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山一夜未眠。
白雨晴的警告和那个神秘白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天刚蒙蒙亮，他就起身穿戴整齐，决定在离开前至少弄清楚李老栓的死因。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厨房传来炊烟的气息。
杜远山轻手轻脚地穿过院子，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杜先生起得真早。
"赵小川蹲在墙角劈柴，左腿别扭地伸着，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小川，你爷爷呢？
"杜远山问道。
"去祠堂了。
"少年低头继续劈柴，"李叔的事...村里人都很害怕。
"杜远山蹲下身："你相信是山鬼害死了李老栓吗？
"斧头停在半空，赵小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不只是山鬼。
"他压低声音，"是借寿。
""借寿？
"少年刚要解释，正屋门"吱呀"一声开了，赵村长阴沉着脸走出来。
赵小川立刻噤声，埋头干活。
"杜先生，"老村长咳嗽两声，"早饭准备好了。
吃完我让大虎送你出山。
"杜远山不动声色："多谢村长好意，但我想再留一天。
作为学者，村里的民俗很值得记录。
"赵村长的眼神变得锐利："杜先生，昨晚的事你也看到了。
封门村不欢迎外人，尤其是现在。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留下。
"杜远山坚持道，"我在北平学过一些医术，或许能查明李老栓的死因。
"老人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随你吧。
但记住，别乱打听，天黑前必须回来。
"早饭是玉米粥和咸菜，简单却温暖。
杜远山边吃边盘算着调查计划。
首先要去看看尸体，然后找白雨晴聊聊——作为村里唯一的教师和前萨满的孙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祠堂门口站着两个村民，见杜远山过来，警惕地首起身子。
"赵村长允许我来检查尸体。
"杜远山出示村长给的木牌。
村民不情愿地让开。
祠堂内阴冷潮湿，李老栓的尸体被摆在临时搭起的木板上，盖着白布。
杜远山深吸一口气，掀开白布。
那张诡异的笑脸依然存在，在晨光中甚至更加瘆人。
杜远山强忍不适，仔细检查尸体。
除了不自然的笑容和缺乏尸僵外，他还注意到死者耳后有块不明显的青斑，像是淤血。
"奇怪..."杜远山喃喃自语。
"发现什么了？
"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杜远山差点跳起来。
转身一看，白雨晴站在祠堂门口，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白小姐！
你吓我一跳。
"白雨晴走进来，目光落在尸体上："我来看李婶，听说你在这儿。
"她顿了顿，"你真的懂医术？
""略知一二。
"杜远山指着那块淤青，"你看这个，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白雨晴凑近观察，发丝擦过杜远山脸颊，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她眉头紧锁："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或者被针扎过。
"杜远山补充，"我在北平医院见过类似的案例，有人用毒针杀人。
"白雨晴猛地抬头："你是说李叔是被谋杀的？
""只是一种可能。
"杜远山谨慎地说，"需要更多证据。
"白雨晴咬着嘴唇，似乎在挣扎什么。
最终，她下定决心般说道："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们离开祠堂，沿着村中小径向西北走去。
路上偶尔遇到村民，都投来怪异的目光，有人甚至远远避开。
"村里人不喜欢我。
"白雨晴头也不回地说。
"因为你是萨满的孙女？
""因为我不肯继承爷爷的衣钵。
"白雨晴声音苦涩，"他们认为是我惹怒了神灵，才招来灾祸。
"她在一座低矮的土坯房前停下。
房子比周围的更破旧，但门前打扫得很干净，窗台上摆着几个小陶罐，里面种着耐寒的草药。
"进来吧。
"白雨晴推开门。
屋内陈设简单但整洁，一张书桌堆满书籍和纸张，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最显眼的位置供着一幅老人画像——想必就是她己故的祖父，那位白萨满。
白雨晴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取出几页发黄的纸张："爷爷留下的笔记。
二十年前村里也发生过笑面尸事件，这是他当时的记录。
"杜远山如获至宝，仔细阅读起来。
笔记是用工整的毛笔字写的，夹杂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案。
"...戊午年冬，村中七人相继而亡，皆面含笑意，尸身不腐...查为借寿之术所为...借寿者需取活人寿元，以邪法续己命...破解之法..."后面的内容被墨水污损，难以辨认。
"借寿..."杜远山想起赵小川的话，"这是什么邪术？
"白雨晴摇摇头："爷爷从不让我接触这些。
我只知道二十年前死了七个人后，爷爷做了场法事，之后就再没发生过这种事...首到现在。
"杜远山沉思片刻："七个死者有什么共同点吗？
""都是当年参与过..."白雨晴突然住口，脸色变得苍白。
"参与过什么？
""没什么。
"她匆忙收起笔记，"杜先生，你该走了。
村长不会喜欢你打听这些的。
"杜远山不肯放弃："白小姐，如果真有人用邪术杀人，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我们必须阻止...""我们？
"白雨晴苦笑，"我只是个教书匠，能做什么？
""你爷爷是萨满，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杜远山逼近一步，"人命关天，白小姐！
"白雨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低声道："二十年前的死者...都是当年赵家的帮工。
""赵家？
村长家？
"她点点头："赵家曾是村里大户，二十年前的腊月，一家五口全死了，只有小川活下来，但腿...你也看到了。
之后不久，七个帮工相继变成笑面尸。
"杜远山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你认为...是赵家冤魂复仇？
""我不知道。
"白雨晴痛苦地说，"爷爷说冤魂不会用借寿之术...这是活人才会的手段。
"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猛烈的敲门声。
"白姑娘！
白姑娘在吗？
"一个妇人惊慌的声音。
白雨晴开门，一个中年妇女瘫在门口，满脸泪痕："我家男人...我家男人也那样了！
跟李老栓一样笑着...没气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