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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非我族类

发表时间: 2025-08-17
百年之前,神州大地之上,居住着两个大的种族:人族与魔族。

魔族之人寿命极长,人丁却不甚兴旺,又因魔族的最低级小魔无法控制其自身魔性,恐其危害人族,因此两族划地而治,稍通往来。

魔族统治神州西部的千里大漠,传说更至于西漠以西的广大疆域。

而人口众多、寿命仅在百年之间的人族,则定居于西部以外的神州广大区域。

人魔两族族主互通友好,并各自约束族群,不令出现种族间的骚扰侵犯,两族族员间偶尔发生的纠纷,两族亦皆力求和平释解。

彼时,人魔两族在各自族主的带领之下,达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和平景象,期间从未发生过战争。

而这一和平景象,更使得人族安居乐业,人口大增,于是众心难一,各行其是之风渐露端倪。

由于人族的杂念与欲望日益纵横深重,不加节制,招致许多心魔,使得内部大乱,争权夺利、贪嗔无厌之风更是日渐炽盛。

统治之辈、富贵之家、文武之才均跃跃欲试,皆欲大展其身手权谋,不惜发动混战。

甚至暗中染指外族,图谋一统神州者,亦大有人在。

人族族主骅麟渐难控制大局,内务外政皆动荡不安。

便是在此非常时期,魔族之主易位。

谁也不知老魔主魔皇西溟裂身上发生何事,只是一月有余,当时尚属西魔尊之首的焦宇万劫突然对内外宣布魔皇染上重疾,不久即因医治无效而亡。

新任魔皇如何诞生,人族亦不得而知,首至焦宇万劫以新魔主的身份,发信人族族主,以人魔二族应当平分神州东西南北广大疆域方为公平之由,要求与人族之主谈判。

此时人族之主势力日微,难以服众,而关于新的人族之主人选,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更兼野心勃勃者从中兴风起浪,致使人魔两族谈判不成。

人魔边境之间,日益冲突不断,这些小冲突终成导火线,二族之间的长期混战,不久便拉开了序幕。

人魔二族兴战之前,因其出尘之姿而有“道孤”之称的道门翘楚未许浮尘觞独步,业己名满江湖,侠义广传,且是最有希望成为后一代道首之人。

无奈彼时,觞独步忽然宣布退出江湖,袖手武林,从此成为一介“与世澹无事,自然江海人”的山野闲人,隐逸剑客。

这一选择未免教人挽惜与不解,但觞独步不介于怀,悄然择了步云崖,隐居终年,兴来便一人游山玩水,偶遇胜景,便暂居一段时日,弹琴舞剑,逍遥自得,虽未免孤寂,对觞独步而言,却早己习惯,且愈觉比热闹繁华更有真趣。

当彼之时,解壑秋乃一满怀正义之江湖侠士,亦是道门后起之秀,因入门时间较晚,不似觞独步自幼长于道门,因此在门中辈分要比觞独步小上一辈;又因他半路入门,觞独步己退隐江湖,因此二人素未谋面。

解壑秋主修枪艺,兼习术法,枪艺高卓,术法亦了得。

此人布衣褐衫,磊落桀骜,眉目中有一段疏朗,星睛内含一丝浪笑,己过而立之年,却仍一腔热血,专好打抱不平,行动起来,无论哪门哪派,何人何事,只要看不顺眼,他便要管。

这样的一个人,却非莽夫俗子,多能以事理劝人,让人心服。

却也到处能得罪于人,只是他自己浑不挂心,又兼自诩修为不凡,亦从无畏惧。

机缘巧合之下,解壑秋得遇觞独步,虽以前与这位同门前辈未尝谋面,但素慕其人,一旦相逢,竟是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憾,遂结成莫逆之交。

二人皆非拘泥礼法之人,竟自以兄弟相称了。

从此解壑秋时常出入步云崖,爱极了秋原河川两岸的枫叶流红。

虽然大多时候皆不遇觞独步,而所遇为觞独步的另外一位友人。

另一位长年居于步云崖之人,乃觞独步另一挚交,其名西楼月。

西楼月虽为女子,却是南儒门下高足,人称儒门异数。

其人英姿爽气不输须眉,更兼黛色眉山,清洌水目,一袭淡紫儒装,更衬托出其人率真磊落而不失娇华之气度。

因觉儒门规矩太过束缚,西楼月竟别师辞友,飘然天下,偶遇觞独步,同为性情中人,同样懒淡世事,同样惜琴爱剑,而西楼月之倨傲不近人情,与觞独步之出尘之傲,竟甚是相得,遂结而为友。

其后,西楼月因满意步云崖妙境,率尔来此定居,莳花弄树,悠闲自得,极少下崖,竟比秋原之原主人觞独步更有主人姿态了。

要是真如欲成书一般的巧合,觞独步、解壑秋、西楼月三人皆在秋原的话,解壑秋总是少不得一场独自气闷的。

三人中,解壑秋与西楼月皆能作豪饮,觞独步却只喝茶。

解壑秋于是坚决不屑茶饮,且他不喜弹琴舞剑——琴是玩物,剑乃义器,岂可用于玩弄,他不喜文人装腔作势的风雅——虽他自己亦可为文人。

因此,剑川画舫之上,当西楼月抚琴,觞独步或倚于舫内叩舷品茶,或舞剑于江水石梁之上,他二人倡和晏晏之际,解壑秋只能在江畔枫树底下喝闷酒,吞下一肚子抱怨之气。

而每当他郁极闷极,愤起而舞长枪,西楼月总是喝止,怪他破坏了二人之斯文雅兴。

西楼月倨傲懒淡中微噙恼怒之意,轻轻喝道:“解壑,又来败人兴致!”

然而目光却是望着觞独步,因此觞独步总能看见她眼底捉弄人的浅浅笑意。

解壑秋自然不服,停下舞枪,一脸毫不掩饰的不快,悻悻争辩道:“为何你们舞得剑,我舞不得枪!”

解壑秋自知***无效,西楼月抚琴不辍,倨笑答道:“因为我们是风雅文人,舞的是君子之器。”

解壑秋气结,转向觞独步讨好求救道:“觞兄,你是此地主人,你说我能不能舞枪?”

觞独步从容舞剑,兴致正高,不欲出言。

于是西楼月看向解壑秋,嘲道:“解壑,你还是请饮酒去,饮酒,助兴也。”

解壑秋不得觞独步援助,气急无奈,叫道:“凭什么教我助你二人之兴?

楼月!

我非‘解壑’!

你自复姓‘西楼’,我不姓‘解壑’!”

“什么关系!”

西楼月黠笑,一曲己终,停音止弦,转身面向解壑秋,她连强词夺理时都是懒淡而倨傲的。

解壑秋望着她此刻无可言表的秀逸风釆,怔怔赞叹,早己无从分辩。

当初解壑秋方为河川添上石梁,三人为河川命名,当他听那两人在“枫涛”、“月漾”、“洗耳”、“澡雪”……的商量之时,焦躁得脱口而出“枪澜”,亦被二人当面耻笑了一场,虽然最后那二人让了步,接受了他的“剑川”。

然而你若觉得解壑秋不通文雅,那就错了,他也能谈吐彬彬,言语谦谦,只是每次一到觞独步与西楼月面前,就焦躁起来。

其实就算二人让解壑秋入画舫,他也是会拒绝的,因为他晕船,又不想让二人知晓,为怕二人拿他取笑开心。

算来只有在他与觞独步对弈之时,才能心无旁骛。

“我倘不来,这二人便如此抚琴品茗,整日对坐着却话也不说一句,肯定无聊得要死!”

解壑秋每每作如是想。

后来人魔之战伊始,遽至一发不可调停,解壑秋虽极力欲调查真相,揪出导致双方兴战之阴谋者,无奈局势迷雾重重,魔族内部情况他亦无从得知,更兼人族内乱己久,云诡波谲,权谋百出,千头万绪,解壑秋只能兴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因此各方牵制之下,他竟施展不开他那中上但尚不足称为顶极之智谋,最终只能竭尽己力,为保卫人族而果断加入战争,辛苦奔走无休。

解壑秋心知觞独步与西楼月此时皆在秋原,但以当前战况之胶著,解壑秋亦分身乏术,不可能来得勤快了。

这日,好不容易两军为谋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暂时进入休养状态,解壑秋得空,立即奔向秋原。

席地而饮,枕肘而眠,斗嘴而游,好容易恢复常态。

此时战况虽属胶著,但因战事初兴,双方皆气势鼎盛,何况人族胜在人多,此时明显占着极大优势,因此人族之人此时信心十足,以为很快便能顺利赢得此战,解壑秋虽觉倦怠,却未失锐气。

解壑秋入原之时,觞独步正于房内***,西楼月把卷下榻于宿琼花影之下。

见解壑秋至,难得二人皆放下手前之事,与解壑秋在江畔石几之侧落了坐。

三人沉默而闲适地望着悠悠江水,于天风吹拂下兴起波澜,月华如霜倾泻,红叶翩然照水。

“雪魄霜华意不胜,天风红叶两悠闲呐!”

不知何时,西楼月又以一贯之姿倚于枫下,不经意间发出漫吟,拖着长长的儒音。

“咝~”解壑秋即时发出牙倒之声,道:“终究是儒门中人啊!”

“嗤——”西楼月竟难得并未反唇相讥,却凭一声轻笑令解壑秋有些手足无措,“你也说了,毕竟我西楼月是儒门中人啊!”

解壑秋一时无语,却闻觞独步笑道:“对幽境而不叫西楼吟咏,正如对壮景而不许壑秋豪饮一般,总是乏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西楼月与解壑秋相视大笑。

“你二人难得有此默契,觞独步敬你们一杯。”

觞独步捧着茶盏,调侃道。

“看来默契是可以培养的。”

解壑秋望向西楼月,却见西楼月业己回身,捉袖探腕,入水拾一枚红叶。

月上中天,照得尘世一派朦胧温柔。

西楼月取琴横膝,指尖拂过青弦,便有流水白石之声。

方奏得几个音律,西楼月忽罢手,将琴抛向觞独步,恹恹道:“今日西楼月儒味重了些。”

觞独步席地坐了,横琴于膝,默然片刻,挥手便生白云松壑,出尘清绝,弦音泠然远逸,荡入霜华,一时教人物我两忘。

一曲弹毕,众皆默然,良久,若有所失的解壑秋叹道:“楼月,何时也给我弄一座蓬庐,好在此长住。”

西楼月举首饮尽杯中物,懒懒应道:“就算弄了,你能来住?”

解壑秋瞬间语塞,觞独步见二人又欲斗嘴,亦知好友挂心战事,遂转而问道:“壑秋,战况如何了?”

见问及战事,解壑秋貌转严肃,一杯饮毕,沉吟道:“形势尚可,只怕变生意外。

若双方陷入长期鏖战,两败俱伤恐难避免。

作为人族,解壑秋只能为同族竭尽全力!”

解壑秋捏着手上空杯,复又显得心事重重。

觞独步见解壑秋一脸忧虑之下,疲惫之态复现,暗中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你之前的努力,尽付东流了。”

觞独步所指,自是解壑秋为使两族息战所作的种种努力。

“人族内乱在前,染指在后;魔族又方换了个欲生事的主儿。

两族皆是野心勃发,欲念横流,自作自受罢了。

将来如何发展,正是难测。”

西楼月复尽一杯,态度淡漠,眼角隐有一丝不以为意的讥笑。

觞独步二人素知西楼月此性,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也懒得修饰词令。

觞独步显然对战事亦有了解,虽然二人皆远离江湖,却同样对江湖中事有敏锐的感知与准确的判断,许是历惯江湖的原故吧。

觞独步道:“西楼之言亦在理,只是可怜苍生,无辜罹此战祸……”觞独步此言一出,正中解壑秋下怀,当下叹道:“正是此话!

大丈夫当有不忍之心。

夙闻孔孟门下,以仁为本,以匡济天下为己任,楼月却未免太冷漠了些。”

西楼月听着解壑秋语中轻责,并不经心,抬手接起一片飘落的枫叶,托在掌中悠悠看着,随即送其入水,看其随轻波荡漾漂流,一边悠悠漫道:“为儒不仁,许是正如未尘一般,觞姓却不饮酒罢!”

这一玩笑话总算让满腹忧心的解壑秋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声喃喃抱怨道:“什么未尘,未觞还差不多,不陪我喝酒!”

“二位好友尚欲袖手旁观吗?”

过了半刻,见觞独步与西楼月都不出声,解壑秋追问道。

西楼月正俯身以手拨弄清波,头也不抬地道:“我们插手,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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