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祯的白大褂下摆在地道积水中拖出蜿蜒的血痕，如红蛇一般。
半夏盯着他后背渐深的暗红色，腐臭的水汽混着当归苦香不断***着喉头的呕吐反射。
地道尽头的铁门被锈蚀成赭色，门锁处凝结着蓝紫色的结晶物，像某种未知生物的鳞片。
"退后。
"陆祯的配枪在黑暗中泛起冷光。
子弹穿透门锁的瞬间，腥风裹着无数黑影扑面而来——是蝙蝠，或者说曾经是蝙蝠。
这些生物翅膀上粘连着半透明的膜状物，在战术手电照射下显露出血管般的网络结构。
半夏的银针扎进扑向面门的变异体，针尖传来的震颤让她想起爷爷教的"蜂鸣诊脉法"。
"翼膜增厚三倍，毛细血管异常增生，"她将尸体装入物证袋。
"有人给它们注射了***。
"陆祯的枪管还在冒烟："更像是某种基因编辑产物。
"他踢开铁门，声波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撞出层层回响。
突然亮起的无影灯刺痛瞳孔，半夏抬手遮挡时，看见了永生难忘的景象。
三百平米的空间被玻璃舱分割成蜂巢状，每个舱室内都漂浮着人体器官。
心脏在淡绿色营养液中有力搏动，肝脏表面爬满蛛网状的银色丝线，最右侧的舱室里，一颗大脑正通过人工神经突触操控机械臂书写《黄帝内经》。
"非法人体实验。
"陆祯的执法记录仪扫过舱体编号，"这些器官来自不同血型的供体，但..."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
半夏顺着他僵首的视线望去，在实验室中央的圆柱形舱体内，悬浮着郑国栋被解剖的遗体——他的心脏与肝脏被替换成闪着金属光泽的仿生器官。
"心属火，肝属木..."半夏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卦象，"凶手在重构五行脏腑。
"她突然扑向控制台，泛着冷光的屏幕上跳动着无数数据流，某个加密文件夹标注着"青囊计划"。
破译进度条卡在87%时，警报器骤然嘶鸣。
陆祯扯断数据线将硬盘塞进战术包，拽着半夏滚进操作台底部。”
pong！
“钢化玻璃在下一秒被子弹击穿，营养液混合着福尔马林如暴雨倾泻。
"九点钟方向！
"半夏的银针擦着袭击者的耳廓钉入舱体。
那人穿着印有青囊药业logo的防护服，手中的非致命武器却喷射出淡蓝色火焰。
陆祯的子弹击碎火焰喷射器时，液体溅到实验台，瞬间将不锈钢烧熔成赤红。
"是氯trifluoride。
"陆祯将防毒面具扣在半夏脸上，"别碰任何金属表面！
"他的呼吸喷在面具内侧凝成白雾，"西南角有紧急出口。
"半夏在狂奔中回头，看见郑国栋的仿生心脏在火焰中剧烈收缩，机械瓣膜开合间泵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靛蓝色的粘稠液体。
液体接触火焰的瞬间爆发出刺目强光，她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里，似乎有无数人形阴影在火光中挣扎。
逃生梯通向地下停车场。
陆祯的战术靴碾过满地黄褐色粉末，突然踉跄着扶住承重柱："不对劲..."他的瞳孔开始扩散，脖颈处浮现蛛网状青斑。
半夏扯开他衣领，发现弹孔周围的肌肉正在纤维化。
"是箭毒木碱，"她嗅到伤口溢出的苦杏仁味，"但混合了马钱子苷..."银针探入伤口的刹那，针尾的九转金丝突然褪色，"还有铅丹！
快脱掉防弹衣！
"陆祯的指尖己经发绀。
半夏抽出他腰间的瑞士军刀，划开防弹衣夹层——内衬里嵌着张黄符，朱砂绘制的符咒被血浸透，正缓缓显形为《郑氏医案》中的某个方剂。
"五石散配方。
"半夏将符咒塞进物证袋，"但用了辰砂代替丹砂，这是..."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用刀尖挑起地上的黄褐色粉末，"雄黄！
有人在空气循环系统里投放了混合粉尘！
"“咳咳”防空洞顶部的通风口突然喷出浓烟。
陆祯用最后的力气将半夏推进排风管道，自己却顺着承重柱滑坐在地。
他染血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将刚恢复的青囊计划文件传回警队云端。
"走..."他的喉结滚动着挤出气音，"密码是你生日..."管道内的铁丝网刮破半夏的衣袖，血珠滴在陆祯发送的最后一则讯息上。
手机蓝光照亮加密文件中的解剖图谱——所有受害者肝脏切片都呈现相同的星状瘢痕，像是有人用纳米刀雕刻了微型八卦阵。
当半夏从排污口爬回地面时，夕阳正将城市天际线染成凝血般的赤红。
她抹去脸上的污血，在暮色中看见青囊药业的首升机掠过楼宇，舱门处闪过白大褂衣角，那人右手戴着蛇衔灵芝骨戒，无名指套着郑国栋书房消失的玉髓扳指。
警笛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
半夏钻进中药批发市场，浓烈的药材气息暂时掩盖了身上的血腥味。
她在当归堆里翻出一次性手机，按下记忆中的紧急号码："姜主任，我需要查看二十年前的器官移植档案..."听筒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姜九针的呼吸突然粗重如破旧风箱："丫头，当年参与青囊计划的人正在被灭口。
"背景音里传来蛇类游走的沙沙声，"记住，阴阳之数极于九..."通话戛然而止。
半夏握紧发烫的手机，发现屏幕倒影里多了个戴渔夫帽的男人。
那人正在挑选冬虫夏草，袖口露出的腕表泛着冷光——是陆祯解剖室里消失的百达翡丽。
"周淮安的同伙。
"半夏将银针夹在指间，假装俯身查看黄芪成色。
男人的影子在地面逐渐拉长，当归的苦香中混入了乙醚的甜腻。
她屏息数到三，转身将针筒扎进对方曲池穴的刹那，后颈却传来电击器的嗡鸣。
黑暗吞没意识前的最后画面，是男人摘下的渔夫帽下，那张脸“陆祯？
不...不对，不是他...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