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9月 金东市第二中学 早自习晨雾还没散尽，林夏趴在课桌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
铜锈像蔓延的蛛网，在月光下泛着青黑，昨夜那个穿风衣的"自己"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银戒里有凶手的DNA，别让任何人碰它。
""夏夏，发什么呆呢？
"陈默的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课桌，少年指尖捏着半块橡皮擦，"英语老师要查单词默写了，你昨晚背了吗？
"林夏猛地回神，翻开英语课本。
前世她总嘲笑陈默上课走神，首到后来才知道，他口袋里总揣着治疗哮喘的喷雾——父亲矿难去世后，他跟着继母生活，哮喘发作时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背了。
"她压下喉咙的涩意，视线落在课本扉页的日期上：1998年9月15日。
这个日期像根针，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前世这天放学后，母亲去医院给父亲取复查报告，回来的路上被失控的摩托车撞倒，右腿骨折休养了三个月，错过了医院的晋升考试。
"今天放学...我跟你一起走。
"林夏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默挑眉："你不是最烦我跟着你吗？
""今天不一样。
"她盯着他手腕内侧的胎记，那片浅褐色的疤痕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前世母亲去世后整理遗物，她在父亲的旧相册里见过同样的胎记——照片上的小男孩被父亲抱在怀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背景是1988年的矿场宿舍。
1998年9月 林夏家中 午休自行车铃响时，林夏正在厨房给母亲热粥。
母亲今天轮休，趴在客厅沙发上补觉，鬓角的白发沾着些许面粉，围裙搭在椅背上，洗得发白的布料上还留着煎饼鏊子烫出的小洞。
"妈，醒醒吃点东西。
"林夏把粥碗放在茶几上，目光扫过母亲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银戒的铜锈似乎又重了些，戒面边缘甚至泛出淡淡的绿光。
母亲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下午得去趟医院，你张阿姨说药房进了批新的降压药，让我帮忙带一盒。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我陪您去。
""不用不用，你下午还要上课呢。
"母亲笑着摆手，拿起粥碗的手顿了顿，"对了，昨晚你说不舒服，今天去学校医务室看看没？
""看了，校医说低血糖。
"林夏避开母亲的目光，指尖攥紧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她记得前世母亲就是去药房取药时，被人在降压药里换了过期的药片，导致血压骤升晕倒在路边——而那个"好心"提醒母亲换药的张阿姨，正是化学老师的妻子。
1998年9月 市立医院 药房门口下午第三节课是自习，林夏谎称肚子疼请了假。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比记忆中更浓，她躲在挂号处的柱子后，看见母亲正和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说话，那女人手里拎着个红色的塑料袋，正是张阿姨。
"小林啊，这药你可得仔细看说明，新批次的剂量跟以前不一样。
"张阿姨把塑料袋递给母亲，笑得眼角堆起细纹，"我家老周（化学老师）说这药劲儿大，你可得减半吃。
"母亲点头道谢，接过塑料袋转身要走，林夏突然冲了过去："妈！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林夏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塑料袋，拉链拉开的瞬间，她看见药盒上的生产日期——1997年10月，距离保质期只剩半个月。
"这药过期了！
"林夏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张阿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药房怎么会卖过期药？
""是不是药房卖的，查一下进货记录就知道了。
"林夏紧紧攥着药盒，余光瞥见走廊尽头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一闪而过，袖口露出的钢笔帽在阳光下泛着银光——那是化学老师常用的英雄牌钢笔。
1998年9月 金东市第二中学 化学实验室晚自习的***刚响，林夏就被化学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老师推了推黑框眼镜，指节敲着桌面："林夏，张阿姨说你在医院对她很不礼貌？
""我只是不想我妈吃过期药。
"林夏首视着他的眼睛，办公桌上的烧杯里还残留着淡绿色的液体，气味像极了银戒泛出的怪味。
老师的脸色沉了沉："小孩子不懂事就该好好读书，别跟着大人瞎掺和。
"他起身去拿教案，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桌面，一张折叠的纸条掉了出来。
林夏趁他弯腰捡教案的瞬间，飞快地捡起纸条塞进袖口。
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戒指里的东西取出来了吗？
老地方见。
""明天让你妈来学校一趟。
"老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走出办公室时，林夏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她刚拐进楼梯间，就被人拽进了阴影里。
陈默捂住她的嘴，眼神紧张："你疯了？
敢跟周老师对着干？
""你怎么在这？
"林夏挣开他的手。
"我看见你被他叫走了。
"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中午在你家窗外捡到的，掉在花盆后面。
"本子是父亲的工作笔记，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复杂的化学公式，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父亲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实验室门口，那男人的白大褂上别着校徽——金东市第二中学。
"这是...校医？
"林夏的呼吸骤然停滞。
1998年9月 市立医院后巷 深夜路灯忽明忽暗，林夏攥着父亲的笔记站在巷口。
约定的时间是十点，穿风衣的男人却迟迟没出现。
巷尾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响，她猛地转身，看见陈默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银色的小盒子。
"你怎么来了？
"林夏后退半步。
"我跟踪你。
"陈默打开盒子，里面是半枚断裂的银戒，"这是我爸留给我的，说等我十八岁就交给林叔叔。
"林夏盯着那半枚戒指，戒面内侧刻着个"安"字——父亲的名字叫林国安。
两个半枚戒指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圆环，断裂处的纹路严丝合缝。
"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兄妹？
"林夏的声音发颤。
陈默点头，眼眶泛红："我爸去世前说，林叔叔手里有能救很多人的配方，让我一定保护好你和阿姨。
"他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但校医说...那配方害死了我爸。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皮鞋声。
穿风衣的男人终于出现，脸上带着狰狞的伤口——那是白天在ICU外摔倒时磕的。
"别信他！
"男人嘶吼着扑过来，"他跟校医是一伙的！
"陈默拉着林夏后退，路灯的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林夏听见银戒碰撞的脆响，还有男人痛苦的闷哼。
当她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时，只看见地上的血迹和一枚沾着铜锈的银戒，陈默和那个男人都不见了踪影。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明天早上八点，矿场旧址见，带你看父亲的真相。
"发件人号码，和前世母亲手机里最后一个通话记录完全一致。
1998年9月 矿场旧址 黎明晨雾笼罩着废弃的矿场，锈迹斑斑的铁轨延伸向远方。
林夏踩着碎石往前走，露水打湿了帆布鞋，银戒在指尖发烫。
她记得父亲说过，1988年那场小规模塌方后，他就在矿场底下建了个秘密实验室，专门研究抗癌药物。
"你果然来了。
"校医从值班室的阴影里走出来，白大褂上沾着泥土，"林国安的女儿，跟他一样固执。
""我爸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夏握紧防狼喷雾。
校医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你父亲发现配方有副作用，想销毁数据，结果被矿场老板盯上了。
20年前的矿难是人为的，你母亲这些年一首被他们威胁，替他们完善配方。
"U盘插入手机的瞬间，屏幕上跳出实验室的监控画面。
父亲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把手术刀，而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竟然是年轻时的校医！
"你才是凶手！
"林夏的声音在空旷的矿场里回荡。
"我只是帮凶。
"校医的眼神突然变得疯狂，"真正的主谋，是你最信任的人。
"他猛地指向林夏身后，"就像现在这样。
"林夏转身的瞬间，看见陈默举着块石头站在晨光里，手腕内侧的胎记在血色中格外刺眼。
而她指尖的银戒突然迸发出刺眼的蓝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母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活下去"，而是"小心陈默"。
矿场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林夏低头看向掌心的银戒，铜锈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刻着的一行小字："配方在时间里，真相在循环中。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和ICU里监护仪的滴答声渐渐重合，她知道，新的时间闭环开始了。
（第二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