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欢喜佛的眼睛在烛光里半睁半闭,像看透我,又懒得点破。
我左手镊子,右手金箔,屏住呼吸贴那最后一瓣莲。
0.1 毫米厚的金,比蝉翼还轻,却比命还重。
只要它稳稳落位,明代密宗的这件孤例便算活过来;只要它碎在我指尖,我十年修复师生涯跟着殉葬。
“别抖。”
我对自己说。
可手腕背叛大脑,狼毫在空气里划出一道慌乱的弧。
金箔飘下去,贴歪了半厘。
我闭眼骂了句脏话。
再睁眼,玻璃墙外站着个人——黑衫、佛珠、背脊笔直,像从古画里裁下来的。
谢无咎。
监控红灯无声闪烁,他抬手,把它按灭。
“宋小姐,”隔着门,他的声音低而清,“手腕用力不对。”
我怀疑他能听见我心跳——咚、咚、咚——像有人在胸腔里拆墙。
2我落下电闸,修复室陷入一片软烛火。
谢无咎走进来,檀香味随之漫过工作台。
“这么晚?”
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寒暄。
“巡夜。”
他答得简短,目光落在佛像的莲花座,“裂缝补得不错。”
那是自然。
为了这道裂,我熬了三个通宵,查阅十七本古籍,配出最接近明早期的金胶。
可被他一句“不错”带过,我忽然生出孩子气的委屈。
“最后一笔贴不上。”
我摊手,“它在跟我作对。”
谢无咎没笑,只伸出两指,轻轻托起我右腕。
指腹干燥、温热,像一块被体温煨过的玉。
“呼吸。”
他说。
我跟着吸——呼——吸——呼。
手腕奇迹般地稳了。
金箔落下,不偏不倚。
他松开我,退后半步,仿佛刚才的逾距只是幻觉。
“谢了。”
我嗓子发干。
“不必。”
他转身,在门口又停住,“以后每晚,我都在。”
门阖上,佛珠碰撞,极轻一声脆。
3我躺在宿舍单人床,手机屏幕的蓝光照出黑眼圈。
搜索栏躺着一行字:谢无咎 女色。
跳出来的全是旧新闻——“谢氏独子 17 岁出家,法号无咎。”
“23 岁还俗,接管基金会,至今零绯闻。”
配图里的他比现在更瘦,僧衣雪白,眉骨如刃,跪在佛前长诵。
评论区一水儿尖叫:佛子杀我。
我往下划,看到一条三年前的帖子:“佛子不渡女人?
姐妹们死心吧,他腕上那串乌木佛珠是亡母遗物,据说碰过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