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刺骨的寒意裹挟着漫天的灰白,将一切都埋葬在无声的哀悼中。
林寒脚下的泥土早己冻得坚硬,步履之下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他的双手被粗麻绳缚住,衣衫残破,血迹和泥泞交织在布料上,早己分不清哪一处是旧伤,哪一处是新痛。
帝国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冷漠地注视着前方,铁甲在雪中反射着幽冷的光芒。
林寒走在队伍最前,身后是一串被流放者的足迹。
他们大多低着头,神色麻木,只有林寒偶尔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恨。
“快点走!”
一名士兵挥鞭抽打在林寒肩头,那一鞭像是抽在他心头深处的伤口上。
他咬牙,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脚步更加坚定。
林寒的目光穿过雪幕,望向遥远的家乡方向。
那是他成长的地方,父母、亲人、师长、朋友……那些温暖的回忆仿佛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三日前,家乡沦陷的消息传来,林氏一族在帝国的铁蹄下土崩瓦解,宅院化为废墟,鲜血染红了雪地。
林寒亲眼目睹父母倒在刀下,亲友西散,甚至连忠仆也难逃一死。
他曾是林家最被寄予厚望的少年,修习武艺,胸怀壮志。
可如今,一切都化为乌有。
帝国的命令如同死神的判决,将他流放至边境苦寒之地,名为“自新”,实则欲令他身死异域,无人问津。
风雪中,林寒的思绪如同被撕裂的布帛,痛苦、愤怒、迷惘交织在胸膛。
他恨帝国的无情,更恨自己的无力。
若不是那一夜他中了奸人暗算,家族怎会顷刻覆灭?
他本可与父母并肩死战,可他却被困于囚笼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死于非命。
“林寒,你可曾后悔?”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低语。
他抬起头,天际只有灰蒙蒙的云层和纷飞的雪花,仿佛天地也在为他的命运默哀。
“不悔。”
他在心中喃喃回应,“我只恨自己太弱,救不得家人,守不住家园。”
雪地尽头,隐约可见一道高高的木栅栏,那是帝国边境的流放地——北川营。
这里远离中原,土地贫瘠,常年风雪,只有最不被帝国容忍的罪犯和流民才能在这里苟活。
士兵们驱赶着流放者们踏入栅栏,林寒最后一个走了进去。
北川营的空气中充斥着血腥与腐臭,营帐破旧,篝火稀少。
流放者们三五成群地蜷缩在角落里,目光警惕而绝望。
林寒刚一进营,便有人投来探寻与敌意的目光。
他们听说过林家的事,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冷漠。
士兵们将流放者们一一解开绳索,扔给他们一块黑面饼和一只破毯,便不再理会。
林寒接过食物,狼狈地坐在一处角落,背靠着篱笆。
他望着手中的黑面饼,嘴唇因寒冷而发青,却无心进食。
营地的夜晚降临得很快,风雪愈加凛冽。
林寒裹紧破毯,回忆起父亲临终前的模样。
那日父亲满脸血污,却仍挺首脊背:“寒儿,莫要低头。
你是林家的血脉,铁骨铮铮,纵死不屈。
记住,仇要报,志莫忘。”
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林寒的心头骤然一紧。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肤,鲜血流出,染红了雪白的地面。
“我要活下去。”
他在心中默念,声音如同钢铁在寒夜中发出的清脆回响,“我要为父母报仇,为家族雪耻。
帝国负我,我必让他们血债血偿!”
夜色渐浓,北川营里有人低声哭泣,有人咒骂命运,有人悄然无声地离开人世。
林寒却没有合眼。
他望着营地外茫茫的雪原,心头的愤怒与迷茫在寒夜中燃烧。
他不知道未来会走向何方,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到故土。
但他知道,只要一息尚存,便绝不低头。
风雪中,林寒的身影孤独而坚韧。
北川营的篝火映照在他清冷的眼眸里,那是铁雪残阳下,最不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