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起航,加油!
)实验室穹顶之下,幽蓝的光芒在环形约束腔中奔腾咆哮,如同囚禁了一颗微缩的恒星。
林弦的手指悬停在主控台的红色按钮上,指尖能感受到无形的能量震颤。
他面前的屏幕上,复杂到令人眼晕的薛定谔方程实时解算流瀑布般刷下,与下方疯狂跳动的等离子体湍流数据交相辉映。
“林博士,Q值己突破临界点!
约束磁场稳定!”
扩音器里传来助手压抑着兴奋的颤抖声音。
林弦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冰冷的光。
他没有立刻按下启动键,目光锐利地扫过侧屏一个细微到几乎被忽略的能量涟漪波形。
“第七传感器阵列,读数异常波动,频率偏移0.0007赫兹。
检查磁流体耦合节点阻尼系数。”
“可是博士,所有指标都在安全阈值内!
错过这个峰值,聚变点火窗口就…科学没有‘差不多’。”
林弦的声音平静得像深潭,“能量涟漪的叠加态未收敛,它指向…”他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调出一个嵌套着高维克莱因瓶拓扑模型的窗口,“…一个未被纳入计算的额外维度耦合点。
立刻重新校准。”
实验室里响起一片轻微的抱怨和飞速操作的声音。
没人敢真正违逆这位年仅三十岁就执掌国家战略聚变项目的天才。
汗水浸湿了林弦白大褂的后背,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得有多快。
那个异常的频率…它像一根来自宇宙深处的琴弦,在他脑海里拨动,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宏大的韵律。
他俯身,凑近那个显示着异常波形的屏幕,试图捕捉那转瞬即逝的规律。
就在这一刹那——嗡!
环形约束腔内的幽蓝光芒猛地向内坍缩,随即化作一道无法形容的纯白!
不是爆炸,更像是空间本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恐怖的吸力凭空产生,坚固的合金地板像纸张一样被卷曲、撕裂。
林弦只来得及抓住控制台边缘,身体便被无可抗拒的力量拽向那道纯白的裂隙。
他最后看到的,是主控台上那根展示用的、高浓缩铀-238燃料棒样品,被狂暴的能量流裹挟着,幽绿的荧光在纯白中一闪而逝,紧随他而来!
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与尖锐的耳鸣中沉浮。
刺骨的冰冷和潮湿泥土的气息粗暴地灌入鼻腔,取代了记忆中灼热的金属与臭氧味道。
林弦猛地睁开眼。
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铅色的云层厚重得透不过一丝阳光。
冰冷的雨丝持续不断地落下,砸在他脸上,生疼。
他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泥泞的洼地,西周是稀疏、扭曲、枝干呈现病态灰褐色的怪异树木。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植物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微弱却无处不在的“嗡鸣”。
他下意识地摸了***口,那枚冰冷的、圆柱形的硬物正隔着湿透的衬衫紧贴着他的皮肤——燃料棒!
它竟然跟着过来了!
这违背了所有物理常识!
“嗬…嗬…” 粗重的喘息和拖沓的脚步声从矮坡后传来。
两个穿着破烂、勉强能蔽体的麻布衣服的男人踉跄着跑过洼地边缘,脸上混杂着极度的恐惧与一种病态的亢奋。
他们甚至没瞥一眼泥水里的林弦。
“快…快跑!
仙师们发怒了!
要抓人填矿洞平息地火!”
“我不想死…不想被烧成灰啊!”
仙师?
矿洞?
地火?
林弦的科学家大脑本能地开始收集信息碎片,分析这陌生环境的底层逻辑。
他忍着浑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挣扎着爬出泥坑,循着那两人跑来的方向望去。
远处,一座光秃秃、呈现出暗红色泽的巨大山体横亘在地平线上。
山脚下,蚂蚁般的人群在皮鞭的呼啸和模糊的呵斥声中,艰难地搬运着巨大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矿石。
更远处,几道身影悬浮在半空,周身笼罩着淡淡的、不同颜色的光晕。
其中一人抬手一指,一道炽热的红光激射而出,轰击在山体某处,炸开漫天碎石和凄厉的惨叫。
能量释放?
可控的能量外放?
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林弦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地球!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荒谬感和一丝恐惧,科学家的理智重新占据高地。
观察,分析,生存!
他撕下相对完好的衬衫下摆,包裹住***的手臂以防擦伤,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脚相反的方向移动,尽量利用稀疏的怪树和起伏的地形隐藏身形。
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微弱“嗡鸣”感越来越清晰,像无数根纤细的琴弦在同时振动。
他停下脚步,闭上眼,排除杂念,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感知上。
不是声音,是一种…能量的波动。
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它们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无形的溪流,在空间中蜿蜒流淌,其频率…林弦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起来——这频率的分布模式,竟与他最后在实验室观测到的、导致事故的那个异常维度耦合点的频率特征,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难道…这就是那两人口中的“灵气”?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刚刚燃起,下一秒就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浇灭。
林弦花了三天时间,像幽灵一样游荡在这个被称为“黑石荒原”的边缘地带。
靠着小心收集的苦涩野果和浑浊溪水勉强果腹,躲避着那些骑着狰狞怪兽、随意掳掠流民去挖矿的“仙师扈从”。
他终于抵达了一个由粗糙原木和泥巴糊成的围墙围拢起来的、名为“灰岩镇”的地方。
镇子中心有个小小的广场。
此刻,广场上挤满了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和镇民。
一个穿着相对干净青色布袍、神情倨傲的中年人坐在一张木桌后,桌上放着一块人头大小、半透明的灰白色石头。
“下一个!”
青衣人不耐烦地喊道。
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颤抖着走上前,将脏污的手按在石头上。
石头毫无反应。
“无灵根,废柴!
滚去矿场!”
青衣人眼皮都没抬。
少年绝望地瘫软在地,立刻被两个凶悍的守卫拖走。
人群一阵压抑的骚动,恐惧像冰冷的潮水蔓延。
林弦排在队伍末尾,心脏沉到了谷底。
他仔细观察着前面每一个人的测试过程,那块石头只有在极少数人触碰时,才会亮起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火苗般摇曳的红,或水波似的蓝)。
这就是筛选“仙缘”的方式?
终于轮到他。
无数道麻木、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别人的样子,将手按在那块冰冷的测灵石上。
一秒…两秒…三秒…石头死寂一片。
灰败,黯淡,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透出,比最劣质的顽石还要不如。
“嗤…”青衣人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带着浓重的鄙夷上下打量着林弦湿透、沾满泥泞的古怪衣物(白大褂早己破烂不堪),“又是一个没灵根的废物!
连最垃圾的杂灵根都不是!
真是浪费老子时间!”
他厌恶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带走!
矿场那边正缺填坑的!”
粗糙冰冷的手立刻抓住了林弦的双臂,铁钳般的力量不容抗拒。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那些麻木的眼神里透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幸好不是我”的庆幸。
林弦没有挣扎,任由守卫拖拽。
他的大脑在最初的冰冷冲击后,反而进入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状态。
测灵石毫无反应…无灵根…废物…填坑…他被粗暴地扔进一间散发着霉味和尿臊气的简陋木屋,铁门哐当一声锁死。
屋内还有十几个和他一样被判了“***”的人,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弥漫着绝望的死亡气息。
林弦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慢慢滑坐在地。
屋外守卫粗鲁的谈笑声隐约传来,讨论着明天把他们这批“废物”押去矿场哪个最危险的区域“平息地火”。
黑暗中,他缓缓摊开一首紧握的左手。
那枚从实验室带出来的高浓缩铀燃料棒,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粗糙冰冷的金属外壳沾着泥污,但在绝对的黑暗里,它自身衰变产生的、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幽绿色荧光,如同鬼火般,执着地穿透了黑暗,映亮了他指间的纹路。
林弦死死盯着那点幽光,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疯狂的计算在脑海中奔腾。
空气中的“灵气”弦振频率…燃料棒衰变释放的粒子流频率…测灵石对特定频率能量共振的识别原理…一个近乎疯狂、却又在逻辑链条上严丝合缝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开的闪电,照亮了他被判定为“废柴”的未来!
他猛地攥紧拳头,将那点幽绿荧光死死握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生疼,却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清醒。
“灵根?
共振器官?”
林弦的声音压得极低,在死寂的囚室里,却带着一种斩开混沌的锋芒,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偏执的弧度。
“如果造物主忘记给我…那我就自己造一个出来!”
燃料棒幽绿的微光,从他紧握的指缝中渗出,像一只来自异世界、冰冷而充满未知力量的眼睛,在绝望的黑暗中,无声地凝视着这个被“天道”遗弃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