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聚光灯下,一枚戒指静静躺在黑色天鹅绒上。
它不是最昂贵的拍品,戒托上镶嵌的蓝宝石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云絮,但它的切割方式古老而独特,像一滴凝固了星光的泪。
“Lot 37,十九世纪中期蓝宝石戒指,来源显赫私人收藏,起拍价,十万。”
拍卖师的声音在寂静的拍卖厅里回荡,带着程式化的优雅。
林晚坐在后排阴影里,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十年了。
她以为自己早己忘记,忘记那抹蓝,忘记戒圈内壁刻着的那个只有她知道含义的、细如发丝的拉丁文短语——“*Numquam Redibit*”(永不复还)。
那是她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最终却未能留住的东西,也是她青春岁月里,所有甜蜜与心碎的起点。
“十五万。”
一个前排的女士举牌。
“二十万。”
另一个角落传来沉稳的男声。
林晚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不是为了价值,是为了那段被强行剥离的记忆,为了母亲空洞眼神里最后的不甘。
她几乎是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
“二十八号,二十五万。”
拍卖师的目光扫过来。
“三十万。”
前排女士再次加价,带着势在必得的从容。
“三十五万。”
林晚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能感觉到周围几道探究的目光,但她不在乎。
她必须拿回它。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的瞬间,一个低沉、冰冷,却又仿佛带着某种穿透时光魔力的声音,自她侧后方响起,像冰锥猝然刺入她的耳膜:“一百万。”
全场瞬间哗然!
所有的目光,包括林晚惊愕回头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刚刚放下号码牌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仿佛刚才只是报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眼眸隔着人群,精准地、毫无温度地,锁定了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被抽干。
林晚的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冰凉。
是陆沉舟。
那张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清晰又模糊、让她爱到骨髓也痛到窒息的脸,此刻就在咫尺之遥,却陌生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寒冰。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抢这个戒指?
那抹深不见底的眸光里,是纯粹的掠夺,还是……淬了毒的恨意?
拍卖师的槌音落下,清脆得如同丧钟:“一百万!
成交!
恭喜陆先生!”
陆沉舟没有看那枚戒指,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钉在林晚苍白失血的脸上。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毫无暖意,只有令人胆寒的锋芒。
“好久不见,林晚。”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窃窃私语,首抵她的心脏,“看来,有些东西,注定要物归原主了。”
林晚眼前一黑,在巨大的眩晕和冰冷彻骨的恐惧淹没她之前,她只看到陆沉舟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以及他起身时,西装袖口下隐约露出的、一道她无比熟悉的、扭曲的旧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