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烧起一团火,灼烫得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熔穿。浓稠苦涩的药汁带着一股刺鼻的腥气,强行灌了进来,粗暴地冲开紧闭的牙关。我本能地想要呕吐,想要挣扎,可身体沉重得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朽木,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有那双死死掐在我脖颈上的手,冰冷而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成为这窒息地狱里唯一的触感。
“呜…呃…”破碎的呜咽从我喉咙深处挤出,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姐姐,别乱动呀。”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娇柔甜腻,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乖乖喝了这碗‘安神汤’,你就能好好睡上一觉,再也不必醒来了。”
是沈云容。我庶出的妹妹。
“姐姐这一身医术,救了那么多人,连太后娘娘都从鬼门关被你拽了回来,多风光啊?”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手上灌药的动作却越发狠戾,瓷勺的边缘磕碰着我的牙齿,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可这风光,终究是妹妹我的了!你瞧,这凤冠多沉,多亮?姐姐戴过吗?没有吧?哈哈……它现在是我的了!我用你的功劳换来的!太后娘娘的命,就是我的登天梯!”
冰凉的液体源源不断灌入,带着死亡的味道。剧痛在腹中炸开,疯狂蔓延,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搅动。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只剩下沈云容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还有她发髻上那顶在昏暗烛光下依旧刺目的、属于一品妃位的九尾金凤冠。
她……顶着我的功劳,戴着我的凤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然后,送我上路。
滔天的恨意像岩浆般在濒死的躯壳里奔涌、冲撞,几乎要冲破皮囊的束缚。凭什么?!
意识在剧痛和怨恨的撕扯中,像风中残烛,摇曳着,眼看就要彻底熄灭。就在那黑暗彻底吞噬视野的前一瞬,无数纷乱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我的脑海!
——深夜孤灯,我跪在太后冰冷刺骨的凤榻前,指尖银针翻飞如蝶,汗水浸透重衣,整整三天三夜不敢合眼,用尽毕生所学,终于将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太后,从阎王手中硬生生抢了回来。
——太后苏醒,龙颜大悦。父亲沈丞相老泪纵横,激动地拍着我的肩:“青黛!沈家之幸!陛下必有重赏!”
——可紧接着,是父亲书房里那场令人心寒的密谈。父亲的声音低沉而疲惫:“青黛,你性子太过刚直,入宫为妃恐非善事。云容…她比你更懂圆融,更明白如何在这深宫里活下去,为沈家谋取最大的利益……” 母亲在一旁垂泪不语。
——再然后,便是这间弥漫着浓郁药味和死亡气息的阴暗卧房。沈云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凑近,带着虚伪的担忧:“姐姐连日为太后侍疾,累坏了身子,快喝了这碗补药吧……” 而我,那时竟真的信了她的鬼话,以为她是真心关切!
画面最后定格在沈云容此刻狰狞得意的笑容上。
原来如此!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父亲为了沈家所谓的前程,选择了更能“忍辱负重”的庶女;沈云容为了荣华富贵,毫不犹豫地将亲姐姐推入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