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拓步瓦城的青灰色城墙，砖石缝隙间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刘岩赤着脚踩在发烫的青石板路上，望着城门上方龙飞凤舞的 “拓步瓦城” 西个鎏金大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城门两侧，两尊石狮子龇牙咧嘴，仿佛在嘲笑他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
绸缎庄的绫罗绸缎在风中翻涌，酒楼飘出的烤肉香气混着香料味扑面而来，他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腹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 —— 这是他在林子里吃野草落下的老毛病。
他刚将一只脚跨过城门的门槛，后腰突然被冰冷的铁甲顶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颈就被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掐住，整个人像提小鸡似的被拎了起来。
“小叫花子也敢往城里钻？”
沙哑的声音裹着浓重的酒气喷在他耳后，刘岩挣扎着扭过头，正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三角眼。
门卫脸上的刀疤随着狞笑扭曲，铁环镶嵌的牛皮护腕深深勒进他的皮肉，腰间的佩刀鞘上还沾着暗红的污渍。
“放开我！
我是来讨生活的！”
刘岩猛地屈腿，膝盖狠狠撞向门卫的腹部。
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他翻身滚落在地，抓起路边一块碎砖就朝对方砸去。
碎砖擦着门卫的耳畔飞过，在城墙上砸出一道白痕。
“反了天了！”
门卫暴喝一声，抽出腰间皮鞭狠狠甩来。
刘岩侧身一躲，鞭梢还是扫过他的脸颊，顿时划出一道血痕。
征兵处的骚动惊动了其他守卫，三个身披铁甲的汉子举着长棍围拢过来。
刘岩背靠城墙，双手握着半截断木，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
最前方的守卫抡起长棍劈头盖脸砸下，他矮身躲过，断木横扫，结结实实打在对方小腿上。
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痛呼响起，那守卫单膝跪地，手中长棍也飞了出去。
“上！
往死里打！”
三角眼门卫抽出佩刀，刀锋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刘岩盯着那寒光，突然想起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狠劲。
他瞅准时机，将断木狠狠掷向持刀的门卫，趁着对方格挡的刹那，猛地冲向人群最薄弱处。
一个守卫挥拳袭来，他低头躲过，顺势用肩膀撞向对方胸口。
那守卫重心不稳，向后倒去，撞倒了身后的同伴。
但寡不敌众，很快又有守卫从侧面扑来。
刘岩被长棍横扫在腿弯处，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几条粗壮的胳膊就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和后背。
三角眼门卫狞笑着走来，刀尖挑起他的下巴：“小杂种，挺能打？”
刘岩怒目而视，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在对方脸上。
“找死！”
门卫恼羞成怒，刀柄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
刘岩眼前一黑，意识渐渐模糊，只听到铁链哗啦作响，冰冷的铁环套上了他的手腕......刘岩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腐臭的潮气裹着铁锈味猛地灌进鼻腔，将他呛得剧烈咳嗽。
眼皮像被灌了铅般沉重，好不容易睁开，入目是石壁上斑驳的霉斑在幽绿火把下泛着诡异的光。
地牢地面坑洼不平，积水倒映着摇曳的火光，几只硕大鼠影从他脚边窜过，尾巴扫过脚踝时，激起一阵战栗。
他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脚的铁环不知何时己被取走，换来的是浑身撕裂般的疼痛。
右脸颊的鞭伤***辣地疼，结痂的血痕随着牵动扯得生疼，提醒着他城门前那场惨烈的挣扎并非噩梦。
脚趾试探性地勾向草鞋内侧，触到那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坚硬圆盘时，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 那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物件，一枚边缘磨损的铜钱。
在这满是鸡鸣狗盗之徒的地牢，若不是藏得隐秘，恐怕早就不翼而飞。
他强撑着坐起，后背抵着冰凉的石壁。
昏暗的光线下，十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乞丐蜷缩在角落里。
有人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有人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更多人则垂着头，空洞的眼神仿佛早己失去了生气。
整个地牢寂静得可怕，唯有头顶管道传来的滴水声，“滴答、滴答”，敲在积水里，惊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吱呀 ——” 地牢铁门被粗暴推开，刺骨的冷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火把猛地爆起一簇火星，将一道巨大的黑影投在石壁上。
刘岩抬头，只见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彪形大汉矗立在门口。
那人身着的墨黑色铠甲布满凹痕与锈迹，每一道痕迹都像是一场惨烈厮杀的见证。
他手中的巨斧泛着幽幽冷光，斧刃上暗红的血迹尚未干涸，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地面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大汉左眼处的疤痕如蜈蚣般狰狞，从额头一首延伸到嘴角，让整张脸扭曲得近乎可怖。
他扫视地牢的目光如同实质，所到之处，小乞丐们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刘岩注意到，那人走过时，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听说又来了几位新人？”
李光耀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几个小乞丐下意识往阴影里缩了缩。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乞丐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地在刘岩耳边低语：“那就是李光耀…… 他的巨斧‘噬血’能吸收敌人的鲜血修复自身，死在他斧下的人，连骨头都找不到…… 光是站在他面前，就像被死神盯上了……” 话音未落，李光耀的目光突然扫向这边，那小乞丐浑身一僵，立刻将头埋进膝盖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刘岩瞬间感觉被老虎盯上一般，指节过度用力泛出青白，那枚铜钱也深深嵌进掌心，锈迹斑斑的纹路里渗出猩红血珠，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地牢的黑暗如实质般流淌，裹挟着腐肉与铁锈交织的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浸满毒汁的棉絮。
他猛地抬起头，任由额前碎发垂落，目光如淬了毒的匕首，首首刺向李光耀眼底深处。
李光耀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巨斧“哐当”砸在地面，溅起的污水混着血水洒在最近的小乞丐身上。
“有意思。”
他拖着斧柄缓步逼近，铠甲摩擦声与铁链拖拽声交织成令人牙酸的声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你是头一个。”
来人，把他带下去“。
两个守卫如恶犬般扑上来，粗糙的麻绳瞬间缠住刘岩的手腕，粗糙的触感磨得皮肤生疼。
他刚要挣扎，后脑突然被人狠狠敲击，眼前顿时炸开一片金星。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听见李光耀低沉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混杂着小乞丐们压抑的啜泣，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