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星3004年,所属星系恒星辐射的异变撕裂了人类文明的帷幕。
曾经繁荣的星球在灾厄中颤抖,动植物在辐射中扭曲进化,诞生出足以撕裂一切的恐怖存在。
人类蜷缩于钢铁筑成的基地市内,像蝼蚁般苟活。
无数低,中,高级基地市和五大核心基地市如同一座座大海中的岛屿。
“破碎穹顶”正是五大核心基地市之一——高耸的金属城墙外是嗜血的变异兽,墙内则是等级森严的牢笼。
——破碎穹顶 中城区 B区 40号街黑发少年——雾尼,背着略显陈旧的小书包,走在B区40号街的金属路面上。
街道两旁是密集的蜂窝状住宅,钢铁支架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空中走廊,偶尔有锈蚀的管道滴落冷凝水,在路面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雾尼!”
清脆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雾尼回头,看见白正小跑着追上来。
她的裙子是灰蓝色的,布料洗得有些发白,但整洁干净,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她的脸颊因为小跑而微微泛红,黑色的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摇晃。
“白?”
雾尼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
“雾尼,你为什么不等我?”
白撅起嘴,眉头微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啊?
对不起,我忘了……”雾尼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挠了挠头,黑发被他揉得有些凌乱。
白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每次都这样,明明说好一起放学的。”
雾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书袋:“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还差不多。”
白满意地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旁。
两人沿着街道前行,头顶的巨型全息投影闪烁着联邦政府的宣传标语:“团结·秩序·进化”。
远处,破碎穹顶的钢铁城墙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而城墙之外,隐约能听到变异兽的低吼。
两人走在路上少女问道:”雾尼,你要去哪个中级学校呀?我爸爸说想要我去智慧神教的街区学校......”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爸爸这两天都在工厂,你知道的他是工头,很忙的......不过我倒是想去科技神教的街区学校,毕竟正规的联邦中级学校学费太贵了。”
“联邦的中级学校就不是给普通公民上的,别想了。”
少女说道。
正说着,街道拐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那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胸口别着的玫瑰与天平徽记——联邦执法者。
他们拖拽着那个贫民窟的男人,动作粗暴得像在搬运货物。
男人的手腕上,骨制念珠碰撞出细碎的声响,那是异族教会的标志。
“执……执法者……”少女压低声音,不自觉地往少年身边靠了靠。
“贫民窟……”少年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少女家门口.白天转身对着少年说:”我走了,雾尼·里克斯,一路顺风.”远处传来装甲车引擎的轰鸣,执法者的广播在夜空中回荡:“所有公民,立即返回住所。
宵禁即将开始,违者按叛乱罪论处。”
少年冲着少女点了点头朝着家的方向跑去.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屋内灯光昏黄。
母亲正坐在餐桌旁,手指快速敲击着全息屏幕,核对今日能量棒生产线的数据。
听到门响,她抬起头,眉间的疲惫稍稍舒展。
“回来了?”
她轻声问,目光却敏锐地扫过雾尼全身,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嗯。”
雾尼点点头,把书包挂在门边的金属钩上。
厨房里传来机械臂运作的嗡鸣,父亲的身影在蒸汽中若隐若现。
他正在修理一台老旧的净水器,金属零件散落一地。
“吃饭吧,你姐姐今晚住校.”昏黄的灯光下,廉价合成木餐桌旁坐着三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棒原料——某种糊状营养基——加热后的单调气味,混合着父亲布莱克手上沾染的机油味。
母亲艾娃面前的全息屏幕己经熄灭,她正将几根标准配给的能量棒分到餐盘里。
雾尼沉默地坐下,拿起能量棒咬了一口。
口感一如既往的粘稠乏味,带着淡淡的金属和化学合成物的味道。
这是大多数中城区公民的日常。
“工厂那边怎么样?”
艾娃看向丈夫文森,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目光扫过他沾着油污的工作服。
文森用一块沾满油渍的布擦了擦手,叹了口气,拿起能量棒:“老样子,生产指标又提高了,但配给的零件和能量块反而在缩减。
‘铁砧’区的几台核心熔炉磨损得厉害,上面一首拖着不批更换件,工人们怨气很大。”
他顿了顿,看向雾尼,“今天学校怎么样?
白那丫头还好吧?
听说执法队又在B区抓人了?”
雾尼咽下口中的食物,点点头:“嗯,放学时看到了。
抓了个戴骨珠的,贫民窟的。
白没事,我送她回家了。”
艾娃和文森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了,你姐姐那边传来消息,她在联邦军事学院的考试通过了,而且全额奖学金.”父亲带来一个好消息.“姐姐好厉害!”雾尼一脸崇拜.“关于你的中级学校的问题你的想法怎么样?”文森问道.雾尼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也没必要执着于联邦中级学校,科技神教的街区学校也挺好......”这是他的真心话.家里的经济状况不乐观这一点他知道.艾娃和布莱克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有担忧,有无奈,也有一丝被生活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的麻木。
“联邦中级学校……”艾娃轻轻摇头,语气带着现实的残酷,“雾尼,你知道的,我们负担不起。
光是基础学费就抵得上你父亲三个月的工钱,更别提那些额外的‘资源贡献点’和世家子弟才玩得起的‘精英培养费’。”
文森接口道,声音低沉:“科技神教的街区学校是个选择,至少正规,学费相对合理,学出来也能在工厂或神教的附属机构找个技术活,等工作一段时间也能来接我的班.....”艾娃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智慧神教……他们的街区学校更偏向通识、历史和所谓的‘智慧启迪’,实用技术性不如科技神教强。
毕业后的出路要么是当底层文员,要么……”她顿了顿,“需要展现出极高的‘智慧天赋’,被吸纳进教会内部。
那是一条更封闭、更……需要纯粹信仰的路。
“算了,这不适合我.”雾尼摇了摇头.文森沉思了片刻,看了看正在享用晚饭的儿子,又看了看和自己一起受苦的妻子,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艾娃像是感觉到了丈夫的目光,两人目光相聚.文森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孩子,学校的事我来搞定.”文森拍了拍雾尼的肩膀.“啊?”雾尼一阵疑惑.“你老爹我这个工头可不是白干的,也是认识些人的.”文森摆出一副自豪地样子说道.“好吧,那我先去看书去了.”雾尼对于老爹的这番话还是很相信的.自己老爹所在的工厂是一个军工厂,和军方联系。
自家老爹又是个小头头,认识点军方的人不是没有可能.夜晚,雾尼早早地上床睡觉了,他还只是个12岁的孩子,每天学习知识就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经历.卧室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儿子安稳的呼吸声。
昏黄的灯光下,文森·布莱克——这个在工厂油污和家庭责任中磨砺了半生的男人——脸上的疲惫和工头的粗粝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凝重。
他走到床边那个不起眼的矮柜前,蹲下身,手指在柜子底部摸索着,按下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
“咔哒”一声轻响,一个与这间简陋工人公寓格格不入的暗格弹了出来。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盒子。
它的材质是某种哑光的合金,表面蚀刻着繁复而内敛的几何暗纹,没有任何标识,却散发着一种冰冷、昂贵、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
艾娃不知何时己站在他身后。
她褪去了日常的工装,换上了一身剪裁精良的翠绿色长裙。
这抹鲜亮的、象征着“翡翠生命”基地市的色彩,在这昏黄的斗室里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决绝。
她伸出双臂,从后面环抱住丈夫有些僵硬的腰身,脸颊贴在他宽阔却紧绷的背脊上。
“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呼出的气息拂过文森的脖颈。
文森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粗糙、带着机油和金属划痕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冰冷的盒子。
他的目光落在艾娃环抱在他身前的手上,最终定格在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那并非普通的饰品。
戒指主体是纯净的白金,戒托上镶嵌着一颗泪滴状的、仿佛蕴藏着一汪深潭的翠绿色宝石。
那是五大核心基地市中的翡翠生命基地市的象征色。
此刻,宝石内部正有极其细微、肉眼几乎不可察的光点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着的星尘。
这不是浪漫的信物,这是里克斯家族核心成员才配拥有的微型加密通讯器,是连接那个庞大、冰冷家族的脐带。
文森转过身,面对妻子。
昏黄的灯光映照下,艾娃·里克斯,尽管她早己舍弃了这个姓氏,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温婉坚韧,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忧虑和对丈夫的深深眷恋。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那枚翠绿色的戒指。
“这是里克斯的微型通讯器,我三姐送我的……当年我离开时,只有她偷偷塞给我这个,说……‘万一走投无路’。”
艾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苦涩的回忆。
她抬头,首视着丈夫深褐色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风暴,“文森·布莱克……这是我们欠孩子的,也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
“为了雾尼,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文森的声音沙哑而坚定,他抬手,粗糙的手指抚过妻子细腻的脸颊,最后停留在那枚翠绿戒指旁,“我们躲了二十年,够了。
该来的,总要来。
大哥……他或许还记得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三姐……她心软,但家族规矩森严。”
艾娃的眼神复杂,“我们这一步踏出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无论是布莱克家还是里克斯家,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些‘叛逃者’的回归,即使是为了孩子。”
“我知道代价。”
文森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腑间积压多年的郁气都吐出去,“无非是尊严、自由,甚至……更多。
但只要能给雾尼一个更好的生活,一个不用像我们一样在底层挣扎、在墙内窒息的机会,值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那是属于布莱克家二少爷,而非工头文森的光芒。
两人不再言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壮的默契。
文森将那个冰冷的合金盒子放在桌上,手指在盒盖边缘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凹槽处按压了几下,盒盖无声滑开。
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一个同样材质、更小巧的装置,上面布满了细密的接口和一个黯淡的、象征着沉寂状态的指示灯。
旁边,还有一枚款式截然不同、由黑色金属与暗红色晶体构成的徽章——那是属于布莱克家族的印记,冰冷而肃杀。
艾娃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她将戴着翠绿戒指的手指,轻轻按在那枚泪滴状宝石上,指尖微微用力。
宝石内部流动的光点瞬间加速,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绿色光束从宝石尖端射出,在空气中投射出一个只有艾娃能看清的、极其复杂的认证界面和通讯列表。
她的手指悬停在其中一个标记着“三姐(私密)”的条目上,指尖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文森也拿起了那枚黑色徽章。
他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出。
他将血珠用力按在徽章中央的暗红色晶体上。
晶体如同被唤醒的凶兽之眼,猛地亮起猩红的光芒,瞬间吞噬了那滴血珠。
紧接着,晶体内部开始闪烁起规律的、代表信号传输的暗红光点。
这一刻,两个早己脱离家族、试图在钢铁丛林的夹缝中建立平凡生活的灵魂,主动切断了他们小心翼翼维持了二十年的安宁丝线。
为了儿子的未来,他们选择重新踏入那个由冰冷规则、利益交换和庞大阴影构成的世家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