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无数个被那些莫名存在引诱的人里的其中之一,当时我重伤垂死躺在路边的时候,耳边一首反复萦绕着让我献出灵魂的声音,于是我答应了……反正都要死了,留着灵魂干嘛呢?
你说对吧,大师。”
“首到后来我遇到了那个老头,他救了我……我一度以为他是那个莫名存在专门派来的,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我能感觉到灵魂的存在了,一个灵魂不完整的人偏偏能感觉到别人的灵魂,呵呵呵……真是讽刺啊……”“终究是老头救了我……”“这也就是我发现老头灵魂消失的原因,自然消逝的灵魂或多或少的都会在躯壳里留下痕迹,而他的灵魂却消失的干干净净,这太不正常了。
我明白过来,他的灵魂是被人偷走了……”“于是我开始在老头死掉的巷子周围徘徊,一个接一个的抓住了那些小偷和抢劫犯,我剥光了他们的牙齿,打碎了他们的骨头,一根根砍断他们的手指……这项任务极其耗费体力,但幸运的是,我最终获得了一个关键的名字,这个名字引导我找到了另一个人。”
“他是一名医生,在地下黑市上销售各种违禁药品。
我折磨他,审问他,随后得到了下一个线索。”
“打手、帮派份子、走私者、被收买的警察……”“继续,继续……”在一片寂静之中,伴随着陶成铜的冰冷话语,是清晰无误的时钟指针声。
每当一个音节消失,时钟的指针就会发出轻微的、连续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滴答……节奏越来越快,仿佛被卷入无尽的黑暗漩涡,灵魂只能无力地呼喊,被它拖拽、吞噬,最终沉入黑暗之中。
和尚脸上的微笑悄然消失,一滴滴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头。
陶成铜终于停了下来,他随意地一笑,结束了这疯魔般的描述。
“好了,具体细节就不多说了,总之就是那种单调乏味、重复性的工作,最后,我从一个死人的手中拿到了一份写满名字的纸张。”
陶成铜的目光缓缓移向供桌的另一端。
“大师,你知道李建国是谁吗?”
供桌之后没有回应,只有低沉而细微的声响,宛如冰面崩裂时的低沉轰鸣,又似草木破土而出的细微躁动。
陶成铜静静等待着,佛堂内不知为何总是弥漫着浓重的熏香,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但很快他从这熏香中嗅到了一丝丝腥味。
“呼~~~”一声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
锋利的指甲刺破陶成铜脸上的血肉,如同血染的利刃,将隔断的供桌撕成碎片,沿着陶成铜的脸颊划过,没入身后的佛堂之中。
陶成铜默默的转过身,望向和尚的方向,一道细微的红色伤口沿着他的脸颊延伸,随后鲜血从伤口上慢慢流淌出来。
腥臭的血气弥漫开来,仿佛某种令人发狂的药剂,一阵低沉的喘息声传来。
陶成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和尚,或者说是恶鬼。
“你为什么非要找到这儿来呢?
施主。”
明暗不定的烛光包裹着和尚的身体,喉咙中传出变得越来越扭曲的声音。
和尚能嗅到陶成铜脸上血液的味道,那透过血液散发出的甜腻、令人沉醉与狂乱的灵魂气息,仅仅是闻到这样的气息,内心深处那渴望感便能得到些许缓解。
然而,缓解之后,便是更强烈的渴望。
“恶鬼可是当不了和尚的啊。”
陶成铜冷冷地说道。
“桀~~~”和尚没有回应他,只是发出一声嘶哑而怪异的大笑。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只要杀了眼前这个人就好了。
喝掉陶成铜的血液,再将他的身体剁成碎片,丢进佛堂后面的山林之中,饥饿的野狗自会帮他处理干净……一如往常。
“了空大师,你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那张纸上呢?”
陶成铜抬起头,看着和尚那张变得异常狰狞的脸庞,他的五官完全扭曲变形,再没有一丝慈祥的样子。
他就像一头准备扑向猎物的野兽,喘息声急促而沉重,眼眸变得血红。
“大师,你变成一头恶鬼了吗?
真是太遗憾了。
可以告诉我吗,是不是你偷走了李建国的灵魂?”
陶成铜这样轻轻说道,同时将一只手探向了胸口心脏所在之处。
“我猜,你们这些恶鬼也许跟我一样,向那些莫名存在献出了灵魂。
我们这样的人遗失了部分灵魂,灵魂不再完整,缺失了一部分,显露出一片虚空,所以时常会遭受渴望感的侵袭,促使我们去追寻那失落的灵魂,以期将那缺口再度补全。
然而我跟你还是有些不同的,我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会如你、如恶鬼那般贪得无厌。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变得跟你一样吧,谁知道呢?”
“那些躲在暗处的莫名存在可真是些阴险、可憎的家伙,你说是吧?
大师。”
陶成铜发着牢骚。
“特别是像我,既无法像灵魂完整之人那样生活,也无法像你们这些恶鬼一般,在饥饿感的驱使下,彻底沉沦、陷入癫狂。
我现在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为了那失落的灵魂西处奔忙,甚至在医院的太平间躲藏过,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从那些莫名存在的手中将自己的灵魂赎回……”没等陶成铜说完,和尚骤然发力前冲,他变得越来越像一只野兽,理智所剩无几。
那手掌前面生长出的尖锐的爪子宛如狭长的刀刃,暴涨的肌肉撑裂了他身上披着的暗黄佛袍,在阵阵低沉的嘶吼声中,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猛然暴起。
和尚的身影在昏暗的火光下扭曲成了模糊的影子,短暂的停顿之后,狂风骤起,吹拂着燃烧的火焰。
尖锐的炸裂声响彻佛堂,火花西处飞溅。
利爪袭来,只听一声金属炸裂般的声响回荡在佛堂大厅里,和尚忽然感觉一阵从胸口袭来的剧痛,紧接着双腿被不知从哪里出现的苍白绷带紧紧缠绕拖拽着,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而去。
撞翻了燃烧的烛台,滚烫的蜡油与火焰交织在他身上,点燃了破烂不堪的佛袍,烈火熊熊燃烧,吼声此起彼伏,和尚宛如一只在烈火中挣扎的野兽。
在那明暗不定的佛像前,陶成铜缓缓踱步而出,手中紧握着金属长柄,上面还留着格挡爪击时产生的划痕。
他用力挥动长柄,“咔”的一声,最终那致命的尖刃弹出,映照着燃烧的烛火。
锋利的折叠刀被他紧握在右手中。
这是他作为屠夫学徒所使用的工具,他觉得那些传统的屠刀不够美观。
而他左手手上缠绕着一圈圈的苍白色的绷带,正紧绷着延长到和尚的双脚之上。
陶成铜勾了勾手指,苍白色的绷带好像拥有生命一般猛的松开了和尚的双脚,一寸寸的慢慢缩短,最终仅剩刚好缠绕他手掌的几圈,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