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夜晚,沈家宅邸内。
伴随着雷声的轰鸣和雨滴的簌簌声,一声尖锐的啼哭声在房屋内响起。
“沈老爷!
夫人生啦!
夫人生啦!”
只见一名穿着朴素布衣的老产婆手上抱着一个稚嫩的婴儿推开房门,激动的叫喊着。
听到动静的沈家人们马上围了上去,一名男孩笑着踮起了脚尖,朝着产婆微笑道:“是阿弟还是阿妹?”
而站在一旁的沈武匆匆瞥了一眼产婆怀抱中的婴儿,露出欣慰的笑容连忙问道:“我夫人可还好?”
那产婆将婴儿缓缓递给沈武:“沈老爷您可就放心着吧!
夫人一切都好,诞下了一名小姐。”
男孩顿时手舞足蹈起来:“哇!
是我的妹妹!
妹妹!”
正躺在床上虚弱地喘着气的容月敏朝着门口的几个人伸出手,沈武立马进了屋门,拉住容月敏的那只手:“夫人!
可受苦了!”
床榻上虚弱地女子摇了摇头:“我不辛苦,让我看看孩子。”
沈武把软被中的小娃娃放得近了些。
他开始观察起这女婴的样貌,整张脸蛋精致小巧,可唯一奇怪的是,这名女婴眼角的泪痣竟然开始隐隐发光,容月敏眯起眼睛仔细端倪着,猛的开口:“啊!
神女降世,老爷,我们女儿的泪痣会发光!”
女婴的小脸蛋上真有一处在发光,好奇的几人连忙凑过去无一不惊讶出声。
沈武抚摸上女婴的眼角,吩咐着身边的婢子:“秋水!
快,给我拿笔和墨来。”
据说,在百年前,有一神明临世,当时的太上皇正为治理国家粮灾发愁,连月不下雨,导致大多数土地干涸,无法正常丰收粮食,一名陌生的女子入了宫殿,连夜给了太上皇一份文书,在隔月,按照那名女子所给的文书去照做,果不其然,天空开始下起了大雨,北伐梁国时那名女子再次出现,可样貌却不似几个月前天真温雅,而是变得妖媚稳重起来,眼角染上红晕一席飘长白色素衣随风飘荡在天空中,泪痣闪闪发亮,露出血红的光。
本是精疲力竭的大周士兵顿时浑身充满了干劲,好似拥有无穷无尽用不完的力量,最终从大梁国手中翻回了局面。
世人们相传,在太上皇驾崩那夜,太后向天下公布了先帝的遗言。
“我大周得以化难,与那名女神仙不可开脱,她曾在私底下与朕说过一句话,她是天上宫阙的忘忧仙子,奉命履行职责保卫我大周,将来她会以普通人的身份投胎转为神女隐匿在我大周。”
待太后宣读完手中的折子,所有大臣全部跪在地上大声呼喊:“愿神女,保佑我大周,保佑大周百姓!”
沈武其实还是有些仿徨,相传神女的泪痣是血红色的光,怎么他这女儿……是金灿灿的光芒?
他往女婴的小手指上滴了一滴墨水,指纹被染黑,压在了黄纸上,莫名地又消失不见,他怔住了。
这与神女的特征竟完全相似,旁人逼迫触之则无形,唯意念所有。
沈武平复了一下心情,揉了揉容月敏的头发,拿起了纸伞向府门口处走去:“我需同圣上禀报,我们女儿的事情不能瞒,要不然这可是欺君之罪。”
秋水接过正哇呜一顿乱哭的女婴,拍着她小小的背一边安慰一边对床上的容敏月讲着笑话:“小姐可真是个好哭的性子,将来肯定受不得委屈,夫人可有给小姐准备名字?”
容敏月正在恍惚中的思绪被她一顿话拉了回来,思考了一番:“那便叫愿昭,心愿得以昭昭。”
十六年后的二月,京州的大街小巷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鞭炮和烟花声此起彼伏,皇宫内的世家贵人们齐聚一堂,同圣上迎接新年。
身着一袭粉衣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进了宫门,见到席座上的沈武和容月敏跑了过去,一***坐了下来:“爹爹,阿娘,我可否来晚了?”
女孩杏眼潋滟,眼尾微微上挑,唇如熟透的樱桃,不点而朱,一笑起来,颊边便陷进两个小小的梨涡,连带着耳畔的金丝坠子也晃得人心荡漾。
如此大大咧咧的举动他夫妻二人倒也是见怪不怪,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刮了一下女孩的额头:“昭昭,莫要胡来,快去给圣上和皇后还有太后娘娘行礼。”
稳坐高位的景德帝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得合不拢嘴抬起手摆了两下:“不必多礼,沈公尽管放心享受今晚的盛宴,朕很是喜欢昭儿这样的孩子。”
容月敏起身走向前,行了个标准的礼仪,大方得体:“多谢皇上体恤,不过小女既己是做了多年公主的人,不遵守一些礼仪难免不合适。”
话落,正拿着花糕要吃下去的莲太后开了口:“昭儿是我们几个人共同看养大的,早就如同亲生孩子般,何必如此多礼。”
话锋一转,她朝着沈愿昭招了招手,满脸写着慈祥。
“过来,昭儿,同哀家坐坐。”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愿昭乖巧的凑到莲太后身边把头埋进她怀里,看得莲太后一阵心软软的,首呼心肝儿宝贝。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悲,冯氏家母开了口讽刺道:“容姐儿就是太护着自己这个心肝,宠坏了都!
这以后可怎么办呢……唉!”
表面上看似是一句关心的话,但在座的人每个都心存八百个心眼子,谁听不出来她在讲什么,这冯氏的嫡女儿样貌普通不讨欢喜,便处处针对沈家人。
但不管她怎么针对,沈家依然是圣上的最大心腹,论才学沈家一儿一女也都比得过她的子嗣。
话里话外不就是在说沈家仗着这个女儿虚无的名号风光罢了。
不过,这冯氏还是想的简单了些,本以为容月敏会难堪,但她却不紧不慢地回击道:“昭昭是我拿命换来的孩子,作为母亲,我宠溺自己孩子可是不对?
冯妹妹为何总是这般刻薄,昭儿难不成同您家笙云有矛盾?
你处心积虑出头为难我,想看我笑话,不就是想着说羞辱我沈家一顿。”
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太后不喜地叨叨了一句:“你们两总是这般聒噪,叫的哀家头疼,罢了,莫要胡乱说了,冯夫人也该想想自己问题,别总拿昭儿开这种冷笑话。”
她站起身整了一下黑棕色的长袍,朝殿外走去:“哀家回屋休息片刻,诸位以享乐为先。”
大臣和世家贵族们异口同声道:“是,恭送太后。”
沈愿昭小跑着上去,帮忙提起莲太后繁重的裙摆:“祖母,我帮你拖着。”
闹剧过后,大家伙儿也很识趣的没再提起不愉快的事情,都迎着酒杯互相敬酒,景德帝身边的李宁公公挥了挥白拂,吆喝着:“献艺时辰到,载歌载舞,上才艺。”
一群歌舞***们轮番上阵,舞起水袖,宴会桌上,各式各样的珍馐佳肴琳琅满目,香气西溢。
宫廷御厨们精心烹制的菜肴,色彩斑斓,形态各异,仿佛艺术品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精致的瓷盘上,摆放着细腻的糕点、鲜美的海鲜、肥嫩的烤肉,每一道菜都让人垂涎欲滴。
琥珀杯里的葡萄酿泛着莹润光泽,案边每隔三尺便立着一位执扇宫人,羽扇轻摇间,送来带着暖香的微风。
阶下乐师身着赤金镶边的乐服,编钟、箜篌、琵琶合奏的《庆丰年》响彻殿宇,随着乐声,舞姬袖上绣的金线在灯影中翻飞,似群蝶蹁跹。
殿外忽然传来礼炮轰鸣,五彩烟花在夜空绽放,光影落在殿内众人的衣袍上,与满殿珠光宝气相融,端的是一派帝王家的雍容盛景。
而人群中一抹不同的身影出现,换上了水蓝色舞袍,周围的舞姬识趣的围住少女转了一圈,在一旁列成有规律的莲花方阵,而乐师曲调一转,由原先的缓慢宁静变得高昂浪漫起来,莲花阵型中央的少女略施粉黛就己经美的不可方物,在金灿灿的烛光和明亮得像是要把天空照亮的烟火照耀下,把眼角旁那颗闪烁着的泪痣衬托得楚楚动人,乌黑浓密的长发及腰,纤细的腰身扭动起来。
她衣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手上的银钏也随之振动,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
沈武一惊连同宴席内的众人也都连连惊叹。
只因为这少女不是别人而是沈愿昭。
她此刻光鲜亮丽地舞动着,犹如自由随风飘荡的蒲公英般。
在座的百余人己经痴迷得忘了自我,止不住的连连叫好拍手鼓掌,有些官员们还投来欣赏的目光。
与此同时,柳氏嫡女柳时熙开了口:“瑶光公主果然身姿不凡,今日连我和妹妹都要看呆了。”
说罢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林时晚,示意她一同夸赞。
见到此情此景,原先淡定的李宁公公凑到景德帝面前嘀咕了一句:“陛下,这支舞蹈正是当年先帝所述的《胡璇惊鸿舞》啊!。”
不错,这舞蹈是当年忘忧神女在离别人世间时跳的舞曲,在之后被人记录下来,可不管如何编排唱跳,能完美跳完整曲的也只有沈愿昭一人。
一曲舞毕,看得热泪盈眶的景德帝正准备喊赏,却听见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没有规律像是乱践踏在草地上的野马蹄,听的人心慌。
那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太监弓着身子跪倒在地上,双手交叉行礼:“慈宁宫着火啦!
太皇太后娘娘还在房里面呢!”
一句话下来,景德帝立马站起身:“起驾!
朕要去母后那,李公公,还不快些安排人手灭火!”
见机行事的李宁小步却不拖拉的跑走在宫廷内呼叫起来:“救火!
救火!”
瞬时,原先玩乐得不亦乐乎的妃子和百官文武世家们立马乱作一团,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景德帝坐上圣驾,刚准备起驾,就见一道身影利落地朝前方窜了过去。
就见沈愿昭眉头紧蹙,顾不得一切的朝着着火的方向奔跑,身后的一群人死命跟着跑着呐喊她都不肯停下,大雪遮挡住了女孩的身影。
渐渐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刚从大殿内出来的容月敏刚出来就看见这一幕身子一瘫,扶额叫着:“老爷!
快去拦着昭儿啊。”
容月敏十分担心沈愿昭出了什么事情,平时性子急就算了,要是她这糊涂娃娃真冲进去火里面可怎么办,万一有个三七二十一,给上头的祖宗十八代一个答复都不好交代。
沈武安抚完容月敏,也跟着那群追女孩的宫女太监们一块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