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塌墙角落的土微微隆起。
一株嫩绿的茎破土而出,两片叶子缓缓展开,花苞朝上,像在等太阳。
许娇睁着眼,盯着帐篷顶的破洞。
风从外面灌进来,把她的头发吹得贴在额角。
她没动,但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
系统界面在脑中刷新:向日葵生长倒计时:23小时28分。
阳光链的第一环,终于咬上了。
她闭眼躺了不到两小时,天就灰了。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老疤在喊人名。
她翻身坐起,动作慢得像刚醒,顺手把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那道旧疤——这动作她己经做过太多次,熟得像呼吸。
烧水、灌壶、蹲锅边搅水泡,一套流程走下来,没人多看她一眼。
她低头做事的样子太标准了,标准到让人放心。
首到老疤走到她面前,说:“许娇,你跟霍林那队走一趟。”
她抬眼,看见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站在人群前,左耳一枚银灰色耳钉,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他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眼神像秤,一寸寸压过来。
许娇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听指挥。”
没人反对。
一个不起眼的人,干点杂活,总比空着手强。
霍林点了头,转身就走。
队伍里两个男的 ,一个眼神——不是敌意,是那种“又来个拖油瓶”的疲惫。
她假装没看见,拎着空水壶跟上。
路上没人聊天。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像被小石子弹着玩。
许娇走在最后,手插在衣兜里,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粒还在系统空间里的种子。
它没动,但她知道它在长。
走了西十分钟,到了一片废楼区。
水泥墙裂成蛛网,电线垂在半空,像被谁剪断的静脉。
霍林抬手,队伍停下。
“前面是超市,可能有罐头、电池,或者电线。”
他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进去别乱翻,听到动静立刻撤。
许娇,你负责记物资,带纸笔了吗?”
她从包里掏出半截铅笔和皱巴巴的本子,点头。
“行。”
他看了她一眼,“跟紧。”
超市门被铁皮焊死,侧面墙塌了一半。
五个人鱼贯而入,里面黑得像锅底。
手电筒光柱扫过货架,全是空的,只剩几包过期饼干在角落发霉。
许娇蹲下,翻开本子,写下“罐头×3(过期)电线卷×1塑料瓶×5”。
她字写得歪,但工整,像小学班长。
霍林在前面翻仓库门,铁棍撬了两下,门开了条缝。
突然,侧巷传来“咔”的一声,像是骨头踩断。
所有人僵住。
五只丧尸从侧面破墙钻进来,动作不快,但成弧形包抄。
它们眼白发黄,嘴角挂着黑血,手指弯成钩子。
队伍乱了半秒。
霍林一步跨前,挡在所有人前面。
他双手往前一推,掌心喷出两股暗红色火流,像煤气灶刚点着那瞬间的火苗,短、弱、但精准。
火焰擦过最前面两只丧尸的脸,皮肉“滋”地一缩,它们猛地后退,发出嘶吼。
后面三人趁机冲上去,铁棍砸头,两下解决一只。
剩下的三只被逼到墙角,逐一击毙。
全程不到两分钟。
“霍队牛啊!”
一个队员笑出声,“火点着了?”
霍林没笑。
他站在原地,呼吸比刚才重,额角有汗,耳钉在昏光下微微发颤。
他抬手抹了把脸,手有点抖。
许娇没动。
她站在最后,笔还捏在手里,本子上写着“战斗发生,无伤亡”。
她盯着霍林的手——那火不是凭空来的,是他从身体里榨出来的。
初级异能,撑不了几轮。
“清点东西,准备走。”
霍林声音哑了点。
队伍重新动起来。
刚才的短暂欢呼像泡沫,破了就没了。
没人再提“厉害”,因为大家都看出来了:那火,烧不死人,只能吓一吓。
回程路上,气氛沉了。
许娇走在中间,手抄在兜里,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的战斗。
霍林的火范围小,持续时间短,杀伤力不如豌豆射手。
但他稳,指挥不乱,能在混乱里划出一条生路。
这种人不是战神,是能活到最后的那种。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队伍里,最强的居然是个火苗都点不稳的家伙。
而她兜里揣着能种阳光的种子,像揣着个笑话。
“你搜到什么?”
霍林突然开口,没回头。
她愣了下:“一包压缩饼干,没过期。”
“给我。”
她从包里拿出来,递过去。
包装有点皱,但她没拆。
霍林接过,看了她一眼:“你做事踏实。”
她低头:“应该的。
您指挥辛苦了。”
他没再说话,但脚步慢了半步,让她走到了队伍中间。
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
远处灰雾压着城市废墟,像一块脏布盖着烂菜。
许娇忽然说:“霍队,我有个问题。”
霍林侧头。
“刚才那火……是不是挺耗体力的?”
他脚步顿了顿,没否认:“嗯。
初级异能,用一次歇半天。”
“那要是来得多呢?
五只,十只?”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冷:“那你得跑得比我快。”
她没笑,也没退:“我不是想跑。
我是想问,有没有人能补上火力?”
霍林停下,转身面对她。
队伍其他人也停下,看着他们。
“你想说什么?”
她抬头,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但她没伸手去拨:“我想说,咱们这队,不能靠一个人烧火撑着。
你倒了,谁都走不出去。”
空气静了两秒。
霍林忽然笑了下,不是嘲讽,是有点意外的那种笑:“你还挺敢说。”
“我说实话。”
她声音没高,也没低,“我虽然没异能,但我看得清。
你不是战神,我也不是废物。
咱们得搭伙,不然迟早被啃了。”
霍林盯着她看了三秒,然后把那包压缩饼干塞回她手里:“拿着。
下次行动,我还叫你。”
她没推,接过,点头。
队伍重新出发。
她走在中间,手插在兜里,指尖又碰了碰那粒种子。
它还在长,离破土还差几个小时。
阳光快来了。
她忽然觉得,这末世也没那么丧。
至少,她终于不是一个人在演戏了。
霍林走在前面,忽然回头:“你叫许娇?”
“嗯。”
“你昨天半夜,是不是出过营地?”
她脚步没停,心跳也没乱:“没有。
我一觉睡到天亮。”
他盯着她,耳钉在风里轻轻晃。
她回看他,眼神干净得像没洗过的玻璃。
风卷着沙,扑在两人之间。
她抬手,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霍林转回头,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