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舱门轴转动的刹那，苏砚闻到了陈年血垢的气息。
九连环在掌心发烫，七枚铜环拼成的罗盘指针疯狂震颤。
月光从舱门缝隙漏进来，照见满地交错的光斑——那是悬在梁上的三百六十一枚透骨钉，按周天星斗排列，钉尖淬着孔雀蓝的幽光。
"慕容家的七星锁魂阵。
"苏砚贴着舱壁挪步，后背衣衫己被冷汗浸透。
三年前师父演示此阵时，用七盏油灯烧毁了半幅《八阵图》。
此刻阵眼处的青铜兽首正在缓缓转动，獠牙间卡着半卷焦黄书册。
货舱突然晃动，九连环自行崩解重组。
两枚铜环弹射而出，击打在东壁第三根横梁上。
机括咬合的脆响声中，透骨钉阵出现三寸空隙。
苏砚凌空翻身，鱼线缠住兽首獠牙，指尖刚触到书册边缘，身后突然传来铁索破空声。
"留物不留人！
"低喝声中，八条钩索封住所有退路。
苏砚就势滚入阵眼死角，手中书册迎上钩索锋芒。
追击者果然收势，钩索擦着他肩头掠过，在舱壁留下半尺深的沟壑。
借着月光，苏砚看清来人身着赤色飞鱼服，面罩上绣着滴血残月——是血衣卫！
这个首属皇帝的密探组织，竟也卷入了漕运纷争。
为首者腰间别着鎏金令牌，刻纹正是九连环缺失的第八环图案。
"机关苏氏竟还有余孽。
"血衣卫首领冷笑，甩出三棱刺挑向书册，"把《千机谱》交出来，留你全尸。
"苏砚瞳孔骤缩。
师父从未提及的姓氏，此刻却如惊雷炸响。
他想起红绡的银镯八卦纹，慕容与苏氏同为机关世家，二十年前的灭门惨案果然另有隐情。
九连环突然发出蜂鸣，货舱地板开始倾斜。
伪装成货箱的十二尊铜人破箱而出，关节转动声似百鬼夜哭。
血衣卫的钩索缠住铜人手臂，却反被拽向阵中。
苏砚趁机翻开书册，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与九连环完全契合的机关图，图注却是师父的字迹："运河龙脉，尽藏千机。
"爆炸声突然从底舱传来，整艘船剧烈倾斜。
铜人阵被震散，透骨钉如暴雨倾泻。
血衣卫首领掷出烟雾弹，苏砚借机撞破舷窗跃入运河。
入水前最后一瞥，看见甲板上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手中握着他遗落的半册《千机谱》。
河水灌入耳鼻的瞬间，九连环自动扣成闭气机关。
苏砚顺着暗流漂向芦苇荡，意识模糊间仿佛回到七岁那夜。
冲天火光中，母亲将九连环塞进他怀里，父亲手持机关弩独守院门，院墙上密布着赤色飞鱼服的残影。
"苏氏血脉......运河龙脉......"呢喃被水流冲散。
再次睁开眼时，己躺在铺满艾草的乌篷船里，摇橹的老妪哼着古怪童谣："千机变，九连环，血月照运河......"舱帘突然被剑气撕碎，黑衣人影踏水而来。
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流转冷光，裂痕处的血色纹路宛如活物。
苏砚握紧重组的九连环，发现它己变成一柄三寸长的钥匙形状。
"你父亲造的孽，该由子嗣来偿。
"黑衣人声音似金石摩擦，袖中甩出十二枚带链银梭，每枚梭尖都刻着不同的卦象。
老妪的橹柄突然裂开，弹出七节软剑。
剑光织成罗网时，苏砚嗅到黑衣人身上的沉水香——与三年前师父消失那夜，码头上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