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嘲笑我嫁给了那个被废的太子。他们说我林家千金从此一生都毁了。可在新婚夜,
他挑落喜帕时,却在我耳边轻声问了这么一句话——若秋,你愿不愿意,陪我演完这场戏?
我怔住,还未来得及回答,他的手心却覆上我的手背,灼热得像要点燃我的心。
01红烛高照,锦帐低垂。我端坐在雕花铜镜前,任由侍女为我戴上沉重的凤冠。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面无喜色。“若秋,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好歹笑一笑。
”母亲站在身后,亲手为我系上鸳鸯绣带,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垂下眼睑,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女儿知道了。”门外传来脚步声,父亲带着一身酒气进来,
脸上堆着难得的笑意:“好,好!我林家能与靖王府结亲,实在是祖上积德。
”我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被废黜太子之位、幽居王府多年的司徒靖,
京城谁人不知他是个废人?如今父亲却要将我嫁给这样一个男子,
只为换取那虚无缥缈的皇室恩宠。“一个废太子,一个愚孝女,倒是绝配。”我轻声自语,
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母亲敏锐地捕捉到我的低语,立刻沉下脸来:“休得胡言!
这门亲事是你祖父生前与老靖王定下的,岂容你置喙?
”父亲也跟着板起脸:“若不是顾家那小子不知好歹,退婚另娶,你何至于此?
如今能嫁入王府,已是你的造化。”听到“顾家”二字,我的心猛地一痛。顾青云。
那个曾与我花前月下、私定终身的男子,如今已是别人的夫君。
“吉时已到——”门外喜婆的高声呼唤打断我的思绪。母亲最后为我盖上红盖头,
在我耳边低语:“记住,你今日不只是嫁人,更是为林家挣一个前程。”眼前只剩一片血红。
我被搀扶着走出闺房,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梦上。花轿摇摇晃晃,
百姓的议论声隐约传来:“听说那废太子病得连拜堂的力气都没有...”“可惜了林小姐,
京城第一才女,竟落得这般境地...”“嘘!慎言!皇家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轿帘忽被风吹起一角,我恍惚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街角——顾青云。他望着花轿,
眼神复杂。我迅速别开脸,任由轿帘落下。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可笑。曾经的海誓山盟,
终究抵不过权势利益。而今日的我,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牢笼罢了。
花轿终于在靖王府门前停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面前,指尖苍白得近乎透明。“小心。
”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却意外地温和。这就是我的夫君,司徒靖。传说中的废太子。
我迟疑地将手放入他掌心,触感冰凉。他轻轻握紧,力道稳定得不似病人。喜乐声中,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小姐,委屈你了。”我怔在原地。
这声音里,竟听不出半分病弱之气。盖头下的我,微微蹙起了眉。02喜帕被挑落的刹那,
我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烛光摇曳中,司徒靖的脸色苍白如纸,
却丝毫不减通身矜贵气度。他执起合卺酒的手稳得出奇,与我交杯时指尖不经意相触,
竟是滚烫的。“殿下...”我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按住。“既已成婚,
唤我名字便可。”他声音低哑,眼角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司徒靖。”交杯酒辛辣入喉,
我忍不住轻咳起来。他自然地抬手为我抚背,动作轻柔得不像传闻中那个暴戾的废太子。
喜娘们交换着诧异的眼神,很快又堆起笑脸说着吉祥话退出新房。红烛噼啪作响,
屋内只剩我们二人。我攥紧嫁衣袖口,心跳如擂鼓。“怕我?”司徒靖忽然开口,
慢条斯理地褪下大红喜服。我瞥见他里衣领口若隐若现的疤痕,
像蜈蚣般盘踞在锁骨处——那是三年前宫变的印记。“殿下多虑了。”我垂眸避开视线,
“既入王府,自当谨守本分。”他低笑一声,忽然倾身靠近。龙涎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后仰,却被他扣住手腕。“好个谨守本分。
”他的指尖摩挲着我腕间玉镯——那是顾家退婚时退还的信物,“既然忘了旧主,
就该学着认新主。”我猛地抽回手,玉镯撞在床柱上发出清脆声响。司徒靖眼神骤冷,
方才那点温和荡然无存。他拂袖起身,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几乎将我完全笼罩。
“五千两。”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怔怔抬头。“你父亲为这门亲事,
给王府送了五千两陪嫁。”他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林小姐可知,这世上最贵的门票,
就是嫁进这里的资格。”窗外忽然传来细微响动。司徒靖眼神一凛,瞬间吹熄烛火。黑暗中,
他滚烫的掌心捂住我的嘴,呼吸喷在我耳畔:“别出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似乎在窗外停留片刻,又渐渐远去。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司徒靖才松开手。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他额角的细汗。“记住,”他声音恢复先前的沙哑虚弱,
仿佛方才那个凌厉的人只是幻觉,“从今往后,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值五千两。
”他推门离去时,红衣掠过门槛像一道血痕。我独自坐在满室黑暗中,
腕间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五千两。原来我的人生,早就明码标价。03翌日清晨,
我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推开房门,见司徒靖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肩头落满晨露。
他披着件墨色大氅,指节分明的手正攥着块素白帕子,咳得眼尾泛红。
“殿下...”我迟疑着上前,“可是染了风寒?”他抬眼看我,眸中雾气朦胧,
与昨夜判若两人。帕子从指间滑落,我瞥见上面一抹刺目的猩红。“无妨。
”他将帕子攥回掌心,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老毛病了。”我正不知如何接话,
却见老管家端着药碗匆匆而来。那碗汤药漆黑如墨,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司徒靖接药的手微微发颤,药汁溅在他苍白的指节上。我鬼使神差地递过自己的绢帕,
他怔了怔,竟真的接过擦了手。“王妃见谅。”老管家低声解释,“殿下每日需服三次药,
都是太医院特配的方子。”我盯着那碗浓黑的药汁,忽然想起昨夜触到他指尖的滚烫。
若真是病入膏肓之人,怎会有那样灼人的体温?司徒靖仰头饮尽汤药,喉结滚动间,
一滴药汁顺着下颌滑落。我下意识伸手,用指尖替他拭去。两人俱是一愣。
他眼底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深潭般的沉寂。我的指尖还停留在他颈侧,
能感受到脉搏有力的跳动。“王妃倒是...”他忽然轻笑,气息拂过我耳尖,
“比想象中大胆。”我慌忙收回手,却被他握住手腕。昨夜玉镯磕出的红痕还在,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那处。“疼么?”他问得突兀。我摇头,心跳如擂鼓。
这人时而病弱时而凌厉,真真假假叫人看不分明。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司徒靖瞬间松开手,
又变回那副虚弱模样,靠着石桌轻喘。“殿下!”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宫里传话,
说陛下午后要来探病。”司徒靖咳嗽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蜷缩在大氅里,像是随时都要碎掉。
直到小太监退下,他才缓缓直起身。晨光落在他侧脸,照见唇角一抹未来得及收敛的冷笑。
“瞧,”他忽然转向我,声音轻得只有我们能听见,“好戏要开场了。
”我望着他被晨光勾勒的身影,忽然觉得这王府像一座戏台。而司徒靖,
怕是最高明的那个戏子。只是不知,他究竟在演给谁看。04午后时分,
陛下驾临的通报还未到,丹妃的步辇却先到了王府门前。我正替司徒靖整理衣襟,
他今日特意换了件月白常服,领口绣着银丝云纹,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殿下好算计。
”我低声说,指尖拂过他衣襟时故意加重力道,“连陛下何时驾临都了如指掌。
”他握住我的手腕,眼底闪过戏谑:“爱妃昨夜摔镯子时,可没这般拘谨。”话音未落,
丹妃已带着宫女径直闯入庭院。今日她穿着正红宫装,金线绣的牡丹在日头下晃得人眼疼。
“听闻靖王病重,本宫特来探望。”丹妃的目光像淬毒的针,先扫过司徒靖,又钉在我身上,
“王妃倒是伺候得尽心。”司徒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身子歪进我怀中。
我下意识扶住他,掌心贴着他后背,隔衣料都能摸到紧绷的肌肉。
“姑母恕罪...”他气息微弱,手指却在我腰间轻轻一掐,
“侄儿这副身子...怕是撑不到午后面圣了。”丹妃冷笑:“太医说你是旧疾,
本宫看倒像是新伤。”她突然逼近,护甲挑起我下颌,“莫非是王妃伺候不周?
”我垂眸不语,感觉司徒靖的呼吸拂过我颈侧。他忽然挣扎着起身,
挡在我面前:“姑母何必为难她...”话未说完,他猛地咳出一口血。
殷红溅在丹妃裙摆上,像绽开的红梅。全场死寂。老管家扑通跪地:“殿下昨日呕血三次,
太医说再动气恐伤根本啊!”丹妃盯着裙摆的血迹,脸色青白交加。
最终冷哼一声:“既如此,本宫便回宫禀报陛下,今日不必来了。”她转身离去时,
在我耳边留下一句:“林家的绸缎庄,近日怕是要走水。”步辇声远去后,司徒靖直起身,
用帕子慢条斯理擦净唇角。那点病弱气消失殆尽,唯余眼底寒芒。“怕了?”他忽然问我。
我盯着他染血的衣襟:“殿下这口血,吐得真是时候。”他低笑出声,
将带血的帕子塞进我掌心:“记住这颜色。”指尖划过我手腕时,留下灼人的温度,
“往后见血的日子...还多着呢。”远处传来钟声,惊起满庭雀鸟。05暮色渐沉时,
顾青云的拜帖送到了王府。我看着帖子上熟悉的字迹,指尖微微发颤。
那字迹曾写满给我的情诗,如今却成了靖王妃才能收到的礼节问候。“故人来访,王妃不见?
”司徒靖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攥紧拜帖:“殿下若不愿我见,臣妾便回绝。”他低笑一声,指尖掠过我鬓间珠钗:“见。
为何不见?”珠钗突然被他拔下,青丝散落满肩,“正好让故人瞧瞧,
王妃在王府过得...有多好。”顾青云被引到花厅时,我正抬手挽发。
司徒靖突然按住我的手,亲自执起梳篦:“爱妃的发髻松了。”他动作温柔,声音却冷,
“顾大人见笑,内子不擅妆饰。”顾青云的目光落在我散乱的发丝上,
眼底翻涌着痛色:“微臣记得,若秋从前最厌散发。”“顾大人记错了。
”司徒靖的梳篦突然扯痛我的头皮,“王妃闺名,岂是外臣能唤的?”空气骤然凝固。
顾青云攥紧茶盏,指节发白:“是臣失言。只是想起林家旧事...难免伤怀。
”他忽然抬眼,“今早路过林家绸缎庄,见衙役封了铺面,说是...”茶盏自我手中坠落,
碎瓷四溅。“说什么?”我声音发颤。“说查出私贩官绸。”顾青云垂眸,
“若...王妃娘娘的叔父已被收押。”司徒靖突然轻笑出声。他俯身拾起碎片,
在我耳边低语:“爱妃现在可知,丹妃那句'走水'是何意了?”血珠从他指尖渗出,
染红我袖口,“求本王,或许能留你叔父一命。”顾青云猛地起身:“殿下!
此事分明是...”“是什么?”司徒靖截断话头,慢条斯理用染血的手替我绾发,
“顾大人是要说,丹妃陷害忠良?还是说...”他忽然将我揽入怀中,唇瓣擦过我耳尖,
“本王的王妃,该求旧情人相助?”我看着顾青云惨白的脸,忽然笑出声。
笑声里带着血锈味:“顾大人请回吧。”“若秋!”“顾大人。”我倚在司徒靖怀中,
任他染血的手抚过我脸颊,“靖王府的事,不劳外人费心。”当夜我跪在司徒靖书房前。
三更钟响时,门终于开了。他披着寝衣,烛光在锁骨处投下阴影:“想明白了?
”我叩首下去,额头抵在冰冷地砖上:“求殿下救我叔父。”他俯身捏住我下巴,
烛火在眼底跳动:“拿什么求?”我解开发髻,任青丝垂落:“拿殿下想娶的那个林家女。
”他忽然将我拽进书房,纸墨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混乱中账册散落一地,
最上面那本写着“顾”字。“看清了?”司徒靖咬着我耳垂低笑,“你旧情人手里,
握着林家半条命脉。”窗外惊雷炸响,照见他眼底疯狂:“爱妃猜猜,下次顾青云再来,
是要救你...”他指尖划过我衣带,“还是害你?”06惊雷滚过屋檐时,
我看见了司徒靖袖口渗出的血迹。“殿下受伤了?”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前世行医的本能让我脱口而出,“是箭伤撕裂了?”司徒靖眸色骤深:“你如何知道是箭伤?
”我僵在原地。前世我是太医院院判,今生却只是个商贾之女。指尖还沾着他袖间血腥,
我急中生智:“臣妾...见血迹呈喷射状,猜想是动脉伤。”他忽然反扣住我的手腕,
将我拽到灯下。烛火跳跃着映亮他苍白的唇色:“爱妃还懂医术?”“林家祖上出过御医。
”我垂眸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臣妾自幼翻过几本医书。”他低笑一声,突然撕开袖口。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烛光下,皮肉外翻,渗着黑血:“既如此,王妃便试试。”我指尖发颤。
前世银针砭石皆成过往,此刻连金疮药都要仰人鼻息。但看见伤口边缘泛着的诡异青色,
医者的本能压过了恐惧:“是毒箭?”司徒靖眼底闪过异色,任由我凑近察看。
当嗅到那股熟悉的苦杏仁味时,我猛地抬头:“七日散?”这是前世家传医书上记载的奇毒,
本该随林家倾覆而失传!“你知道解法?”司徒靖突然攥紧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我疼出眼泪,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需要赤芍三钱,
重楼五钱...”每报一味药,他眼底暗火便燃起一分。这些药材配伍之法,
本该是林家不传之秘。窗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我下意识用身子挡住司徒靖的伤口,
却被他揽进怀里。丹妃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殿下,妾身炖了参汤...”“滚。
”司徒靖的声音带着喘,滚烫的呼吸扑在我颈间。待脚步声远去,
他突然咬住我耳垂低语:“爱妃果然...深藏不露。”我替他包扎的手微微发抖。
前世今生记忆纷至沓来,那些我以为早已遗忘的医术,此刻竟清晰得可怕。“殿下为何信我?
”我系紧纱布时轻声问。他忽然抬起我的下巴,
烛光在眼底碎成星河:“因为...”他的拇指摩挲着我包扎时留下的药渍,
“你是第一个看出箭毒的人。”更鼓声穿过雨幕,他忽然将我打横抱起:“今夜宿在书房。
”经过散落的账册时,他踢开写着“顾”字的那本,“爱妃的医术,往后只准医一人。
”锦帐落下时,我听见他低笑:“比如...先医好本王的心疾。”07烛芯噼啪炸响,
我指尖还沾着司徒靖伤处的血腥。他忽然将我按在药柜前,檀木格栅硌得脊背生疼:“说,
林家医书现在何处?”我呼吸一滞。前世林家满门抄斩时,
祖传医书早该焚毁于大火...“殿下若不信我,”我仰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大可现在唤太医来验伤。”他忽然低笑,染血的指尖抚过我衣襟盘扣:“太医?
”铜扣应声而落,“那群废物连箭毒都验不出。”窗外倏然掠过一道黑影。
司徒靖猛地将我拽到身后,长剑出鞘的寒光划破夜色。箭矢破窗而入的刹那,
他反手用剑鞘格挡,震得案上药盏叮当乱响。“果然来了。”他喘着笑将我按在怀里,
血腥气混着冷香扑面而来,“爱妃猜猜,这次是丹妃的手笔,还是...顾家的人?
”我攥紧他未伤的右袖。前世此时他该重伤垂危,
如今却因我的介入改了命数——“殿下不如猜猜,”我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
“若臣妾此刻高喊有刺客,御林军冲进来看见您这身伤...”他眸光骤凛,
我趁机抽走他袖中兵符:“丹妃娘娘方才的参汤里,怕是加了让人嗜睡的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