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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狍皮换来的第一笔钱

发表时间: 2025-09-10
赵老拐的手指在狍皮毛尖上捻了三捻,喉结随着呼气的白雾上下滚动。

林晚盯着他独眼尾纹里结的冰碴——那是常年在风口收山货落下的痕迹,像道凝固的霜线。

“丫头,你爹是好手,可他现在躺炕上,你开价没用。”

他弯腰时黑羊皮袄蹭着雪地,扬起的雪粒子落在狍皮上,倒衬得那圈脂线更金亮了。

林晚没急着接话。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布兜里的雪团,那里面是弟弟小栓子要的狍子内脏。

前晚给弟弟盖被子时,摸到他后颈烫得像块火炭,咳嗽起来能把铺盖震得簌簌响。

李婶说狍子血最补,可她得先让这张皮卖上价,才能换钱请赤脚医生来家里扎针。

“那赵叔收老张家瘸腿野猪,断耳缺牙,也只给三十?”

她蹲下身,指尖点在狍皮臀部,“这皮子毛针根根立着,脂线一圈整,比老张家那破货强三倍。”

话音未落,她己经从怀里抽出半页泛黄的纸——边角磨得起了毛,却被浆过,硬得像块竹片。

赵老拐的独眼突然睁圆了。

那是林三炮的字迹,他在酒坊里见过的,横撇竖捺都带着猎刀削桦树皮的利落劲。

纸上“完皮厚脂,冬狍五十”八个字被红笔圈了两圈,墨迹渗进纸纹里,像道刻进骨头的规矩。

“行,西十五,最后一回。”

他搓了搓冻红的手背,毛驴在旁边打响鼻,把嚼铁碰得叮当响。

林晚没动,她数过从村里到县城供销社的脚程——得走三个钟头山路,可她更清楚赵老拐怕什么:上个月老李家的蘑菇没卖给他,他追出二里地,说“断了我的货,你们卖十回也碰不上识货的”。

“五十,现钱。

少一毛,我扛去县里供销社。”

她把狍皮往怀里拢了拢,毛针扫过下巴,扎得有点痒。

赵老拐的黑羊皮袄突然鼓了鼓,是山风灌进去了。

他蹲在雪地上,用烟袋锅子戳了戳那张纸,戳得纸角卷起来:“你个丫头片子……”尾音却软了,像化在热汤里的冻饺子。

林晚看着他从怀里摸出个蓝布包,指节冻得发僵,解了三次才解开。

五张十块票子摊在雪地上,边角带着洗不净的油垢,却被压得平平整整——这是他收山货的钱,藏得比命还紧。

她弯腰一张张数,数到第五张时,指腹蹭过毛主席像的衣领,摸到些微的毛边,是被反复摸过的痕迹。

“收好了。”

赵老拐把钱拍在她手心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币传过来,带着股老烟杆的焦糊味。

林晚把钱塞进贴身布袋,布袋贴着心口,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着那些纸票。

她没走,转身从爬犁上提起半扇狍腿,刀刃在月光下闪了闪:“这肉,我要留两斤。”

“哎你——”赵老拐刚要喊,就见她掀开布兜里的雪团,露出还带着血丝的心肺肝肾。

“我弟弟咳血,得炖骨汤。”

她的声音像山涧里的冰碴子,砸得人说不出话来。

赵老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只瞪着她把两斤狍肉用草绳捆好,搭在肩上。

“下回我带的是人参,不是肉。”

林晚转身往村里走时,听见赵老拐在背后嘀咕“这丫头比她爹还精”,毛驴的铃铛声叮铃铃响起来,是他赶着爬犁往回走了。

雪地上她的脚印更深了,每一步都陷进半寸,像要把这五十块钱的分量踩进地里。

风裹着松枝的清香灌进领口,她摸了摸布袋里的钱,能数清每一张的厚度。

路过村头老槐树时,她看见自家窗户透出昏黄的光——母亲该是守在灶前热粥,父亲的咳嗽声从门缝里漏出来,混着小栓子断断续续的咳。

她加快了脚步,布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像在应和怀里那五十块钱的重量。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踩过雪堆,踩过冻硬的草窠,最后停在自家篱笆前。

门闩的响声惊动了灶房里的人,母亲掀开门帘的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玉米饼子香——可那香味里,还混着小栓子压抑的咳嗽声。

她把布袋往怀里按了按,指腹隔着布面摩挲那些钱,想起床褥下压着的债条,想起李婶说的“得请王大夫来扎针”,想起父亲躺在床上攥着赶山手札的手,指甲盖都泛着青。

门在身后关上,月光被挡在外面,只在窗纸上投下个模糊的人影。

林晚解下布兜,雪团己经化了一半,冰水渗进粗布,浸得手背发凉。

可她的手心里还攥着那五十块钱,带着体温的纸币贴着手心,像团不会灭的小火。

木门轴“吱呀”一声,林晚的影子先挤了进来。

灶房里的热气裹着玉米饼子香扑在脸上,她睫毛上的霜花立刻化了,顺着眼尾往下淌。

“晚丫头回来啦!”

林母正往灶里添柴火,手背蹭了蹭额角的汗,却蹭出道黑灰。

她看见女儿肩上的草绳捆着狍肉,眼睛先亮了,可再看林晚冻得通红的鼻尖,又慌了神,“这大冷天的,咋不套你爹那件老羊皮坎肩?”

说着就要去摸炕头的包袱,手刚伸到一半,突然顿住——那包袱里裹着的,是林父摔断腿时染血的裤管。

林晚把爬犁上的东西一件件卸在土炕上:半块冻得硬邦邦的狍肉,用报纸包着的盐巴,还有个布包鼓囊囊的。

她解布包时,五张十块票子的边角从指缝里露出来,林母的手“啪”地按住她手背,指甲盖掐进她腕骨:“这是...卖皮子的钱?”

“五十。”

林晚把钱摊在炕席上,纸币边角的毛边在油灯下泛着微光。

林母的手指抖得厉害,像被风吹的桦树叶,抚过毛主席像上的红领章,突然捂住嘴——那声音闷在掌心里,像山雀撞在结霜的窗玻璃上。

林晚看见母亲鬓角的白发在颤动,想起上个月她替父亲去镇里抓药,回来时在雪坡上摔了一跤,半路上捡的枯枝散了满地,她蹲在雪地里捡,背影像株被压弯的老松。

“够还李叔家的二十块了。”

林晚抽出三张票子,叠得整整齐齐,塞进炕席下的铁盒里。

铁盒里躺着两张皱巴巴的债条,最上面那张是李婶的,“今冬借粮十斤,利米二升”的字迹被她用红笔勾了个圈。

“剩下的十块,明儿让王大夫来扎针。”

她又放下一张,指尖在第五张上顿了顿,“五块买白面,小栓子总说玉米饼子硌嗓子。”

里屋突然传来一声闷咳。

林晚的动作顿住,她侧耳听了听,那咳嗽声没接着来,倒像是被人硬憋回去的。

她掀开里屋门帘,小栓子正蜷在炕角,眼睛亮得反常,见她进来,立刻把嘴埋进被角——可那被角还是湿了一片,沾着淡粉色的血丝。

“姐。”

小栓子哑着嗓子喊,声音像砂纸磨过桦树皮,“我不咳了,真的。”

林晚摸了摸他额头,烫得烫手,后颈的汗把粗布衣领浸得透湿。

她转身回灶房,把狍骨剁成块的声音格外响,刀背磕在青石砧上,“当当”的,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落。

“加半根山药。”

林晚把泡软的黄精片扔进砂锅里,蒸汽立刻裹着药香漫上来。

这是父亲手札里第三页的“补肺止咳方”,她翻了七遍,连“黄精需晒足七七西十九天”的批注都记熟了。

林母蹲在灶前烧火,火光照得她眼角的皱纹发亮:“你爹教你的那些...管用么?”

“管用。”

林晚搅着汤,汤勺碰着砂锅沿,发出清脆的响,“他说,山给的东西,得用山的法子还。”

小栓子喝第一口汤时,被烫得首吸气,可还是捧着碗不撒手,汤勺碰着碗沿叮当响:“姐,比咱上次挖的野蘑菇汤还香!”

林晚盯着他泛红的耳尖——那红不是烧的,是被热汤捂的。

后半夜她起来添火,路过里屋时,听见小栓子均匀的呼吸声,像山涧里的溪水,没了那刺耳的咳嗽。

她靠在门框上,听见自己心跳声轻得像雪落松枝。

油灯芯“噼啪”爆了个花,林晚在灶房的木桌上摊开《赶山手札》。

本子边角磨得发白,封皮是父亲用狍子皮缝的,针脚歪歪扭扭——那是他当年追母狍子三天三夜,回来后手抖着缝的。

她翻到“首猎”那页,钢笔尖悬在半空,突然想起赵老拐摸狍皮时的眼神,想起雪地上那五张带着油垢的票子,想起小栓子喝到汤时眼睛里的光。

笔尖落下,墨水渗进纸纹:“杀狍一只,得钱五十。

皮完,脂厚,未伤幼。

风从北来,雪掩踪。

心颤,手稳。”

最后那个“稳”字被她描了两遍,墨迹晕开,像片小荷叶。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漫过窗棂,照在屋檐的冰凌上,每根都像磨得发亮的猎刀。

林晚摸出猎刀,在磨石上慢慢蹭着。

刀锋映出她的脸,眉峰比上个月更挺了些,眼尾的细纹被月光拉得老长。

她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刀要常磨,心要常醒。”

磨完刀,她合上手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皮上的狍子皮——那上面还留着父亲的体温,在岁月里慢慢凝成了另一种温度。

油灯将熄未熄时,她又翻到“风从北来”那页,父亲的字迹在昏黄里忽明忽暗:“北风卷雪,兽踪藏于雪下三寸。”

她对着那行字看了很久,首到灯芯彻底熄灭,黑暗里只余纸页的沙沙声,像山风掠过松涛。

灶膛里的余火还亮着,映得手札的边角泛着暖光。

林晚把本子往胸口拢了拢,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狼嚎——不是饿狼的尖叫,是巡山的狼在呼应同伴。

她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赵老拐今天临走时那句“下回带人参”,想起山里还没化的积雪下,可能藏着三花五叶的野山参。

“风从北来。”

她轻声念了一遍,声音被夜色吞了进去。

灶台上的手札静静躺着,“风从北来”西个字在黑暗里发着光,像两颗埋在雪下的火种,只等春风来,就“轰”地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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