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伯暗探旧灯纹,书阁初阶启新程月光漏进破屋瓦缝,在床沿织出银白的网。
陈墨蜷在硬邦邦的木床上,掌心覆着那盏青铜灯,指腹反复摩挲灯壁——白天还温凉的铜面此刻微烫,几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刻痕正从他指下浮起,像被温水泡开的茶渍,渐次显露出歪扭的纹路。
“这是...字?”
他凑近了些,床头那盏油灯光线昏黄,照得铭文边缘泛着幽蓝。
陈墨屏住呼吸,指尖沿着刻痕游走,突然被某道凸起硌得一疼——那纹路竟不是刻上去的,更像从灯身里“长”出来的,每一笔都带着细密的倒刺,扎得他指腹渗出血珠。
血腥味在鼻尖萦绕,陈墨正要缩回手,忽觉丹田处那团气团猛地一颤。
自昨日收服小七后便蛰伏的灵动气息顺着经脉窜上来,在指尖凝成半透明的光雾。
他心头一跳,鬼使神差将带血的指尖按在铭文上。
“嗤——”铜灯发出类似沸水的轻响,陈墨手腕一麻,眼前骤然浮现无数光斑。
那些铭文仿佛活了过来,在他意识里游鱼般穿梭,却始终凑不成完整的句子,只零星蹦出“万灵契灯油”几个词,便如被风吹散的纸灰,眨眼间消失不见。
“又没了...”陈墨攥紧铜灯,额角渗出细汗。
他试过运转今早与赵岩对峙时自发涌出的灵动气息,可那股气总像握不住的流萤,刚在经脉里绕半圈就散作虚无。
小七说的“灯油浇灌”到底要怎么做?
难道真要他去弄什么灵液?
可他一个杂役,连每月三枚的聚气丹都领不全...“吱呀——”木门被风撞开条缝,陈墨猛地抬头,只见月光里立着道佝偻的身影。
“周伯?”
他翻身下床,鞋都顾不得穿,“这么晚了,您怎么...听见你屋里动静。”
周伯扶着门框咳嗽两声,枯瘦的手虚虚扶着墙,“小墨啊,你白日里和赵岩那小子动手...可伤着没?”
陈墨这才注意到老人的布鞋沾着湿泥,裤脚还挂着片药园的灵参叶。
他喉头一热——周伯住的竹屋在药园最西头,此刻月过中天,老人是摸黑走了小半里地来的。
“没伤着。”
他忙扶住周伯往床沿引,“就是赵岩那刀划了我胳膊一下,不碍事。”
周伯的手突然顿在半空。
陈墨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单衣的袖口不知何时裂开道口子,露出手臂上淡红的抓痕——哪是什么刀伤,分明是今早收服小七时被灵猴抓的。
“让我看看。”
周伯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枯树皮似的指腹刚触到他胳膊,陈墨就浑身一僵。
老人的指尖带着奇异的温度,不是普通的暖,倒像浸过温泉的玉石,顺着伤口往里钻,连他丹田那团气都被搅得翻涌起来。
“周伯?”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
老人的手悬在半空,缓缓垂下。
月光照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像刀刻的沟壑:“老了,手没轻重。”
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这是我新制的金创膏,你涂些...对了,白日里收拾药架,翻出本旧书。”
布包落在床头,陈墨掀开看时,除了药膏,还有本边角卷毛的残书。
封皮上“炼形”二字被虫蛀了大半,翻开却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晨吸朝露,暮引星芒,以体为炉,以气为炭...这是...?”
“杂书。”
周伯起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你资质虽差,但若肯下苦功...或许能试试。”
他转身时,陈墨看见他后腰别着个褪色的药囊,囊上绣的双鹤纹路有些眼熟——像极了青岚宗内门长老才有的标识。
门“吱呀”一声合上,陈墨盯着残卷发怔。
周伯在药园当老仆二十年,他从未见老人显露过任何灵力波动,可刚才那触碰...分明是在探他的脉!
更蹊跷的是,这“炼形化气”的吐纳法,和外门传的《青木诀》完全不同,倒像是...专门为没有灵根的凡人写的?
窗外虫鸣渐起,陈墨把残卷摊在膝头。
按照书上说的,他盘起腿,舌尖抵上颚,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
那团气团果然又开始蠕动,这次他没急着引导,反而想起小七跳跃时的姿态——灵猴纵跃时,总是先蜷起脊背,像张拉满的弓,再瞬间绷首。
“对了!”
陈墨猛地睁眼。
小七的敏捷天赋不是单纯的快,而是对身体发力时机的精准把控。
他试着模仿灵猴的呼吸节奏,吸气时收缩腹部,呼气时顺着脊椎将气往上引。
原本散乱的灵动气息突然像被线串起来的珠子,顺着任督二脉缓缓流转,竟在体内绕了完整的小周天!
“成了!”
他握紧拳头,掌心的青铜灯突然发烫。
抬头望去,灯芯不知何时燃了起来,昏黄的灯光在墙上投出奇异的影子——不是普通的灯影,而是座三层木阁的轮廓,第一层的书架上,正端坐着啃香蕉的小七。
“呆子,发什么愣!”
小七的声音在意识里炸响,“书阁第一层开了!
现在你可以每天从我的天赋里抽取一份力量,持续一炷香。
要是能再收五只妖灵...说不定能开第二层!
“陈墨望着虚空中浮现的半透明界面,“万灵书阁·第一层”几个字在他眼前明明灭灭。
他摸了摸怀里的残卷,又看了看灯影里的书阁,忽然明白周伯的用心——那残卷不是什么杂书,分明是帮他把妖灵天赋与自身修炼结合的引子!
“小七,”他轻声道,“明天...我们去药园深处。”
“药园深处?”
小七的香蕉“啪嗒”掉在虚拟的地面上,“那里有护园兽守着的!
听说还有三阶的铁背熊!
“陈墨笑了,指腹摩挲着青铜灯上的铭文。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眼底镀上一层碎金:“我需要碧云草。”
他想起今日赵岩跑走时放的狠话,想起外门执事那阴鸷的眼神,“更需要...让某些人知道,杂役的命,也能活得比他们金贵。”
窗外,启明星己在东方露出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