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粥,刘文星跟着王秀兰往地里走。
六月的日头己经有些毒辣,土路被晒得发烫,脚踩上去能感觉到热气往上冒。
路两旁的玉米秆长得齐腰高,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这是他前世看了几十年,却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景象。
“你跟在后面,别乱踩苗,就把玉米根部的草拔了就行。”
王秀兰弯腰示范,粗糙的手指飞快地揪起杂草,扔到田埂上,“今年雨水好,草长得比苗还疯,再不除,秋收就得减产。”
刘文星应了声,也蹲下身。
刚拔了没几根,指尖就被草叶划了道小口子,渗出血珠。
换做前世,他早该抱怨了,可现在,他只是随手抹了把,继续干活。
这点疼,比起前世眼睁睁看着母亲病倒没钱治、看着妹妹哭着来求他帮忙的滋味,算得了什么?
两人闷头干到晌午,太阳挂在头顶,晒得人头晕眼花。
王秀兰首起身,捶了捶腰:“先回家吃饭,下午凉快了再来。”
往回走的路上,刘文星忽然想起什么,问:“妈,咱村东头的李建国,是不是去镇上摆摊卖袜子了?”
李建国是他前世的发小,就是靠着八二年夏天在镇上摆摊,先卖袜子,后来又卖成衣,没几年就成了村里第一个万元户。
而他当时还笑话李建国“没正经工作,丢人”,现在想来,真是蠢得可笑。
王秀兰愣了下:“你咋知道?
前儿听他娘说,他从南边批了些袜子,天天去镇上电影院门口卖,听说一天能赚块把钱呢。”
一块钱!
刘文星心里一动。
要知道,当时村里壮劳力去公社干活,一天工分也就值几毛钱,李建国一天能赚一块,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
“妈,我也想试试。”
刘文星停下脚步,认真地说。
王秀兰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往旁边躲了躲,生怕被别人听见:“你疯了?
摆摊那是投机倒把!
再说,你去哪弄本钱?
家里就那点存粮,还得留着给你妹妹做嫁妆呢!”
在当时,“个体户”还没完全被认可,不少人都觉得摆摊是“不务正业”,甚至会被当成“投机倒把”抓起来。
王秀兰是老实本分的农民,自然不赞成儿子干这个。
刘文星早料到母亲会反对,耐心解释:“妈,现在不一样了,镇上都不管了,好多人都在摆摊呢。
我不用多本钱,就先批点便宜的袜子、发卡,试试水。
要是赚了钱,以后就不用天天靠种地了,咱也能让妹妹穿新衣服、吃白面馒头。”
他知道母亲最疼妹妹刘文娟,果然,一提到女儿,王秀兰的脸色软了些,但还是犹豫:“可本钱……我有办法。”
刘文星心里有了主意,“我攒了点私房钱,还有之前卖废品攒的,加起来有十五块,应该够批点货了。”
其实他哪有什么私房钱,是前世记得,母亲在木箱最底下的夹层里,藏了二十块钱,是准备应急用的。
他打算晚上跟母亲好好说说,先借出来用用。
王秀兰还想说什么,就见远处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个布包,是刘文娟。
“哥,妈!
你们可回来了,我炖了土豆,还蒸了红薯!”
刘文娟跑到跟前,额头上全是汗,看见刘文星,眼睛亮了亮,“哥,你病好了?”
看着妹妹青涩的脸,刘文星心里一暖。
前世妹妹就是因为他,错过了好姻缘,嫁给了家暴的男人,最后三十多岁就抑郁而终。
这一世,他一定要让妹妹嫁个好人家,过得开开心心的。
“好了,哥没事了。”
刘文星揉了揉妹妹的头,又看向王秀兰,“妈,你再想想,我真的想试试,不会让你失望的。”
王秀兰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女儿期待的模样,沉默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罢了,你要试就试吧,可别跟人起冲突,要是不行,就赶紧回来种地。”
刘文星心里一喜,连忙答应:“放心吧妈,我肯定行!”
他知道,这第一步,他算是迈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找本钱、去批货,然后去镇上摆摊——他的逆袭之路,就从这小小的地摊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