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替嫁之殇我爸把我推进那架闪着冷光的私人飞机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机身上,噼啪作响,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敲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一种被逼到绝路的麻木,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头发淌下来,滴进眼睛里,他也没眨一下。
“顾家那位太子爷,点名要苏家的女儿联姻。”他的声音像是被雨水泡发了,又沉又闷,
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你姐跑了,你就得顶上!苏家不能倒,你懂不懂?
”机舱门在我面前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湿漉漉、冰冷刺骨的世界,
也隔绝了我爸最后那一眼——里面好像有点别的东西,但太快了,
快得我来不及分辨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瞬间淹没了一切,
飞机猛地向前冲去,强烈的推背感把我死死摁在柔软得不像话的真皮座椅里。
我死死抠着座椅边缘,冰凉的皮革触感一直凉到骨头缝里。窗外,
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在暴雨中急速缩小、模糊,最后变成一片混沌的灰暗。顾家。
京圈太子爷顾琛。这些名词对我来说,遥远得像另一个星球上的传说。
财经杂志的封面和那些光鲜亮丽、离普通人生活十万八千里的八卦推送里见过他模糊的侧影。
锋利的下颌线,薄薄的唇抿着,眼神冷得能冻死人。现在,
我要去嫁给这个只活在传说里的男人,用我这张脸,
顶替我那个从小到大都是所有人目光焦点的、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姐姐苏晚晴。
飞机冲破厚重的雨云,舷窗外骤然变得一片刺眼的白亮。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
晃得我眼睛生疼。可这阳光,一点温度都没有,反而让我觉得更冷了。我下意识地抬手,
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右边太阳穴上方,那里,一大块深红色的、凹凸不平的胎记,
像一块丑陋的烙印,从发际线一直蜿蜒到鬓角。它是我最深的秘密,
也是我二十年来所有自卑的源头。2 红盖头下的秘密京城顾家老宅,大得像个迷宫,
也静得像个坟墓。佣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被直接领进了一间大到离谱、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卧室。
空气里浮动着一种清冽又昂贵的木质香气,闻久了有点发晕。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美得不真实。
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件东西——一件绣工繁复到极致、红得刺眼的嫁衣。
“夫人,”她开口,声音平板得像机器,“请换上。少爷晚上过来。
”“夫人”两个字砸得我耳朵嗡嗡响。我像个提线木偶,
任由几个悄无声息出现的女佣帮我穿上那身沉重得几乎压垮肩膀的嫁衣。红盖头落下来,
遮住了眼前过于奢华的一切,也遮住了窗外那片虚假的花团锦簇。
世界只剩下这片浓得化不开的红,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时间在死寂里被拉得无限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雕花木门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被推开了。脚步声沉稳,
不疾不徐,一步一步踏在厚厚的地毯上,却像直接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那清冽的木质香气骤然浓郁起来,带着一种强烈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我甚至能感觉到一道极具穿透力的视线,隔着那层红布,
冰冷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估量。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弯的月牙印。他停在了我面前,很近。
那股迫人的压力几乎让我窒息。3 猪头新娘然后,没有任何预兆,
头上的红盖头被猛地掀开!骤然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下一秒,
我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顾琛就站在眼前,比杂志封面上更加冷峻逼人。他很高,
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投下小片阴影,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那双眼睛,
像淬了寒冰的黑曜石,此刻正毫不掩饰地落在我脸上,
尤其是……我右鬓角那片无法遮掩的胎记上。他盯着我,足足有三秒。那三秒,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随即,
一声短促、清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厌恶的嗤笑,从他鼻腔里溢了出来。“呵。
”他微微歪了下头,眼神像冰冷的刀子,一寸寸刮过我的脸,最终定格在那片胎记上。
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我耳膜里:“苏家……”他刻意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什么极其滑稽的表演,
“是拿个猪头来糊弄我顾琛吗?”“猪头”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针,
精准地刺穿了我所有摇摇欲坠的伪装和卑微的自尊。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羞耻感猛地从脚底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我脸上最后一点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指尖冰凉。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猛地低下头,长长的头发随着我的动作滑落下来。
我几乎是慌乱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左手,手指颤抖着,
想把右边鬓角那些碍事的碎发拨拢过去,试图把那块深红丑陋的烙印盖得再严实一点,
再严实一点……手指冰凉,碰到滚烫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我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一直盯在我那只徒劳遮掩的手上。“遮什么?
”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的玩味,“长成这样,还怕人看?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下来。我的动作僵在半空,手指蜷缩着,
指甲再一次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点痛楚,
比起他话语带来的凌迟,微不足道。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眼睛的亵渎。
冷漠地转过身,只留给我一个挺拔却无比疏离的背影。4 保姆间的囚徒“听着,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宣布一条再寻常不过的规矩,“这间主卧是我的地方。你,
滚去保姆间睡。别在我眼前晃,碍眼。”脚步声重新响起,沉稳地走向门口。
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他冷淡的话语又清晰地飘了进来,
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漠然:“苏家把你送来,该有的体面我不会少。但别妄想别的。安分点,
别给我添麻烦。”“砰。”沉重的雕花木门轻轻合拢,隔绝了那个冰冷的身影,
也彻底隔绝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点虚假的光亮。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那件沉重华丽的嫁衣还穿在身上,此刻却像冰冷的铁枷锁,勒得我喘不过气。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布置的喜庆红绸和灯笼,在夜色里摇曳,
映照着玻璃上我模糊扭曲的影子——一个穿着嫁衣、顶着“猪头”的可怜虫。脸颊一片冰凉。
我抬手抹去,指尖湿漉漉的。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了满脸。
保姆间在走廊尽头,紧挨着轰鸣作响的洗衣房。
狭窄的空间里只塞得下一张行军床和一个掉漆的旧衣柜,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洗衣粉混合的、廉价又刺鼻的味道。
这成了我在这座巨大冰冷宅邸里的蜗居之地,
也是我唯一的避难所——如果那无孔不入的噪音不算打扰的话。顾琛说到做到。
我成了顾家一个透明的影子,一个顶着“夫人”名头的摆设。
吃饭有专门的佣人送到保姆间门口,冷掉的居多。平时,
我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这栋豪宅的后花园,还必须挑没人的时候。
偌大的房子像个精密的机器,而我是那个格格不入、被强行塞进来的生锈零件。顾琛本人,
更是将我“碍眼”的原则贯彻到底。他几乎从不正眼看我。偶尔在空旷得吓人的餐厅里碰上,
他坐在长桌主位优雅地用着早餐,我坐在最远的角落小口喝着粥,
空气里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和他翻动财经报纸的沙沙声,沉默得令人窒息。
他会在我试图开口说点什么时,微微蹙起眉头,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
所有的话就都冻在了喉咙里。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清晰的驱逐信号:离我远点。
更多的时候,是他带来的喧嚣。他从不避讳,甚至有些刻意。夜半时分,
当整座宅子都陷入沉睡般的死寂,主卧那边的动静就会变得格外清晰。
高跟鞋敲打昂贵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张扬的韵律。接着,
是女人娇媚入骨的笑声,黏黏腻腻,像蜜糖一样化不开。有时候是娇嗔,拖着长长的尾音,
带着撒娇的意味。再然后,是主卧那扇厚重的门被关上发出的闷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却无法隔绝门内隐约传出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嬉闹和暧昧声响。那些声音,
像是细细密密的针,穿透薄薄的墙壁,扎进我的耳朵里,再钻进心里。我蜷缩在行军床上,
薄薄的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洗衣房传来的轰鸣声成了唯一能稍微盖过那些不堪入耳声音的背景噪音。黑暗中,
我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被洗衣房工作指示灯映出的一小块模糊的光斑,一动不动,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得麻木,留下深深浅浅的月牙痕。一年。
整整三百多个日夜。我像一粒被遗忘在角落的尘埃,在噪音、霉味和心口那团冰冷的麻木里,
一天天熬着。主卧那扇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进出的面孔换了一张又一张,莺莺燕燕,
环肥燕瘦,唯一不变的,是她们都美丽耀眼,像橱窗里精心展示的奢侈品。而我,
是那个躲在保姆间阴暗角落里、连灰尘都不如的存在。那块胎记,
似乎也成了我整个人的注解——丑陋,多余,只配在阴暗处发霉。顾琛的“体面”,
大概就是维持着这表面的婚姻躯壳,以及没让我饿死冻死在这座金丝笼里。
5 醉酒惊魂转折发生在我住进保姆间整一年的那个晚上。那天是顾家一个盛大的商业晚宴,
宅邸里灯火辉煌,衣香鬓影,悠扬的小提琴声隔着几重楼板和厚厚的墙壁,依旧隐约可闻。
前厅的热闹喧哗与我无关。我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缩回了我的保姆间。
外面的喧嚣衬得这里更加死寂。行军床的硬板硌得我骨头生疼。
一年来的压抑、屈辱、被彻底忽视的冰冷,像沉甸甸的铅块,死死压在胸口,
闷得我几乎要爆炸。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小矮柜。
柜子上层放着我少得可怜的几件旧衣服,下层……下层似乎堆着些杂物。鬼使神差地,
我爬起来,拉开了那个积满灰尘的柜门。一股陈年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在一堆旧抹布和生锈的工具后面,我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圆柱形的物体。是一瓶酒。
深色的玻璃瓶身,落满了灰,看不清标签。瓶口用软木塞封着。
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佣人随手塞在这里,又彻底遗忘的。它像一个沉默的诱惑,
静静地躺在黑暗里。心底压抑了一整年的那团冰冷麻木的硬块,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种不管不顾的冲动猛地攫住了我。我需要一点东西,什么都好,来烧掉这无孔不入的寒冷,
烧掉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那些不断在耳边回荡的、属于别的女人的娇笑声。
我几乎是粗暴地扯开软木塞。一股浓郁醇厚、带着复杂果香和橡木气息的酒味瞬间涌了出来,
扑了我一脸。没有杯子,我就着瓶口,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像一团火,
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灼热感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
是奇异的水果甜香和一种深沉厚重的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开。身体里那根紧绷了一年的弦,
似乎被这团火烧得“嘣”一声,断了。我抱着酒瓶,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一口,
又一口。那***辣的感觉渐渐变得模糊,一种奇异的、轻飘飘的暖意升腾起来,
四肢百骸都软绵绵的。脑子里那些沉重的铅块好像被酒精融化了,变得混沌而……轻松?
眼前的东西开始旋转,重影。不知过了多久,酒瓶已经空了小半。我踉跄着爬起来,
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保姆间狭窄的空间让我憋闷得快要窒息。我要出去透透气!
凭着一点残存的意识,我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像一缕游魂,
在空旷寂静、只有壁灯发出昏暗光线的走廊里飘荡。走廊尽头,是通往大厅的楼梯。
我扶着冰冷的雕花栏杆,摇摇晃晃地往下走。视线模糊地扫过大厅。宴会似乎早已结束,
佣人们正在无声而迅速地收拾残局,水晶吊灯的光芒映照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我的目光,被楼梯正对面墙上挂着的一样东西牢牢抓住了。那是……一幅巨大的婚纱照。
照片上,穿着昂贵定制婚纱、美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的女人,是我姐姐苏晚晴。
她依偎在一个穿着笔挺礼服的男人身边,笑容明媚幸福。那个男人,是顾琛。
他微微侧头看着苏晚晴,照片定格的那一瞬间,他那张素来冷峻如冰的脸上,
竟然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专注。那笑容,那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了我醉眼朦胧的视野里,也烫在了我混沌一片的心上。
一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不甘、愤怒、被当作替代品和垃圾般对待的屈辱,在这一刻,
被酒精无限地放大、点燃、轰然炸开!我像个疯子一样冲下楼梯,脚步踉跄,差点一头栽倒。
我扑到那幅巨大的婚纱照前,仰着头,死死瞪着照片上顾琛那张脸。胃里翻江倒海,
酒精在脑子里疯狂燃烧。“顾琛!”我嘶哑地吼了出来,
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大厅里显得异常突兀和尖锐。正在收拾的几个佣人全都停下了动作,
惊愕地望向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我不管不顾,
酒精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气和……破坏欲。我指着照片上那个男人,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酒气,声音破碎而哽咽,却用尽全身力气在控诉:“顾琛!
你……你这个王八蛋!瞎了你的狗眼!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姐跑了……是我的错吗?你嫌弃我丑……你天天带那些妖精回来恶心我……你算什么东西!
王八蛋!天底下最大的王八蛋!”我吼得声嘶力竭,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我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
瘫倒在光洁的地板上。破碎的呜咽声再也压抑不住,从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冰冷的、空了大半的酒瓶,像个溺水的人抱着唯一的浮木。
大厅里死一样的寂静。佣人们全都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屏住了,
惊恐地看着我这个发酒疯的“夫人”。就在这时——“砰!!!”一声巨响,仿佛平地惊雷,
狠狠砸碎了这片死寂!大厅侧后方那扇厚重华丽的、通往主人区域的雕花***门,
被人从里面用极其恐怖的力量猛地撞开!沉重的门板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连带着墙壁似乎都震动了一下。一道高大挺拔、裹挟着骇人怒意的身影,
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是顾琛!6 血染的真相他显然刚从某个房间冲出来,
身上只随意套着一件深黑色的丝质睡袍,腰带都没系紧,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
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饱满的额前。那张素来冷峻如冰雕的脸,
此刻却因极致的怒火而扭曲着,额角青筋暴起,薄唇紧抿成一条锋利如刀的直线,
眼神像淬了毒的利刃,裹挟着毁天灭地的风暴,直直射向我!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睡袍的领口随着呼吸微微敞着。整个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凶兽。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把刚才那点被酒精点燃的疯狂勇气彻底捏碎!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
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灭顶的恐惧。我抱着酒瓶,惊恐地睁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
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消失。完了。彻底完了。
我竟然敢骂他……还骂得那么难听……他看到了那幅婚纱照,
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像个疯婆子一样的我,还有我怀里那个该死的酒瓶。
顾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几步就跨到了我面前。
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完全笼罩,
那股熟悉的、清冽又极具侵略性的木质冷香混合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怒意,几乎让我窒息。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要将我凌迟。
大厅里只剩下我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他压抑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粗重呼吸。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脚踹过来或者直接掐死我的时候——“你刚才……”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颤音,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的眼神死死锁住我的脸,那目光极其复杂,
里面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惊涛骇浪——有滔天的怒火,有难以置信的震惊,
还有一种……一种近乎疯狂的探寻和……恐惧?“再说一遍!”他突然暴喝一声,
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他猛地弯下腰,
那张因暴怒而显得异常凌厉的脸瞬间逼近,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
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极度的恐惧让我胃里一阵剧烈翻搅,
刚才喝下去的那些酒液再也压制不住。“呕——!”我猛地侧过头,根本控制不住,
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混合着浓烈的酒气,一下子全吐了出来。污秽物溅落,好死不死,
大部分都喷溅在了顾琛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上,
还有他那件质料精良的黑色丝质睡袍的下摆。
黏腻的、散发着酸腐气味的污渍迅速在他脚边蔓延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大厅里连抽气声都没有了,死寂得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佣人们全都面无人色,
有几个甚至捂住了嘴,惊恐地闭上了眼睛,仿佛预见到了下一秒我就会血溅当场。
顾琛的身体,也在我吐出来的瞬间,骤然僵直。他低头,
看着自己鞋上和睡袍上那一片狼藉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污渍。几秒钟的绝对静止。然后,
出乎所有人——包括我——的意料。他猛地抬起头,视线却不再是愤怒地盯在我脸上,
而是……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我因为呕吐而痛苦地捂住嘴巴的手!我的右手。刚才滑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