我拉开椅子坐下,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刚坐下,旁边就递过来一包纸巾。我侧过头,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眼睛圆圆的女生,脸上带着友善的笑意。
“喏,擦擦吧,都湿透了。”她声音不大,带着点自来熟的爽朗,“我叫周小雨。你是转学生?淋成这样,真倒霉。”
“谢谢。”我接过纸巾,抽出一张胡乱擦了擦脸颊和脖子上的水珠,“陈默。”
“陈默?好名字!”周小雨笑嘻嘻地,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哎,你知道吗?刚才学生会主席许知言好像也迟到了,脸色难看得吓人,匆匆跑过去的,连招呼都没跟门口的值日生打。她平时可是最讲究礼节的,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知言的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耳膜。我擦脸的动作猛地一顿,纸巾按在脸上,几乎忘了呼吸。画室里那片刺目的红、她绝望撕扯的动作、沾满颜料的双手和崩溃的呜咽……瞬间无比清晰地撞回脑海。指尖残留的纸巾触感,竟隐隐带上了黏腻颜料的错觉。
“是吗?”我强迫自己发出声音,把纸巾揉成一团攥在手心,指节用力到发白,试图压住那突如其来的心悸,“可能…有什么事吧。”
周小雨没察觉我的异样,自顾自地八卦着:“谁知道呢!不过她真的好厉害啊,成绩好,长得漂亮,人缘也好,简直就是完美女神!听说这次元旦晚会的钢琴独奏又是她压轴,大家都期待疯了……”
“完美女神”四个字像是一记讽刺的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口。我别开脸,看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模糊了外面灰蒙蒙的世界。那扇画室的门,那片猩红的狼藉,那个跪在颜料和碎纸中崩溃的身影,与周小雨口中那个光芒万丈的“女神”形象剧烈地割裂着,在我脑中反复交叠、撕扯。
接下来的课,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模糊不清地灌进耳朵。黑板上白色的粉笔字迹在眼前晃动、变形,最终都幻化成了那些狂野的、纠缠的线条——勾勒着肩膀、腰肢、还有耳后那颗小小的星星。线条被猩红的颜料吞噬,又被一双沾满红渍的手疯狂地撕碎。
“陈默?陈默同学!”
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我混沌的思绪。
我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全班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带着疑惑和一丝看好戏的意味。讲台上,李老师皱着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盯着我:“刚才的问题,你重复一遍。”
问题?什么问题?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些刺目的红和绝望的呜咽在盘旋。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像是被无形的耳光扇过。
“上课专心点!”李老师严厉地瞪了我一眼,没再追问,转身继续讲课,但那不满的气息清晰地弥漫开来。
我低下头,死死盯着摊开的空白笔记本,指甲用力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画面。许知言那双被恐惧彻底淹没的通红眼睛,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午休的铃声像是救命的绳索。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透口气。食堂里人声鼎沸,饭菜的油腻气味混合着潮湿的体味,让人更加烦躁。我端着餐盘,目光下意识地在攒动的人头中搜寻。
没有。
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她惯常坐的、靠窗的、光线最好的那个位置。
心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我端着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在泔水桶前倒掉,转身离开喧嚣的食堂。
下午的课依旧煎熬。那些线条和红色固执地盘踞在脑海。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昏昏欲睡的安静。我摊开练习册,试图用公式和题目塞满大脑。
“陈默同学?”一个刻意压低的、温和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我握着笔的手猛地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失控的痕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跳动。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许知言站在我的课桌旁。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校服,米白色的衬衫熨帖平整,深蓝色的百褶裙一丝不苟。长发重新梳理过,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薄薄的粉底,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之前的苍白和泪痕。嘴角微微上扬,挂着那种标志性的、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眼神平静,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过她跪在猩红颜料中崩溃撕扯的样子,如果不是我的指尖还残留着擦拭雨水时那微妙的黏腻错觉,我几乎要相信,画室里的那一幕,只是我淋雨发烧产生的恐怖幻觉。
她看起来那么完美,那么无懈可击,仿佛清晨那场歇斯底里的崩溃从未发生过。只有她的眼睛——那双此刻平静得近乎漠然的眸子里,在与我视线相撞的刹那,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动,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迅速被完美的平静覆盖。
她将一个深蓝色硬壳封皮的笔记本轻轻放在了我的桌角。那封皮的颜色和质地,和我在画室角落里瞥见的那本素描本一模一样!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目光死死钉在那个笔记本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
“陈默同学,你好。”她的声音平稳柔和,带着学生会主席特有的、令人信服的亲和力,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的同学隐约听到,“我是学生会主席许知言。欢迎你转学到我们学校。这是学校统一发的学生手册和一些注意事项,我帮你领来了。”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深蓝色的硬壳封面,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一丝颜料的痕迹。
周围几个埋头做题的同学被这温和的说话声吸引,抬起头,好奇地看了过来。看到是许知言,目光里立刻带上了惯常的仰慕和友好。
“谢谢…许主席。”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目光无法从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上移开。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潘多拉魔盒,散发着无声的诱惑和冰冷的威胁。
“不客气。”许知言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依旧是完美的弧度,“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到学生会办公室找我。”她的视线短暂地、极其克制地扫过我的左耳方向,快得像错觉,随即又落回我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鼓励。
说完,她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地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留下一个无可挑剔的背影。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我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向椅背,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教室里细碎的议论声隐约传来。
“哇,许主席亲自给新同学送手册诶,好贴心!”
“不愧是女神,一点架子都没有。”
“新同学运气真好……”
我充耳不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上。它像一个滚烫的烙铁,放在我的桌角。手指悬在半空,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这里面是什么?真的是学生手册?还是……另一个画满禁忌线条的世界?一个关于“我”的世界?
犹豫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最终,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压倒了恐惧。我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那个深蓝色笔记本抓了过来!
硬质的封面触感冰凉。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猛地掀开了第一页。
没有预想中赤裸的人体线条。
映入眼帘的,是印刷得整整齐齐的铅字——《青城一中学生行为规范守则》。
目录、校训、管理条例……一行行,一列列,枯燥乏味,规规矩矩。
心里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骤然一松,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荒谬的空虚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仿佛期待着什么惊心动魄的秘密被揭开,结果却只是一本乏善可陈的说明书。
我下意识地快速翻动着纸页。纸张哗哗作响,带着油墨的味道。
就在翻到接近中间位置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质地明显不同的纸张,静静地夹在书页之间。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我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或者说恐惧的颤抖,将那张折叠的纸抽了出来。
在课桌的遮挡下,我一点点将它展开。
是一张素描纸。
纸上没有狂野的线条,没有赤裸的身体轮廓。
只有一只耳朵。
一只被描绘得极其精细、极其生动的左耳。铅笔的排线细腻而富有层次,勾勒出耳廓柔和的曲线,耳蜗微妙的转折,耳垂柔软的质感。光影在纸面上流动,仿佛能感受到皮肤下温热的血液。
而在这只耳朵的轮廓后方,那个极其隐秘的位置——被铅笔以最轻柔、最专注的笔触,清晰无比地描绘着一颗小小的、不规则的星形。每一笔都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力,将那枚胎记的细微起伏和独特的形状,纤毫毕现地捕捉了下来。
没有身体,没有面孔。只有这只耳朵,和这颗星。被如此孤立地、如此珍重地呈现在纸上。
纸张的右下角,用同样纤细的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对不起。请…忘掉。
字迹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甚至能看出笔尖划过纸面时细微的犹豫和停顿。
我盯着那张纸,盯着那只被剥离出来的耳朵和那颗被无限放大的星形胎记,盯着那行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对不起”和“忘掉”。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脸颊滚烫,耳朵却冰凉一片。仿佛那只被画在纸上的耳朵,正隔着纸页,无声地、灼热地凝视着我。
忘掉?
那画室里弥漫的颜料气味、绝望的撕扯、猩红的狼藉、还有此刻这张纸上无声的、精准的凝视……像烙印一样刻进了脑子里,怎么忘掉?
我猛地将那张素描纸重新折好,几乎是慌乱地塞回学生手册里,然后“啪”地一声合上那深蓝色的硬壳封面。响声在自习课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引来旁边周小雨疑惑的一瞥。
“怎么了?”她小声问。
“没什么。”我立刻回答,声音绷得有点紧,迅速将笔记本塞进了桌洞最深处,像是要埋葬一个烫手的秘密。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封皮,却仿佛被残留的铅笔痕迹灼了一下。
那天之后,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开始在空气里蔓延。我和许知言之间,隔着一层薄而脆的冰面,下面暗流汹涌。她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瑕的学生会主席,出现在每一个需要她的场合,笑容温婉,举止得体,处理着繁杂的校务,筹备着即将到来的元旦晚会。而我,是那个沉默寡言、存在感稀薄的新转校生。
我们心照不宣地避开所有可能产生交集的空间。走廊相遇,她的目光会极其自然地滑向别处,或者落在某个虚空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我则在她出现的瞬间就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鞋尖或手中的书本。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交流,只有擦肩而过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和彼此身体瞬间的僵硬。
然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如影随形,越来越清晰。
在拥挤的食堂排队打饭时,总觉得后背有一道目光黏着,猛地回头,却只看到攒动的人头和许知言坐在远处窗边、低头安静吃饭的侧影。
课间趴在走廊栏杆上透气,无意间抬头,会瞥见对面教学楼某扇敞开的窗户后,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
最清晰的一次,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我因为生理期请假,独自坐在操场看台最角落的阴影里发呆。操场上很喧闹,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奔跑的脚步声,同学们的呼喊笑闹声混杂在一起。阳光很好,晒得水泥台阶有些发烫。
就在我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脚边一株枯黄的杂草时,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又来了。强烈得无法忽视。我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视线的来源——操场对面,靠近艺术楼的那一排高大的香樟树。
浓密的树荫下,一个人影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半隐在斑驳的光影里。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对方手里似乎拿着一个深色的硬皮本子,一支笔在上面快速地移动着。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那人影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挺直的背脊,沉静的姿态,还有那头熟悉的、柔顺的长发……
是许知言。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中的笔在纸上游走。阳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轮廓,柔和而沉静,与画室里那个崩溃绝望的她判若两人。她在画什么?画操场上奔跑的同学?还是……画这个角落里的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我几乎是立刻低下头,将脸埋进膝盖,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道遥远却灼热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一种混杂着羞耻、恼怒和一丝隐秘悸动的复杂情绪在心底翻腾。
她到底想干什么?那本深蓝色的素描本里,除了那只耳朵,还藏着多少张“我”?多少种角度的窥视?
网友评论
小编推荐
最新小说
最新资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