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阳光温和，洒在莫灿阳的身上，温暖极了，光线穿过她的发丝，闪着光影。
N大的大门口已经拉起了“欢迎新同学”的红色横幅，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散落四处，形成一片“红海”，微笑着接待着每一位新生和家长，即使忙碌着，他们的眼神都清澈如水，网上有种调侃，说大学生的眼神总是清澈又愚蠢，虽然只是种调侃，没有贬义，但这“愚蠢”的时光是毕业后会无数次怀念的记忆。
莫父的出租车停在N大大门的侧边，自己则忙着给闺女从后备箱里搬行李，莫灿阳行李不算多，是被莫母塞得满满当当的一个大包和一个行李箱，还有一个垫在床板上的褥子和一个小薄被，因为是疫情期间，家长们都不能亲自把孩子送进校门，无法去看看孩子们生活的环境，无法尝一尝孩子们会在食堂吃到的菜，无法陪孩子在校园里走一走，这些都成为了20年的新生和家长的遗憾。
“灿阳，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呀，这也不让进。”莫父忧心忡忡地看着N大的校门。
莫灿阳把打包好的褥子和小薄被绑在行李箱上，背上大宝，从莫父手中接过行李箱，笑着对莫父说:“爸，你别担心，你看，我把被褥放在行李箱上推着走就好了。”见莫父还是有些担心，莫灿阳指了指校园里的志愿者:“爸，你看，还有志愿者同学呢，他们会帮忙的。”
莫灿阳拉着行李箱就向学校里走，边走边不忘挥手和莫父告别，嘴里说道:“放心吧爸，你去工作吧。”
莫父点点头，久久伫立着，注视着女儿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女儿消失在人海中，莫父便上了车，还顺带接了一单生意送两个新生家长去火车站赶回家的车，等把这一单送完正好可以在火车站接客。
那一对父母是一起送儿子来南都读书的，二人坐在车上，瞪大了眼睛，一直望向车外，像是希望在离开南都前把南都的一切都记在脑子里。莫父心想:送孩子一趟不容易呀，还不让进学校，可能无法进学校才想多看看孩子未来四年生活的城市吧。莫父又想起刚刚送走的女儿，无比共情。此时，车上的女人开口了，一听便是浓厚的北方口音:“师傅，俺想开个窗，俺有点晕车。”
莫父点头说好，随即又反应过来问:“你刚刚一直瞪眼看着窗外，原来是因为晕车？”
女人回应道:“是呀，看着窗外会舒服点。”
她身旁的丈夫也搭腔道:“是啊师傅，俺家这口子坐车就容易晕。”又从口袋掏出个塑料袋“您看，俺还随身带口袋呢，就怕她会晕车吐在人家车上。”
莫父也开玩笑似的用北方口音回应夫妻二人:“莫事儿莫事儿。”又自觉好笑的扬起嘴角:人家只是晕车，自己还在这疯狂共情呢。
绿色的出租车一路奔驰着，在忙碌的大街上毫不起眼却又如此亮眼。
N大
莫灿阳背着大背包，手拿行李箱慢悠悠地步行在校园里，虽说让爸爸别担心，但有一说一，这些东西确实有点重，都是母后沉甸甸的爱呀，这甜蜜的负担。
莫灿阳正准备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志愿者）来帮助自己，突然间，自己右胳膊里的行李箱突然被人接过了，莫灿阳懵了一下，转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侧脸，猛然间又把头转正。
林则远看着眼前女生的表现，笑了，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又委屈巴巴地说:“小莫同学，这么久不见了，招呼都不愿意和我打。”
莫灿阳听见林则远这么说，空了的右手一巴掌拍在林则远的左胳膊上，正视前方，有些大声地愣生生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林则远被莫灿阳落下的巴掌拍得生疼:“我去，莫灿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手还这么重！”
以前高中的时候，林则远总爱逗莫灿阳，莫灿阳就会拍打他，他每次都喊疼但每次都不改。
莫灿阳转过头去，看着林则远放下右手的行李箱空出右手快速摩擦自己左胳膊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那一刻，他们好像还是高中的他们。
林则远带着莫灿阳在报到处报到后，又送她去宿舍楼。
路上莫灿阳想着说点什么，沉默着总是尴尬。
“你怎么会在这？”莫灿阳问林则远，她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门口附近，正好遇见自己。
“我也新生。”林则远听懂了。
“你行李呢？”
“放宿舍了。”
“那你报到完了？”
“是。”
“你报到完还在学校门口晃悠什么，你gai溜子啊。”
“等你。”
对话在此刻戛然而止，莫灿阳绕到林则远的右边，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和他趁自己报到摘掉书包拿材料时偷偷背在他背上的书包，说:“好了，你走吧，宿舍就在眼前了，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便自顾自地拉着箱子背着背包往前走。
林则远还是不放心地跟着。
“你还跟着我？”莫灿阳突然转身。
“你晚上吃饭吗？”林则远问。
“吃，但不和你吃。”莫灿阳还是忍不住逃避和林则远的感情。
林则远难过得沉默了。莫灿阳不忍道:“今天开学第一天，可能得和舍友一起吃饭认识一下，等过几天我们再一起吃把。”
林则远又明媚了起来，冲着莫灿阳点点头，还是接过她的行李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二人挥手告别，莫灿阳拿着宿舍钥匙上了6楼，打开了***0的门。
宿舍环境还不错，博士生是两个人住一间宿舍，但有四张上床下桌，可能是硕士生的宿舍改的吧，宿舍里有独卫、淋浴和阳台，莫灿阳就很满意了。
莫灿阳只将行李放下，就赶紧拿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袋子去了行政楼，打算回来再收拾行李。去晚了，肖芊柳可是会发疯的。
行政楼708门口
莫灿阳敲了三次门，敲门节奏是“哒—哒哒”，第一下重，第二三次轻，这都是莫灿阳之前为了不在小事上惹到肖芊柳特意去学习，逐渐养成的习惯。
办公室无人回应。
莫灿阳无奈
不愧是她，果然像前一世一样，快到中午才出现。她可以迟到，迟到多久都没关系，但学生不行，还记得有一次组会，师兄出去收数据了，路上堵车，来晚了不到五分钟，她眼一斜便开始说学生的学习态度有问题，基本大半个组会都在听她说废话。
灿阳站在走廊的窗边，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个窗户她无比熟悉，她经常站在这个窗边等肖芊柳，每一次被肖芊柳辱骂完自己也会在出门后，吹吹风，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也无数次冲动，想从这个窗户一跃而下，但她怕吓得周边的路人就无数次放弃了这个念头。
十二点半
只听到电梯的提示音“叮，7层到了。”
从电梯中走出一个神情傲慢得不可一世的女人，她的神情显得她看起来更加刻薄。“院长，还没吃饭呢！”突然这个女人就活脱脱换了一个神情，是那样的谄媚，看起来就像年轻人所说的“舔狗”，毕恭毕敬地向迎面走来的一位朴素、年纪更大的女性打着招呼。杨院长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她点了点头，并叫了她一声“肖老师”表示回应。
杨院长进电梯后，她的笑容一秒消失，继续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的女生，肖芊柳上下扫视了女生一眼，自然黑的头发扎成了马尾，普通的白T，洗得有点泛白的牛仔裤，已经有点泛黄的球鞋。再细看女生的面孔，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不抢眼的那种舒服的漂亮。肖芊柳内心极其满意，以她的经验，这是个老实好拿捏的女生。
她上前询问:“莫灿灿？”
莫灿阳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内心又不由得一颤，一瞬间还有点耳鸣，随后她给自己鼓劲:莫灿阳，加油，你重活了一世，一定不能走以前的老路。
“肖老师好，我是莫灿阳。”莫灿阳朝着肖芊柳笑了笑，模样十分得乖巧。
肖芊柳装作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对对对，灿阳，快进来坐下吧。”说着她便打开办公室的门。
莫灿阳走进办公室，前一世她还懵懵懂懂，一进门便坐下了，当时被肖芊柳暗戳戳地说她不懂事，老师还没坐，她怎么就坐下了，当时把莫灿阳羞得脸通红，浑身热热的，肖芊柳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只沉浸于羞耻中。
这次，她随肖芊柳进办公室后，就主动帮肖芊柳接了一杯热水便站在一旁等她坐下，肖芊柳坐下后，假模假样地说:“哎呀，小莫，你怎么还站着，老师不是说了让你坐下吗？”这时，她便甜甜地向肖芊柳道谢后坐下。
“小莫呀，你博士是申请制进来的吧，当时硕士考试多少分来着？”肖芊柳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肖老师，我考研是425分。”莫灿阳如实回答道。
肖芊柳眼珠转了转:“425，不算高吧，我们隔壁那个K学院今年都一抓一把420多的呢！”
莫灿阳内心暗道:隔壁只有专硕的学位点，考的是347，我们考的是312，那年的情况的情况是312难度高，而隔壁自己出的347大部分都是基础题，能比吗？425可是全国学校都能进复试的分数。当初不是为了求稳，自己硕士就能读N大了。
但她岂能不知道肖芊柳的目的，她面无波澜，只是笑着说:“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又暗戳戳补了一句“如果再多个几分，我就能考N大第一了。”
肖芊柳不满道:“好了，既然已经入校了，你考研是第一还是第二都没用了，读研还是得努力发文章知道吗！”
莫灿阳右边嘴角一歪，心想:我努力发的文章最后可都是你的名字。
“知道了老师，我一定听您的。”莫灿阳说道。
如此肖芊柳才满意地笑了笑。
“你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几个孩子？”肖芊柳继续抛出问题。
上一世的莫灿阳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让肖芊柳知道了她除了读书拿文凭没有其他出路，让肖芊柳更毫无顾忌地压榨她。
“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父母自己做点生意，文化程度不高，经常和我说女孩子别读那么多书，家里都可以给我安排工作的，毕竟还有些机关里当领导的叔叔伯伯之类的”莫灿阳观察肖芊柳的表情，发现她有点微微发愣，继续说道“但我不同意，我觉得读博是我的一种精神追求，所以我就没要家里的钱，靠自己存钱，像以前做***啊还有奖学金都存起来用来做读博的花销，反正我是本地的，什么卫生纸啊沐浴露啊之类的生活用品直接回家里拿就好。”
肖芊柳听了莫灿阳的话，过了一会儿说:“很好，有精神追求就好。但读博了就安心读博，别去***了，也别总往家跑，你没那么多时间。”
莫灿阳连连应好。肖芊柳又试探着问:“你家里叔叔伯伯都是哪个单位的？”
莫灿阳假装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职位还挺高的吧。”
肖芊柳没有得到答案，有点不爽，摆摆手说:“好了，我了解了，找你没什么事，就是我们俩见个面先认识一下。下周六组会记得参加，我已经拉你进群了，时间地点会在群里通知。你可以走了。”
莫灿阳以前每次听到“你可以走了”的时候都会松一口气。这次她却没有一点感觉，站起来，礼貌地和肖芊柳打着招呼:“肖老师，再见。”
走出办公室后轻轻关上门，只留下办公室内心怀鬼胎的肖芊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