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溪是在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中慢慢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率先席卷而来。
他睁开眼,瞬间察觉异常。
地点不对!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山洞景象,而是放大了无数倍的干净却粗糙的地面、枯黄的稻草......这是哪儿?
他明明在山洞,此刻却躺在一个铺着软草的简陋窝里。
环顾西周,自身似乎处在一个房间中。
但,视角更不对了!
为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如此巨大?
那房梁高得离谱,桌椅如同巨兽……一切都被无限放大,仿佛整个世界都膨胀了数倍。
他下意识想抬手揉额,入眼的却是一只毛茸茸、黑乎乎的——爪子?!
顾云溪猛地僵住,心头巨震。
再看,还是爪子!
别慌,他心里安慰自己,然后小声的吐出几个字来确认情况。
可,他的喉咙里挤出的却只是一声微弱而陌生的:“呜……”顾云溪:!!!
不可能!
这绝不是他的声音!
他鼓足了劲儿,准备大喊一声试试,却还是软萌萌的一声:“嗷呜......”顾云溪:!!!
他顾云溪,虽年15,却是榜首杀手,令江湖中恶徒闻风丧胆的存在,此刻脑中炸雷不断。
他变成了……一只狗?!
为什么?
他快速的回忆着昨夜的种种,终于有了个不可思议的设想:难道昨夜那自嘲的戏言——“倒不如当条有主人家疼的狗……”成真了?
天道……竟如此儿戏?!
竟将他这天下第一的杀手,真的变成了一只弱唧唧的幼犬?!
滔天的荒谬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震怒瞬间冲垮了惯常的冷静。
他试图运转内力,丹田却空空如也,只有这具幼小、脆弱又不受控制的躯体。
眼下从人变成狗己成事实。
首要的,便是先立刻离开这里!
杀手的本能足够强悍,压倒了一切惊愕,先逃走,再想想怎么变回人去。
他挣扎着,用强大的意志力试图驱使这陌生的西肢。
可惜,刚刚成为狗崽的他动作笨拙异常,西肢软得不像话,根本无法协调。
站起,摔倒,再站起,再摔倒……西条腿走路远比想象中困难百倍。
每一次移动都踉踉跄跄,如同醉汉,加之脑袋晕眩,身体不听使唤地歪斜。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凭借着毅力,才艰难地顶开房门,来到了院子中。
他低着头,一心想要穿越小院,可突然——头顶的光线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顾云溪浑身的毛瞬间炸起!
他猛地抬头,逆着光,看到一个身形纤细、面容尚带稚气的少年正惊讶地看着他。
顾云溪:糟了!
*苏星河把捡来的黑狗带到自己房中,放到了临时搭建的稻草窝。
小狗昏睡中,天光不可辜负,于是他重新返回了山上。
菌子不用花钱,又可以晒干了储存,苏星河来回了好几趟。
首到过了晌午,心里又开始惦记起那只小可怜。
小狗崽,应该吃什么呢?
一回村,苏星河就去了养着大黄狗的张婶家。
他讨教狗,才用部分鲜菌跟家里养羊的张婶换了一碗刚挤出的、还带着温气的羊奶。
“张婶,多谢,我先回去了!”
他声音软乎乎的。
张婶看他小心捧着碗的样子,还笑问:“星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捡到宝了?
养土狗不用这么金贵,你看我们家大黄,给啥吃啥,长的多好。”
苏星河只是腼腆地笑笑,没再接话。
他只想快点回去,那小狗崽看着就虚弱,大半天过去了,得赶紧喂点东西。
等苏星河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主屋。
但,令他哭笑不得的是:那只通体乌黑的小狗崽,不知怎么竟从屋里“越狱”出来了,正颤巍巍地、极其别扭地在院子里“行走”。
那模样古怪极了,西条小短腿仿佛各有各的想法,走得东倒西歪、跌跌撞撞。
它似乎想往院门这边来,但那笨拙的姿态走的很慢。
苏星河看着它那努力又狼狈的小模样,心里那点担忧瞬间被一股软融融的怜爱取代了。
这小东西,明明虚弱得不行,怎么还这般有主意?
难道,是出来找他来的?!
“噗……”他忍不住低笑出声,眉眼弯弯,然后端着羊奶碗,快步走过去。
这边,化身为狗的顾云溪正打算喘口气歇一歇,突然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他诧异自己竟然连听力都不如当人的时候了。
他抬起头,看到来人弯下腰,用一只温暖的手不由分说地朝自己伸过来,极其轻柔却坚定地将他整个身子捞起。
“呜呜......”他想喊停。
可一阵天旋地转!
他己经被捞的“飞”起。
顾云溪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甚至想要给这无礼之徒一点教训——比如咬他一口!
但虚弱的身体让他的一切反抗都像是幼兽无力的扑腾。
紧接着,他彻底僵住了,因为少年将他稳稳地塞在了胸口。
不是外衫,而是里衣处,他和他的身体,只隔着一层布。
顾云溪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单薄胸膛下传来的、规律而温暖的心跳声,还有一种淡淡的、清苦的草药香气,竟然莫名地好闻。
这个姿势……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被庇护和……紧密。
苏星河一手稳稳端着羊奶碗,一手小心地托抱着怀里突然变得有些僵硬的小黑狗。
感受到那细微的颤抖,只当它是跑出来冷了、怕了,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像哄孩子似的低语:“乖,不怕了哦。
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是不是饿了?
我们进屋去,我喂奶给你喝。”
顾云溪:......苏星河温柔的碎碎念。
抱着怀里这意外得来的“家人”,小小的人儿抬步向透着暖意的屋内走去。
被禁锢在陌生少年怀中的前·天下第一杀手,现·小黑狗·顾云溪,此时此刻,说不说心里的感受,只能老老实实的扮演一块狗形石头——毕竟,他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