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养老钱的诱惑2016年深秋的乌鲁木齐，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雪花纷纷扬扬，
覆盖了这座西北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红山公园里，落叶乔木褪去了最后一丝金黄，
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曳。王秀莲裹紧枣红色的羽绒服，
攥着存折在公园的长廊里徘徊了整整一个上午。存折上的28万，
是她和去世老伴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老伴生前是乌鲁木齐铁路局的老职工，
省吃俭用一辈子，临走前反复叮嘱她：“这钱是咱们的保命钱，千万要放在银行里，
稳妥第一。”王秀莲一直谨记着这句话，银行三年期定存利率刚过3%，虽然微薄，
但至少安心。直到昨天，楼下广场舞队的张姐神秘兮兮地拉住她：“秀莲啊，
你还把钱放银行？那点利息连通胀都跑不赢！我最近投了个‘福汇金融’的平台，
年化利率能到13%，还保本保息。”张姐掏出手机，展示着自己的投资收益页面，
那红色数字格外醒目。“这...靠谱吗？”王秀莲犹豫着问道。“放心吧，
我都投了大半年了，每月利息准时到账。人家公司就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里，气派得很！
”张姐热情地介绍着，“明天他们客户经理正好来公园附近，我介绍你们认识？”此刻，
王秀莲在长廊里来回踱步，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28万，
对于她这样一个退休小学教师来说，是一笔巨款。儿子一家在南方定居，偶尔寄些钱回来，
但她从不舍得动用，总想着留给孙子将来上学用。“王阿姨，您来啦！
”一个穿着西装、面带微笑的年轻人向她走来，身后跟着一脸热情的张姐。
“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小李，福汇金融的金牌客户经理。
”小李彬彬有礼地递来烫金画册：“阿姨您看，这是我们公司的资质，
新疆本地注册的大企业，工商局都有备案的。”画册上印着气派的写字楼照片，
还有“互联网金融创新企业”的奖牌，每一页都彰显着公司的实力。
三人来到公园旁的一家茶馆，小李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滚动着实时到账的利息截图，
张姐的名字赫然在列。“我们是正规的P2P平台，钱直接打给借款人，就是个中介，
安全得很。”小李耐心解释着，随后打开网站展示借款标的。王秀莲凑近屏幕，
看到借款人信息隐去了姓名，只标注着“石河子某农业合作社”“乌鲁木齐某建材公司”，
附带的营业执照复印件有些模糊不清。“这些借款人都靠谱吗？”她不放心地问。
“绝对靠谱！我们都有严格的风控审核，而且平台承诺‘逾期当天代偿’，
您的资金百分之百安全。”小李信誓旦旦地保证。犹豫再三，
直到看到平台白纸黑字的担保承诺，王秀莲才在小李的指导下下载了APP，
输入了银行卡密码。操作过程中，她的手微微颤抖，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进行网上转账。
“阿姨，您就放心吧，下个月这时候就能看到第一笔收益了！
”小李满脸堆笑地送别了王秀莲。与此同时，福汇金融的总部办公室里，
实际控制人李某某正盯着后台不断攀升的数据。
32层的办公室俯瞰着乌鲁木齐最繁华的街区，落地窗外阳光明媚，
与他内心的阴暗形成鲜明对比。运营部总监郭某某推门进来，脸上堆着笑：“李总，
这个月新增投资人破千了，石河子子公司那边刚报上来，韩总又拉了三个大客户。
”李某某转动着手上的和田玉扳指，目光扫过风控部提交的借款人名单。
赵某名下挂着九家空壳公司，张某丙的借款用途写着“购买生产设备”，
可附的发票明显是伪造的。他端起桌上的普洱茶，
慢悠悠地说：“让王某甲把审核报告做漂亮点，标的额度再提一提，利息能上浮就上浮。
”郭某某应声要走，又被李某某叫住：“告诉张某甲，
下周的微信推广重点打‘本地企业扶持’牌，把那几个子公司的招牌亮出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
在他身后的“福汇金融——西域百姓的理财管家”标语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此时，
王秀莲的28万已经到账。那清脆的提示音对于她来说是安心的信号，对于李某某而言，
却是又一条鱼上钩的标记。第二章 平台的秘密账本2017年春节刚过，
乌鲁木齐还笼罩在节日的氛围中，福汇金融的办公区却早已忙碌起来。公司业务扩张迅猛，
办公区从半层楼扩展到整层，新招聘的员工坐满了刚刚装修好的工位。
客户经理王某乙踩着高跟鞋穿梭在工位间，
手机里不断弹出大额借款人赵某的消息：“上次那笔500万快到期了，赶紧帮我上新标，
用‘昌吉某食品厂’的名义，资料我稍后发你。”王某乙点开电脑上的加密文件夹，
里面存着十几个虚假借款人的模板。她熟练地填写信息，伪造借款合同，
再把材料传给风控部。总监王某甲看都没看就点了通过——自从2015年平台上线，
他就知道这些标的全是假的。李某某给他的年终奖从十万涨到了五十万，
代价是把良心锁进了抽屉。资金池的秘密藏在二十多张银行卡里。
这些银行卡分布在不同的银行，由不同的员工名义开办，
实际控制权却牢牢掌握在财务总监手中。
财务部的林会计每天下班前都会汇总资金流向：赵某借走的3200万，
实际流进了他个人控股的担保公司；张某丙用三十多家空壳公司套取的1800万，
大部分还了银行贷款；就连公司员工的工资卡，偶尔也会被用来“过账”，
掩盖资金池的存在。二月的一个下午，市场部总监张某乙急匆匆走进李某某的办公室，
手里拿着打印的投诉截图：“李总，韩总那边传来消息，石河子有投资人闹着要提现，
说标的信息查不到。”李某某皱起眉，
拨通了石河子子公司负责人韩某的电话：“用新标募集的钱先兑付，就说借款人临时延期，
给他们补0.5%的利息补偿。”挂了电话，他翻开抽屉里的整改通知书，
是自治区金融办上个月发的，要求“清理虚假标的，取缔资金池”。
郭某某适时递来一份整改报告：“我们把个人虚假标的换成了公司标的，资料都做齐了，
监管那边应该能应付。”李某某满意地点头，却没注意到墙角的监控正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
实际上，自治区金融办早已将福汇金融列为重点监控对象，只是暂时按兵不动，
等待更多证据浮出水面。与此同时，王秀莲正在家中欣喜地查看手机APP上的收益数据。
第一个月，1300多元的利息准时到账，她高兴地请张姐吃了顿饭。随后几个月，
利息分文不差，她开始向自己的老姐妹们推荐这个“靠谱”的平台。“秀莲，
这真的没问题吗？”老同事刘老师担忧地问，“这么高的利息，银行都给不了。
”“开始我也担心，但都大半年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王秀莲自信地说，
“人家公司在那摆着，跑不了的。”在福汇金融的会议室里，一场秘密会议正在进行。
李某某召集了各部门总监，讨论如何应对越来越严格的监管环境。“现在监管越来越严，
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李某某扫视着在座的高管，“一方面，继续做好表面文章，
应付检查；另一方面，抓紧时间转移部分资产到安全账户。
”财务总监汇报了当前资金情况：平台待收余额已达12亿元，实际资金池规模约8亿元，
缺口已达4亿元。大部分资金被大额借款人长期占用，真正在循环的资金不足1亿元。
“我们必须加快新标的发布速度，吸引更多投资人入场。”李某某指示道，
“特别是那些退休老人，他们投资稳定，不容易撤资。”会后，
王某乙按照指示加大了推广力度，专门针对中老年人设计了一套营销话术。
她培训手下客户经理：“要重点强调平台的‘本地属性’和‘实体支持’，
这是老年人最看重的点。”春去夏来，福汇金融的泡沫越吹越大。表面上，公司欣欣向荣，
办公区不断扩大，员工数量持续增加；暗地里，资金链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只等那最后一根稻草。第三章 资金链的裂痕2017年7月，
乌鲁木齐的气温飙升到38度，整个城市笼罩在热浪之中。福汇金融的客服部却一片冰凉，
不是因为有空调，而是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一个个坏消息。电话***此起彼伏，
全是催要本金的投资人。王秀莲已经三天没睡好，
她投的“乌鲁木齐某建材公司”标的到期了，却只收到一条“系统维护”的短信。
她连续打了十几通电话，总是占线或被告知“请耐心等待”。“阿姨您别慌，
我们正在对接借款人，三天内肯定到账。”客服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自己也投了五万块。
后台数据显示，平台待兑付金额已经超过8亿，而资金池里只剩下不到两千万。事实上，
危机在一个月前就已显现端倪。6月中旬，
一篇关于P2P平台跑路的新闻报道在投资者中引起轩然***，
不少福汇金融的投资人开始申请提前赎回。由于资金池早已被掏空，
平台只能依靠新进入的资金来兑付到期项目。张某甲接手公司刚满一周，
就被这场危机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某某临走前给他留了个烂摊子：子公司分红拿走了1200万，
高管们的奖金发了900万，剩下的钱全被大额借款人套空了。“让赵某他们赶紧发新标，
不然咱们都得完蛋！”张某甲把水杯摔在桌上，玻璃碎片溅了一地。王某乙找到赵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