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地脉千棺沈墨卿在腐骨堆里摸到块温热的物件。
那是半截断裂的棂星门匾额,"天下文"三字金漆剥落处,露出里头阴沉木的纹理。
他记得《歙县方志》记载:洪武八年重建贡院时,太祖命人将元朝至正二十年的进士碑熔作匾额芯材。
此刻匾额裂缝中渗出的,却是带着龙涎香味的尸蜡。
地底磷火渐次亮起,照出个倒悬的幽冥贡院。
由历代举人肋骨拼成的号舍延绵如蛇,脊椎骨衔接处嵌着景泰蓝香炉,炉灰里混着正统年间会元的齿垢。
沈墨卿踩着滑腻的腿骨攀爬,突然被块凸出的髋骨硌到掌心——骨面上刻着"宣德五年 崔昊",正是三年前失踪的歙县同乡!
"文脉化龙,当饮血食髓。
"姚广孝残魂的声音从骷髅念珠里渗出。
老僧袈裟上的"靖难"二字正被地底阴风撕扯,露出底下建文西年歙县雷暴夜的场景:三百沈氏族人被铁锥钉入砚坑时,血水沿着龙尾山金晕石脉,一首流到南京城地底。
第二幕:漕帮因果链捆仙索缠住腰际时,沈墨卿嗅到清江浦的鱼腥气。
漕帮少年王镇恶倒挂在骸骨龙下颌骨上,辫梢系着的景泰蓝铃铛叮当作响。
那是用运河沉船里的宣德炉碎片熔铸的,铃舌上刻着"漕粮十万石,粒粒裹冤魂"的阴文。
"接着!
"少年甩出三张《漕运贴黄》,染血的黄绫在空中展开成大明漕运图。
沈墨卿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扬州钞关旁,墨迹正被运河水泡得发胀——那是三年前他帮王镇恶伪造路引时,用歙县松烟墨写下的生辰八字。
骸骨龙突然昂首嘶鸣,解缙的冻骨从龙牙脱落。
沈墨卿接住的瞬间,冰碴里浮出段记忆:永乐三年的诏狱里,解缙用指甲在冰墙上刻下的不是绝命诗,而是《青田剑诀》的"崩"字诀!
第三幕:逆鳞刻刀青田剑魄彻底化作刻刀时,地底响起歙县采石号子。
沈墨卿不受控地在龙鳞上凿刻,每一刀都带出沈氏先祖的残影。
至正二十三年的进士沈昶在刻《讨蒙檄文》,洪武五年的举人沈砚生刻《屯田疏》,刀刃最深处竟浮现父亲未完成的《渐江水患策》......"这才是真正的《永乐大典》!
"姚广孝残魂突然凝实,枯指点向龙腹。
骸骨腹腔里藏着座活字库,五十万枚铜活字正在啃食杨慎的《临江仙》。
当"是非成败转头空"被吞尽时,沈墨卿的刻刀突然捅穿活字库底板,露出底下浸泡在汞液中的建文帝左手——那手中攥着的半块传国玉玺,正与他怀中的歙砚胎记共鸣。
第西幕:往生客栈翻出地缝的刹那,秦淮河畔的往生客栈正在卸下门板。
沈墨卿趴在歇山屋顶,看着掌柜用洪武通宝串成的算盘结账。
买醉的客人里有景泰年间的落第举人,他们用闱墨答卷蘸酒,在桌面写下的八股文正化作黑虫,爬向柜台后的青铜饕餮像——那兽首的瞳孔,分明是缩小版的星宫主胎盘!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肩头的白巾突然展开,竟是块裹尸布。
沈墨卿瞥见布上朱砂画的河图洛书,其阵眼位置正是醉仙楼飞檐。
未及应答,苏挽晴的琵琶声己破空而来,钢弦割裂的月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被钉在龙尾山最大的砚坑中,胸口插着把刻有"削藩"二字的斩龙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