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三百八十九年。
北明嘉王府邸。
妇人怀身大肚,躺在院中躺椅上,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妇人身上,妇人眼上轻覆一方手帕,嘴中怡然自得的哼唱着小曲儿。
远处传来不缓不急的脚步声,妇人拿下覆在眼上的帕子,坐首身子,一脸欣喜的看着来人。
“轩郎!
如何?”
来人一脸笑意的将云若笙从躺椅上搀扶起来,轻轻刮了刮云若笙的鼻梁,“你呀,注意身体,不要起那么急。”
云若笙俏皮般的吐了吐舌头,“轩郎别吊我胃口,快说快说。”
明黎轩将云若笙扶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才缓缓道来:“这次南安出使的是南昭王,你母家并没有人随行。”
云若笙似乎有些失落,长长的睫毛一瞬便垂了下来:“好吧,那只能等我生育之时再遣使者去把母亲接来了。”
明黎轩眸色深幽的看着身旁的小丫头,他出身卑微,自幼便无人照管,所以才被安排去南安当质子,也正是如此,才结识了在南安国的云若笙。
彼时云若笙虽刚到及笄之年,但却是传闻中天下第一神医岳阳神医的得意弟子,风头无两。
所以他才多次设计云若笙相遇,制造各种巧合,令云若笙芳心暗许,他才顺理成章递上求亲书。
转眼,这己经是云若笙和亲来北明的第三年了,而她腹中正是自己的骨肉。
“南昭王年轻时候也是多少汴京少女的意中人,好多年没见,轩郎能帮我把他请过来叙叙旧吗?
我想听家乡人说说家乡事。”
面对云若笙的请求,明黎轩迟疑了一刻便答应了,“那我请他来府里用午膳吧。”
在云若笙满眼的激动之下,明黎轩离开了。
明黎轩果然如约请来了南昭王墨君珩。
墨君珩依旧是当年那副模样,一袭蓝衣纤尘,清冷的仿佛那皎洁的月光。
云若笙起身对墨君珩行了个问安礼。
墨君珩拱手回礼,眸光在略过云若笙的肚子时,似乎迟疑了一下。
云若笙率先发问:“王爷,我母家是否都安好?
怎地最近半年来信愈发少了。”
墨君珩低头垂眸,犹豫了片刻开口:“许是最近太忙了,待我回去,替夫人带话问安便是。”
云若笙满眼都是期待:“多谢王爷。”
明黎轩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二人的互动。
觥筹交错一番后,云若笙先行回房休息。
“夫人,这安胎药是现在喝还是待会喝?”
云若笙看着侍女碧柔手中的药,只是一眼就感觉那苦味己经在嘴里蔓延开了。
“放着吧,我待会喝了小憩一会,你先退下。”
碧柔闻言将药碗放下便离开了。
云若笙在梳妆镜前端坐,抚着隆起的小腹,满眼尽是慈爱。
“再过段时间就可以看见母亲了。”
只有经历了这十月怀胎的痛苦,才觉得更加思念母亲。
云若笙抬头看见梳妆台上放着的家书,叹了口气,真是一孕傻三年,这么重要的书信,方才居然忘记拿给南昭王了。
云若笙拿起书信往书房走去,想来,他们应该还在书房议事。
书房内。
墨君珩负手而立站在北窗前,看着窗外的湖景,“你还要骗她多久?”
明黎轩正在练字,听见这话顿了一下,似乎是讽刺的笑了一声:“怎么南昭王比我还关心吾妇?”
墨君珩沉默不语。
明黎轩看着自己写的字,微微皱眉:“都说南昭王是南安多少名门闺秀的倾心之人,没想到王爷那么多年不娶妻,原来是为了吾妇。”
明黎轩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若不是南昭王今日配合我演戏,若笙怎能察觉不到不对劲,所以,是我们一起在骗她。”
墨君珩闭上眼,似乎是在隐忍什么:“我真后悔当年没对你们的亲事从中作梗。”
明黎轩淡淡一笑:“对,若笙最应该恨的人是你,当年若是你早一步去求亲,她此刻就能安然待在南安,家人平安。”
明黎轩站起身,眸色突然变得冷漠:“就是因为你的迟疑,才让我抢先一步,间接让南安陛下肯定云家和我北明有所牵连,才会举族被灭。”
墨君珩一双眼睛血红,似乎是在看仇人般的看着明黎轩:“你当全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你以为我查不出真相吗?”
明黎轩讽笑一声:“我自然知道手眼通天的南昭王早就知道云家叛国案的真相了,可那又如何呢?
你敢告诉若笙真相吗?”
墨君珩一转身闪到了明黎轩身前,手中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软剑,此刻正搭在明黎轩的喉间:“若不是她心仪于你,你以为我不敢带她走吗?”
明黎轩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哈,痛快!
实在是痛快,我当年在南安当质子的时候,处处被你压一头,那些世家小姐因为我的出身而看不起我,却对你趋之若鹜,没想到你也有不被人待见的一天,真是痛快!”
墨君珩收回软剑,敛回情绪,转身背对明黎轩:“你最好别负她,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任何时候,只要她愿意,我都能带她走,哪怕她有了你们的骨肉,我也不介意。”
明黎轩的笑意瞬间凝住,正想说什么,却听见门外有动静。
“谁!”
明黎轩一个掌风将书房的门打开,却看见云若笙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外,满眼都是泪水,一脸失望的看着明黎轩。
墨君珩似乎也被这样的云若笙吓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黎轩快步上前,扶着她:“夫人,你怎么在这?”
云若笙的眼神定格在明黎轩搀扶她的手上,云若笙一挥手将他的手打开,“别碰我,我嫌你恶心。”
明黎轩双眸满是不可置信,平日温声细语说话的云若笙,此刻居然对他怒目相对。
侍女碧柔在此时从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王爷恕罪,奴婢不知道夫人何时起的身,又是何时来的书房。”
明黎轩看见碧柔后,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危机,对着门外伺候自己的贴身心腹吩咐道:“永思,送夫人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