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在柴房外守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他就听见柴房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推开门,只见阿珠正坐在干草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她的脚踝处,银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白皙的皮肤。
听见开门声,阿珠猛地抬头,浅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的伤……好些了吗?”
沈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阿珠动了动脚踝,摇了摇头:“还是疼。”
她说着,眼角又有莹白的珍珠滚落,“但……能走了。”
沈砚注意到她视线总往窗外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远处翻涌的南海。
“你想回去?”
阿珠咬着唇,轻轻点头:“我的族人……会担心。”
沈砚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阿珠不属于这里,可若让她现在回去,伤口未愈,恐怕凶多吉少。
“再等两天,等你伤好些,我送你回去。”
阿珠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感激。
她从怀里摸出一颗淡蓝色的珍珠,递到沈砚面前:“这个……给你。”
这颗珍珠比之前的更大更亮,在晨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像是把一小片南海的深海都凝缩在了里面。
“这是……?”
“是‘水语珠’,”阿珠轻声解释,“把它放在耳边,能听见海里的声音。”
沈砚接过珍珠,入手冰凉,果然隐隐约约能听见细微的浪涛声,仿佛真的有一片海在掌心涌动。
他正惊叹间,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是昨天那些仇家找来了!
“沈砚!
你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沈砚脸色骤变,下意识将阿珠护在身后。
阿珠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将那颗淡蓝色的水语珠塞进他手里:“你听。”
沈砚将信将疑地把珍珠贴在耳边,瞬间,除了浪涛声,他还听见了一种奇怪的“簌簌”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沙滩下快速移动。
“是我的族人,”阿珠眼中亮起光,“他们来接我了。”
话音刚落,院外的叫骂声忽然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沈砚探头看去,只见几条巨大的银色鱼尾在沙滩上一闪而过,几个仇家被拖进海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阿珠走到窗边,对着大海的方向轻轻吹了声口哨。
很快,一个人身鱼尾的鲛人出现在院外,看见阿珠,惊喜地游了过来。
“阿珠!
你没事吧?”
那鲛人是个少年,看见阿珠腿上的伤,顿时怒目圆睁,“是哪些人类伤了你?”
“不关他的事,”阿珠指了指沈砚,“是他救了我。”
少年鲛人这才注意到沈砚,警惕地打量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沈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将水语珠递还给阿珠:“既然你的族人来了,那我就不送了。”
阿珠却没有接,反而把珍珠又推了回去:“这个送给你,谢谢你,沈砚。”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以后想来南海……拿着它,我的族人不会伤害你。”
少年鲛人虽然还是有些警惕,但看阿珠的样子,也没有再发作。
他背着阿珠,缓缓滑入海中,鱼尾摆动间,带起一片银蓝色的水花。
沈砚站在海边,看着阿珠的身影消失在海平面下,手里紧紧攥着那颗淡蓝色的水语珠。
海浪拍打着沙滩,他把珍珠贴在耳边,听见了阿珠临行前,用鲛人语轻轻说的那句:“再见。”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无数颗珍珠在跳跃。
沈砚知道,他平静的隐居生活,从遇见那颗礁上的银鳞开始,就己经彻底改变了。
而他与阿珠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