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辉城第三区的排水沟边围满警戒线。
老巡警威廉蹲下身,用警棍撬开死者紧攥的手指。
半片槐木屑跌落水中,玫瑰雕花边缘还沾着新鲜树胶。
“颈骨断裂,面部肌肉撕裂。”
法医摘下手套,皱眉道,“这是第三起了,总署非说是酗酒意外——您看这笑容,像是被人用线扯出来的。”
伊芙·瑞琳盯着死者无名指根的断弦刺青,墨镜滑到鼻尖:“雪顶山槐木,全城市只有傀儡巷的林氏工坊在进口。
通知物证科,重点查木屑上的树胶。”
她转身时,风衣扫过索菲手中的传单——维克多慈善晚宴的宾客名单上,三起死者的名字都在列。
索菲指尖抚过死者眼睑:“他上周在教堂领过面包,叫‘老烟斗’。”
她忽然指着死者袖口,“看,银线结,是傀儡师用来固定关节的牵丝结。”
瑞琳掏出手机拍照,掌心旧疤因用力而发白。
十二年前的火场记忆闪过,父母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正是半片相同的槐木屑。
傀儡巷的石板路青苔斑驳,“林记傀儡工坊”的木门虚掩着,风铃瓷人缺了只胳膊。
瑞琳刚推开门,松脂与铁锈味扑面而来。
“出去!”
工作台前的少女猛地转身,刻刀在半空划出寒光。
她左眼蒙着银灰色眼罩,手腕上蛛网般的疤痕爬向肘弯,脚下的木雕花猫转头,琥珀色眼珠死死盯着她们。
索菲举起教堂徽章:“林恩小姐,我们是来调查——”“教会的走狗?”
少女冷笑,机械义眼泛着冷光,“维克多的死是他活该,那个拿流浪汉做实验的畜生。”
瑞琳递出维克多案照片:“他的袖扣沾着你工坊的槐木碎屑。
你妹妹艾丽的案子,卷宗写着‘意外死亡’,但码头工人说她最后在给维克多情妇做木偶。”
林恩的手指骤然捏紧刻刀,掌心渗出血珠:“艾丽在木偶关节里发现了金属片,刻着人口贩卖的编号。”
她掀开工作台暗格,三十七个小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0719,维克多的死期,这些都是圣玛利亚教会的‘货物’编号。”
索菲从木箱里捡起几缕金线:“这是教堂法袍专用的织金锦线。
你妹妹去教堂对峙了,对吗?”
林恩突然扯开眼罩,机械义眼的虹膜上刻满符文,边缘还沾着血痂:“他们说傀儡师的眼睛是邪术,当场剜走了艾丽的右眼。”
她指向墙上的木偶群,钢丝连着羊皮纸,“维克多、教皇、莱昂纳德,他们的生辰八字都在这儿,艾丽的日记里早写好了死期。”
阁楼传来瓦片碎裂声,林恩的机械眼猛地转向窗口:“教会的人来了!”
上百具木偶突然转头,关节“咔嗒”作响,“密道在玫瑰浮雕后,艾丽的日记藏在教堂忏悔室地板下!”
瑞琳拽着索菲冲向暗门,却见林恩扯断手腕绷带,露出缠满钢丝的机械义肢:“傀儡师的丝线要用血肉做引,三年前他们烧了我们的槐木林,把我们送去‘改造所’绣圣袍——”爆炸声突然响起,林恩抛出个木盒:“接着!
里面是艾丽的日记……快走!”
瑞琳接住木盒时,看见钢丝正穿透林恩的机械义肢,将她吊在半空,木偶碎片一片片嵌入她的疤痕。
下水道的污水漫过脚踝,瑞琳打开木盒,染血的日记掉出半枚金属片,和父亲当年刻在她掌心的“***-0325”如出一辙。
索菲踩到个硬物,捡起破碎的木偶指节,关节处缠着金丝线。
“她把自己变成了傀儡的核心。”
瑞琳低声道,“每操控一个死者,疤痕就蔓延一分。”
回到工作室,艾丽的日记在台灯下展开:“7月15日,我在木箱里发现编号清单,***-0719对应维克多,这些孤儿和流浪汉都被当成了地下工厂的‘原料’……”索菲忽然指着某页:“艾丽说教皇的法袍里缝着牵丝阵图,金丝线是用来压制傀儡师的咒文。”
她看向瑞琳,“你父母调查的孤儿院失踪案,和这些编号有关对吗?”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声,黑色信封落在桌上。
瑞琳撕开,照片上是林恩的机械义肢残骸,血字刺目:“下一个,是你的小圣母。”
索菲按住她发颤的手:“照片背景是教会地下仓库,和日记里的图一样。
林恩用最后的力气给我们留了线索。”
瑞琳望向教堂尖顶,想起工坊里那半具绣着“艾丽”的木偶,胸腔空空如也:“明天去教堂,从忏悔室开始。”
她捏紧日记,疤痕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我要看看亚历山大教皇的法袍下,到底藏着多少条断弦。”
索菲点头,将金属片贴在胸前:“傀儡师的丝线断不了,每个死者的痛苦都是新的线头。
我们要顺着它们,把黑暗拽到光里。”
夜风穿过街巷,傀儡巷的风铃叮咚作响。
这一次,瑞琳听见的不再是机械的咔嗒,而是无数个未亡人的哭声,正顺着槐木的年轮,在圣辉城的地下深处,织成一张复仇的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