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得吓人。
张铁柱看看他娘,又看看自己媳妇和女儿碗里的鸡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李秀娘更是低着头,手里拿着筷子,那鸡蛋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整个人僵在那里。
苏月宁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看着眼前这俩人就来气,一个是闷葫芦儿子,一个是受气包儿媳。
原主那个老太太就是被这俩人给憋出毛病才那么变态的吧。
可她现在是苏月宁,不是张王氏。
她得想法子活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那声音还是又干又涩,听着就不好惹。
“都愣着干啥,等着我喂到你们嘴里?”
张铁柱一个激灵,赶紧端起自己的碗,稀里呼噜地就开始喝糊糊,不敢抬头。
李秀娘像是得了特赦令,小口小口地咬着那个鸡蛋,吃得很慢,好像吃快一点就会没了。
苏月宁没胃口,她看着碗里那灰扑扑的糊糊,实在下不去嘴。
这玩意在原主的记忆里叫野菜粥,其实就是一点糙米加上不知道啥野菜煮成一锅,清得能照见人影。
她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把对面两人吓得同时一抖。
苏月宁心里更堵得慌了。
她啥也没干呢,就怕成这样。
原主到底造了多少孽。
她站起来,想在屋里走走,看看这个新家。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泥土地面,墙壁黑乎乎的,除了这张破桌子,就角落里一个掉漆的木箱子,还有一张看着就硬邦邦的土炕。
窗户很小,糊着发黄的纸,透进来的光也是昏暗暗的。
真是家徒西壁,穷得叮当响。
她走到那个木箱子前,随手打开。
里面就几件打补丁的旧衣服,还有一个小布包。
她拿起布包掂了掂,轻飘飘的。
打开一看,里面就躺着几个铜板,数了数,才七个。
这就是全部家当?
苏月宁感觉眼前有点发黑。
这点钱够干啥?
买两个鸡蛋就没了吧。
记忆里,原主就是因为穷,又盼孙子盼疯了,才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儿媳身上,觉得她吃闲饭还生不出蛋,天天非打即骂。
这日子,确实难熬。
她叹了口气,把铜板小心包好放回去。
一回头,看见李秀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动作快得像是后面有狗追。
张铁柱也站起来,吭哧了半天,才说:“娘,我……我去地里看看。”
说完就低着头往外溜,好像多待一秒都能要命。
苏月宁没拦他。
她知道这个儿子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躲出去是最简单的法子。
屋里就剩下她和李秀娘。
李秀娘端着碗筷,小声说:“娘,我去洗碗。”
说完就想往屋外灶房钻。
“等等。”
苏月宁叫住她。
李秀娘身子一僵,慢慢转过来,头垂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碗边,指节都发白了。
苏月宁看着她那副吓得快要缩起来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本来想问问家里具体情况,钱啊粮啊什么的。
但她这突然一问,估计能把这儿媳吓死。
还以为她又想找茬骂人。
她摆了摆手,有点烦躁。
“去吧去吧。”
李秀娘如蒙大赦,赶紧小跑着出去了。
苏月宁一个人站在屋里,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突然困在一个五十岁老太太的身体里,待在这个穷得掉渣的地方,还有一个破系统。
她得好好想想。
系统说要当个好婆婆。
怎么当?
对李秀娘好?
给她吃给她穿?
可这个家穷得连她自己都要吃不饱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她又不是神仙,能凭空变出钱和粮食来。
她走到门口,靠着门框往外看。
外面是个小院子,泥巴垒的矮墙。
李秀娘正蹲在角落的灶棚底下刷碗。
那身子薄得像张纸,风一吹就能倒。
院角放着个破筐,里面好像有点野菜。
另一边堆着点柴火。
就这么点东西。
地里的庄稼才刚长起来,离收获还早着呢。
苏月宁心里首发愁。
赚钱,是头等大事。
可她能干啥?
这个身体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
原主除了骂人撒泼,好像也没别的技能。
她自己的技能呢?
画画设计图?
写代码?
在这里屁用没有。
难道真要指望那个系统给的五十文钱?
那也不够花啊。
正想着,李秀娘洗好碗了,她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默默扫地。
她扫得很仔细,连角落里的灰尘都不放过。
苏月宁看着她忙活,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儿媳,看起来倒是挺勤快的。
也许……也许这个家,不是完全没指望?
至少,现在看起来,李秀娘是真心想把这个家维持下去的。
不像那个儿子,就知道躲。
她得做点什么。
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她摸了摸怀里那七个铜板,又想起系统里那五十文钱。
虽然少,但总比没有强。
她得去村里转转,看看能不能买点什么东西,或者打听打听有什么能赚钱的门路。
一首待在屋里,啥也改变不了。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她得出去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个她可能要待很久的地方。
她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哎,我出去一趟。”
李秀娘停下扫地的动作,惊讶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疑惑和一点点害怕。
婆婆平时很少出门,除非是去骂街或者找隔壁王婶闲聊人家是非。
她今天要去干嘛?
李秀娘不敢问,只是小声应了一句:“哦……娘您慢点。”
苏月宁没再多说,抬脚就往外走。
院子门是几根木头扎的,一推就吱呀呀响。
她走出院子,站在土路上。
外面太阳有点刺眼,她眯着眼睛看了看。
稀稀拉拉的几座土房子,远处是田地,几个村民正低头干活。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陌生,又那么真实。
苏月宁有点乱乱的,但脚步没停。
不管怎么样,总得先迈出这一步。
她朝着看起来房子稍微多点的地方走去,心里盘算着那五十文钱能买点啥。
她没注意到,隔壁院子门口,一个脑袋正探头探脑地往她这边看,眼神里闪着好奇和算计的光。
是王春花。
她正琢磨着,这张王氏今天咋这么安静就出门了,也没听见骂人,有点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